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黄色的铜镜里一名少年正在整理自己的衣冠,他摸了摸自己认为俊美的脸,时不时问起为他更衣的侍女道:“玉米,你家世子俊不俊?”
玉米原本是王府的女主人从小培养的侍女,原名玉芝。玉米对自己的名字从何而来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是王妃从小收养的,如今十六岁比世子大一岁。
玉米看着面容清秀的世子无奈的说道:"整个梁州就属世子最俊了。”
这位臭美的世子是就番梁州,称号为梁景王的异性王沈怀谨的独子——沈君灼。在如今的大余王朝王位很多而异姓王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能世袭罔替的更是寥寥无几,而梁景王就是其中之一。
这就不得不说起初代梁景王沈阙云了,在前朝末年,皇帝昏庸,重用宦官,大兴牢狱,民不聊生,天下义士纷纷揭竿起义,大余太祖高皇帝带着同村的沈阙云投身行伍,最终统一了天下。
沈阙云时为大余的兵马大元帅,功成勇退,高皇帝念其劳苦功高,分封其为梁景王且世袭罔替,食邑三千户,府兵八百,就封梁州。
梁州位于大余的边陲州境,高皇帝时期功臣得以善终,高皇帝的用意很明显就是保护沈阙云的沈家。太宗时期的削藩运动也保留了梁景王这个王位。梁景王这个番位历经大余十四位皇帝依旧保留至今。
沈君灼作为世子并没有很大的陋习,每天就是去茶肆听听说书,偶尔倚红楼里逛逛,兴致来潮时郊外策马。这位世子在梁州几乎没有几个朋友,相比于州牧府的公子们经常举办诗会、酒会等集会来说就是另类的。
沈君灼最讨厌的是每次说书人说到一半时讨要赏钱,那种你不掏钱就不能听下去态度,他就反着来,每次到了那个点他就是不掏,说书结束后才会给赏,但是他的这些恶趣味却是梁州说书人最喜欢的,因为他给的赏每次都是一两银子,换算成铜币就是一百钱,在梁州两文钱就能吃上一个大肉包。
沈君灼听说书人讲的每个故事都要分几天来说,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每次结束后总会恨得心痒痒的,这位世子爷索性自己办了个红楼供自己取乐。
红楼里每天都会从各地传来不同故事,同样的各地大小新鲜事务也会随之传来。红楼成立两年多以来,沈君灼恶趣味也开始变了,开始收集各地的达官显贵信息,比如他们做过什么事情,养几房小妾,贪污了多少,也有清官做了那些好事之类的。
红楼对于江湖来说是神秘的,他们可以买情报同样的也可以卖情报,沈君灼从开始建立之初原本就没有想到能赚钱,如今红楼可以做到自给自足了,他当然是开心的,因为在娱乐的同时还钱赚。
在红楼里沈君灼就是那位神秘的楼主,两位副楼主中的一位就是他的侍卫沈孟,另外一位就是侍女玉米,各地都建立得有分楼,分楼楼主叫主管,他们表面的身份可以半夜敲更的更夫,也可以是收粪的挑夫,还有酒楼的楼主,总之就是各色各样的人,地位最高的还有当朝官员。
最开始的成员就主仆三人,慢慢的就开始召集人手,能入红楼的人员基本上是身家清白或者是被生活所迫的苦命人。
红楼的性能怎么样呢?就比如沈君灼打算十六岁时去游历天下,红楼就开始收集名山大川地图,并标注得很清楚那些地方能去那些地方不能去;那些地方的风土人情是怎么样的,都写得很明明白白,然后层层递进的送往梁州来。
沈君灼也试图帮玉米找寻她的父母,可是整件事情就想是无头的苍蝇,往哪儿飞的都没有目的,反而更引起里无所事事的沈君灼好奇心。
沈君灼明白这一切最有用线索都指向自己的母亲——梁景王妃。
沈君灼本就是耐不住好奇心的性子。
沈君灼打算去找自己母亲问个究竟,恰巧路过后花园见到自己雍容华贵的母亲在凉亭里喝茶,飞快的跑到王妃面前献媚拿出一支发钗道:“娘,孩儿昨日在店铺里见这一支发钗时就觉得和娘很配,就娘这容颜配上这发钗,在梁州就没有那个女人能和娘相娉美的。”
王妃表情略有防备同时只是瞄一眼那发钗后道:“我儿没钱了?”
沈君灼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说道:“孩儿只是想着孝顺娘亲,不曾想娘亲这般想孩儿,心痛啊!”同时捂住自己的胸口表演起来。
王妃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开口道:“有事说事,别影响我喝茶!”
沈君灼屏退丫鬟之后道:“娘,我办了个红楼,专收集各地故事,后来不想知道的事儿啊也都知道不少,唯独有一件事儿搞不清楚。”
王妃悠悠说道:“就你们爷俩的尿性我还不清楚,说吧,什么事儿?”
沈君灼给王妃续了杯茶道:“娘,我想知道玉米的身世。”
王妃表情略有停顿后说道:“玉芝就是我在路边捡的。”语气很直接,见沈君灼还在不依不饶。
王妃又继续道:“晚上你父王和你有话说,带上玉芝”。
说完也就不理会沈君灼了,不管沈君灼如何哀求,就躺在那个摇椅之上,一动不动,而脑海里则是想起十六年前的一个雨夜,自己最要好的闺中密友血淋淋的递给自己一个婴儿一幕,告诉自己那个婴儿是她的苦肉,希望能救那孩子一命,王妃脑海中那个女人长得很像现在沈君灼身边的侍女玉米。
沈君灼是了解自己的母亲的,不然她就不会沉默不说话了。得不到答案的他,此时正在房间里抓耳挠腮,上蹿下跳的,顿时觉得自己母亲比说书人还可恨,嘴里嘟囔道:“真想换个娘亲啊,可是老沈也不敢啊,哎......”。
玉芝对于沈君灼这种不着调的事儿已经见怪不怪了,说道:“世子是有什么事吗?”
沈君灼:“没什么事啊,我娘让我们晚上去她哪儿”。
玉芝:“可是奴婢听见世子说想换个娘。”
沈君灼:"哪有,是玉米你听错了。”
时间在沈君灼上蹿下跳中很快就到晚上了,但是对于沈君灼来说感觉已经过有半年那么久了。
沈君灼玉芝两人刚进到房间就听到一道富有中年标志性嗓音传来:“功夫有落下吗?”
沈君灼不想也知道这是教训自己时还带招式的老父亲,随后回答:“去练练不就知道了吗?一天天不着家,瞎晃荡,为老不尊。”
亲父子大概不外如是了。
这是王妃打断两父子说道:“一个为老不尊,一个调皮捣蛋,都不是好东西,说正事。”
父子两听到当家主母发话,谁也不敢触媒头。
梁景王沈怀谨开口说道:"陛下怀宁,着令各家世子进京去浩然学宫学习,你一天天游手好闲的,也跟着去吧。”
沈君灼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气愤的说道:“我游手好闲?你也不看看你,抛下我娘一个人独自相思,你也不看看我娘都瘦了几圈了,你好意思说我游手好闲?娘你看看这个负心汉。”
王妃对于这个逆子也是无奈嘱咐道:“知道了,下去我会收拾的,对于你下午问我的是,我现在告诉你们。”
王妃看了看三人又继续道:“我本名李渔,这次你到京城之后去拜见你外公和几个舅舅,红运商会就是你外公办的,梁州和京城路途遥远,我们夫妻俩很少回去走动,只是有事时才会去走走。玉芝则是我好友张灵的女儿,是京都府尹的女儿,张家好像在十六年前也都不在京都了,其他的细节我也不知,十六年前我成婚前夜,她把玉芝抱给了我,我当时很迷茫,再次醒悟过来时她已经走了,只记得她告诉我这是她的女儿,不管你们怎么查也好,保证自己的安全。”
玉芝先激动而后沉默,然后对着王妃道了声:“谢谢”!
沈怀谨还是了解自己的妻子的,只是一个眼神就意会了,拉着沈君灼就往门外走去。
现在房间里就只有王妃李渔和玉芝两人,李渔率先打破寂静道:“其实当年在京都发生了一件大事,我怀疑和你身世有关,当年虞王谋反,如今天子在当时还只是太子,在他拨乱反正之后先皇也驾崩了,之后我就嫁到梁州来,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玉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谢谢王妃多年来的教诲和培养,我打算和世子一起去京都。”
李渔:“你们都长大了,都想离开父母了。”
玉芝:“玉芝不敢奢望,王妃待玉芝如女儿,玉芝知道,只是玉芝福源浅薄不能想。”
李渔;"那儿媳呢?''
玉芝满脸像是涂了腮红的说道:“玉芝先告退了。”
李渔:“去吧!”
此时后院的演武场里沈怀谨对着沈君灼道:“沈家十八枪都记住了吗?出去吃亏别怪我没传给你。”
沈君灼道:“早几年全学会了,再告诉你个秘密,祠堂里放着的那本书也看完了。”
沈怀谨:“出门在外学要学会藏卓,别什么都一股脑的往外倒。去年裕王叛乱,皇帝有意削藩,殊不知世家大族才是蛀虫。”
沈君灼:“挑好日子了吗?那天出门比较好。”
沈怀谨:“京都那帮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而且你这是去当质子,有必要这么兴奋吗,其他也没什么要说的,要自己经历才算本事,听说你搞了个红楼?”
沈君灼:“知道啦,就是为了听书搞的。”
沈怀谨:“看枪!”
沈君灼哀嚎道:“老贼,你不讲武德。”
······
“爹,我错了”
“爹,我不敢了”
······
“老子还收拾不了你”
······
最后沈君灼哀嚎着离开了演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