柏承诚再次看了黎天嬛一眼，然后继续烤肉，“我说了不让你顺心而行吗？你非要继续跟人类为敌，那是你的自由。我只是在恰好遇上时，阻止一场厮杀而已。

至于我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我自己都不确定。

比如一个杀人狂魔被我救下了，带给别人的，可能是更大的伤害。但我还是想尽我的力量，减少一点屠杀，增家一丝和善。

当然，我也不会过于迂腐。就比如你吧，我尽心尽力地化解你跟人类的仇怨，你坚持不接受，非要继续屠杀人类。我没看见也就算了，但一旦让我碰上，我必然会杀了你。

第一次不杀你，是为了扬善。第二次要杀，是为了遏恶。”

黎天嬛，“如果对方功力太高，你杀不了呢？”

柏承诚一摊手，“杀不了就避开呗。努力修炼，下一次说不定就能杀得了。你以为我会为了所谓的大义而献身啊？

如果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国家，我会用生命去守护。

但为了所谓的族类，我不会的。同族类的生灵，不会都对我好，甚至会有人比异族对我更坏更恶。而我的第三位妻子是异族，却愿意跟我同生共死。”

黎天嬛听得懵懵懂懂，没再跟柏承诚争论了，走到一边去沉思。

雁留踪云叔和云叔的分身，因为还未修习能吸收主世界各种能量的功法，或者说他们的功法还未修改以适应主世界，所以他们的饥饿感还是很强。即使是容易入迷的雁留踪，闻到烤肉香，也清醒过来，凑过来吃肉。

雁留踪发现黎天嬛一个人孤单单地在一侧低头不知想什么，心中的怜悯和父爱迅速滋生，拿起一块烤好的翼龙肉走到黎天嬛身边，“嬛儿，想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你平素以什么为食，能不能吃这种食物。如果能吃，还是吃一点吧。这东西对于我们人族，于修炼大有裨益。你既然凝聚了人类之身，吃了应该没坏处。”

黎天嬛抬头看着雁留踪，看到的是满目的关爱，绝对不存在一丝的猥琐。

雁留踪虽然抵抗不了黎天嬛的魅惑术，但并非对黎天嬛生出过不良之心。毕竟已经是近一千岁的老古董了，哪里还有年轻人的情情爱爱？收了黎天嬛为徒之后，他是真的将黎天嬛看做自己的徒儿甚至女儿了。

黎天嬛感觉到雁留踪的关爱，眼睛有点潮湿。这种感觉她很久很久没体会过了。为了幻魔海那一小支幻天族的生存，她一直在出生入死、孤军奋斗。遇上的人类，无不是想杀了她获取魂能（幻天族身体状态），或者想占有她（人类身体状态）。

她从未想过，人族还有柏承诚这类怪胎，还有雁留踪这种真正关心她的人。

这几天的相处，她明显感觉到，这一行人对她，是真的不存在觊觎之心。因为先入为主的思想，她始终保持足够的戒备之心。可雁留踪觉得灵器书籍远比美艳绝伦的她更有吸引力。云叔云大等五人，对她是一种无视的态度，恍如她不存在。柏承诚呢，交流最多，她至今都搞不懂柏承诚怪异的思想，但也清楚地感应到柏承诚对她是真的没有什么坏心思。

明知道她是人族眼中的天材地宝级的修炼资源，却依然能像对待伙伴一样对待她，这让黎天嬛有点迷茫，幻天族真的能跟人类和平相处吗？

至于所谓的复仇，倒也不是她追求的终极目标。之所以不断袭杀人类，还是为了从人类获取资源，以便那一小支幻天族都能转化为人类的身体，都能生存下去。另外就是因为幻天族跟人类本就是‘天敌’，一遇上就是你死我活。

黎天嬛慢慢伸手接过雁留踪递过来的烤肉，略带哽咽地说：“师傅，我至今不敢相信，您们真的能将我当成同伴吗？”

雁留踪怜爱地说：“不只是同伴，是一家人。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至于族类的差异，你放心好了，在我们这不是问题。

我跟你说说我们世界吧。”

人老了，往往就喜欢回忆。话题一打开，雁留踪又沉迷进去了，给黎天嬛讲述他的一生。

通过雁留踪的讲述，黎天嬛知道了柏承诚他们所在的世界，有各种各样的种族。这些种族之间，有战争也有和平。同种族之间，也同样有战争有和平。终于懂了柏承诚所说的人性，是指所有高等智慧生命，而不是特指猴人族。

黎天嬛忽然有点羡慕和向往那个多姿多彩的世界，觉得那里才是天堂。而这里跟那边一比，堪称地狱。

在这里，种族之间就几乎没有平等相处的，全是厮杀。在猴人族没出现之前，唯有幻天族能自由自在。其他的都是一些智商比较低的生物。智力最高的，也就虚空鹰，翼龙这些，只相当于猴人族五六岁的智力。

那些生物确实强大，但对幻天族却不是威胁，因为他们的食物全都物质体，无法吞噬能量体的幻天族。

直到猴人族出现之后，幻天族才迎来天敌。战力不强的他们，随之被大量捕杀。

雁留踪为了证实自己的话，还直接从他的人偶中走出来，“你看，我跟少主也不是同族，而且他陷落这个世界，还有我的一份责任。他却依然能像同族一样待我。

嬛儿啊，少主所说的人，是指所有的高等智慧生灵。你跟我们在一起，没必要保持那么强的警戒心。我不敢说能让你一生快乐，至少希望你能在跟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活得开心一点。”

“开心？”黎天嬛晕乎乎地想，“我这辈子体味过这种情绪吗？”从一出生开始，她就一直活在焦虑，惊恐，仇恨，厮杀之中。各种负面情绪体会了个遍，就是没体会过开心是什么感觉。

跟雁留踪说了很久的话，不对，是听雁留踪说了很久的话，黎天嬛再一次走向柏承诚，因为她很清楚柏承诚才是这支小队伍的首脑。

黎天嬛直接伸手从柏承诚手里抢了一块肉啃了起来，边吃边对柏承诚道：“你说的我们的进化方向不对的问题。我想了很久，觉得有一定的道理。可现在我们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柏承诚，“刚才你师傅跟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不是故意偷听哈，而是你们也没想着回避我们，音量那么大对吧？

我也跟你说一个我的经历吧。”

柏承诚说的，自然是珀丽雅宇宙的水母生命。当然，他没有说珀丽雅是水母生命。

黎天嬛听了之后，“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走向毁灭？我们并未吞噬宇宙啊。此前我们仅仅是依靠游离的宇宙能量为生，就跟你们猴人族通过修炼吸收能量一样。”

她现在也明白了所谓人族和猴人族的区别了。

柏承诚，“我没有说你们只能走向毁灭，是提醒你们注意进化方向。

宇宙有生灵以来，不断有物种产生，也不断有物种消亡。这就是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

水母生命的进化方向也不能说就真的错了，问题是不适应他们生存的世界。

现在看来，他们生存的世界，可能只是花世界，叶世界或者果世界。世界不大，却无限吞噬，从而加速了自己的灭亡。

你们呢，生活在这个无边无际的世界里，却不具备保护自身的战力，被强大的种族淘汰，也怨不得谁。

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物种的兴衰，宇宙意志是不会管的。就像那棵树，你我都觉得它体内也是一个世界。树体内微生物的种族兴衰，树会管吗？所以我们都只能依靠自己生存下去，别去责怪世道不公。

怎么生存下去？要么强大自身，强大种族，使得自己有足够的自保之力。要么改变进化方向。

人类修炼，其实就是在人为修改自己的进化方向和速度以求存，不然人类的战力，连狮虎等弱智生物都不如。

本土人类捕杀你们，从宇宙的角度看，本就是一种适者生存的自然规律。只不过因为你们也具有了高等智慧，这就产生了所谓仇恨。”

黎天嬛道：“好吧，你还是劝我放下仇恨。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等着种族灭亡？”

柏承诚苦笑，“你似乎没听懂我的意思。我不是说了吗？要么强大，要么改变。你凝聚出人类身躯，就是一条不错的路子。至于其他幻天族还有没有更好的路子，我不了解幻天族，无权置喙。”

黎天嬛，“如果幻天族全都凝聚成人类身躯，岂不还是被灭族了？”

柏承诚，“我理解你的不甘心。问题是宇宙丛林法则就这样啊，适者生存。这里有了猴人族之后，你们已经不是适者了。”

“我们就该死吗？”

“这个问题别问我，去问该死的苍天。其实我也觉得你们不该死，所以我成了你们眼中的‘神经病’。

我倒是希望万族都能和平共处，可我一个人孤军奋斗，力量实在有限。尽力而为吧。我觉得对就去做，能做多少算多少。

你也一样，你觉得对你就去做。我只是劝说你放下所谓的仇恨，尝试改变生存方式，并未限制你的行为。”

黎天嬛傻傻地看着柏承诚，突然道：“你要是能帮助我幻天族生存下去，我可以加入你的行列，不让你孤军奋斗。”

此时，金沙小世界外，柏承诚失踪的那个空间点，张仁枚卓青琳珀丽雅鲁有志等柏系重要成员全都在。

赤龙娉婷道：“我们不能总是让橙子孤军奋斗。必须打开这个空间通道过去一些人帮帮橙子。”

赤龙娉婷所说的孤军奋斗，显然跟柏承诚和黎天嬛所说的孤军奋斗，有不同的含义。

打开空间通道不难，问题是谁过去救援柏承诚。

在场所有人都争着要去，尤其是柏承诚的六个子女。

鲁有志道：“别争了，只能是我去。你们各自都有自己的事业，别等橙子回来时我们柏家一无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