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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北断渊，九千年不曾有人靠近。
直到今夜，山谷里传出一声极轻的“咔哒”。
像什么碎了，又像是某种封印失去了最后一丝耐性。
石窟深处，冰棺已裂，霜线沿着缝隙蜿蜒爬满整个地面。空气像是突然老了几千年，死气横生，灵息枯败。
棺中之人睁开眼。
那是一双没有光的眼睛，不冷、不怒、不怨，只有一种——
“已知一切”的静。
他动了动手指，冰层碎裂。下一瞬，他从棺中坐起，一身灰衣，单薄，干净，像随手丢在人群里的寻常凡人。
但没人会真的把他当人看。
他看了眼手掌，低声呢喃：
“有点不顺。”
声音沙哑，像砂纸刮过镜面，但语气极稳，像多年前的他在与神明谈判时一样，克制，甚至礼貌。
他缓缓站起，环顾四周，石窟黑暗如墨，压不住他眼底的一丝静默。没有恍惚，也没有感慨。他甚至没问自己是谁。
——就像他早知道自己会回来。
下一刻，整个山体突然震动。
没有灵气爆发，也没有天雷异象，只是——所有法则在他睁眼那一瞬往外缩了一步。
天地像是本能怕了他。
山外，数百里处。
一支正在试图寻找“失序之地”的灵修小队，手中的方寸灵镜忽然炸裂。队长脸色大变，强行掐指测算。
“……靠，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同伴皱眉。
那人声音低到颤：“是……碎星封印。”
周围人皆变色。
“碎星谷那地方不是说……葬着当年那个谁？”
“谁？”
“你忘了？九千年前那个被三大守序者联手封掉名字的疯子。”
一瞬间，所有人心头发冷。
如果那个疯子真的回来了，那整个修真界将要重新洗牌。
而此时。
墨黎走出山谷，路过了一块嵌在山石里的断剑。
他随手一捡，指尖轻点。
一道极淡极细的黑纹自他指腹浮现，渗入剑身。
“赋魔。”他吐出两个字，像是在回忆。
断剑瞬间通体泛黑，下一秒整柄剑像在吞气，居然凭空生出一股凶戾压迫——
墨黎持剑，一剑斩出。
整个山谷从此地图上消失，只留下一条千米断痕，被后人命名为“序裂沟”。
而他站在那断崖边，轻轻侧头，喃喃一笑：
“第一招，复健用。”
流烟城的天，总是带着雾。
灰白色的，沉沉压下，看不清晨昏，也辨不清灵气流向。这地方不产天才，也不出天骄。最多的，是想修仙的人。
墨黎走进城门时，守城的两个凡人兵丁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穿得太普通，灰布衣，脖子上系着一截树藤当绳带，脚上一双草履踩得沙石碎响，一身干干净净的穷。
他进了城，走得很慢。
没人注意他。
只有一个扫地的老人，在抬头一瞬愣住了。他看见那人背着光走来，像什么穿越灰尘的错觉。老头搓了搓眼，再看，街口只剩下一道模糊的人影。
墨黎看着城里的路，像是第一次来，又像是早就走过无数遍。
他找了一处人多的地方站下，听身边路人议论：
“听说今天灵碑测试提前开始了，青元宗亲来主持，这次通过了就能直入外门，省了苦修五年。”
“那灵碑可不好过啊，三纹都难，四纹以上才有资格入宗，八纹那是神才级别……”
墨黎听了一会，转头看向广场方向。
他慢慢走过去了。
测试广场中心已人满为患，一块三尺高的灰碑矗立在高台正中，碑身刻有繁复符纹，每当有人站上前去，碑面便会浮现一道至九道不等的灵纹，显示天赋潜力。
“下一位。”
主持修测的，是青元宗的一位女修，银衣束腰，语气凌厉。
排队的人当中，有凡人也有散修，一个个都在偷偷观察站在台上的少年。
“看到了吗？那个穿黑衣的，就是林家的二少爷，据说已经测出六纹了。”
“那谁？！”
人群一阵躁动，不远处走来一个人。
麻衣布履，长发未束，眼神懒懒的，像是刚从哪个山坳里走出来的野人。
他站到台前，扫了一眼碑。
女修蹙眉：“你是何人？可有推荐信？”
“没有。”
“修龄几何？可有记录？”
“也没有。”
“那你来——”
还未说完，墨黎已经迈步走上台，抬手一指那块碑：“我来看看这玩意能不能测出我什么。”
他指尖一点。
一缕黑线，无声渗入碑身。
下一瞬，碑面浮光溃散，所有灵纹跳乱，随即炸裂！
轰！
灰碑崩碎四散，碎石翻飞，法阵全部失效。
场内炸成一锅粥，所有人面色剧变。
“他干了什么？！”
“灵碑怎么会自己炸？！”
墨黎收回手，表情淡淡的，只低声说了一句：“大概是，不合适吧。”
没人敢靠近他。
那些宗门弟子面面相觑，那名主持的女修死死盯着他，灵剑半出鞘，却不敢拔出来。
头顶天空，一道若隐若现的裂缝微微一闪，一双自天域望下的眼睛缓缓睁开。
很快又闭上了。
墨黎抬头望天，自言自语：“果然，还是有人记得我。”
天域某处，裂缝彻底张开。
一道身影从缝隙中坠落，像是被谁扔下来的废物，却在坠落前稳稳站住。他穿着银黑长袍，背负一柄光轮状的器物，脸上没有表情，气息却压得整片广场灵气失衡。
“追序使……”
有人惊呼。
站在高台上那名青元宗女修猛地收起长剑，低头抱拳，声音干涩得像石头：“拜见上使。”
追序使，一种不归任何宗门的监察者，直属三序守序殿，是神明体系的最低位执行者，专为处理“非标准能力者”存在。也就是传说中的……破序者猎人。
“刚才爆碑的，是谁。”
他看也不看众人，只淡淡问了一句。
没有人敢应。
墨黎站在台上，抬眼。
那追序使这才看向他，神情依旧毫无波动：“你叫什么。”
“墨黎。”
“修龄。”
“不记得。”
“法术体系。”
“没有学过。”
追序使沉默了一瞬：“很好。”
他拔出背后光轮，那竟是一柄通体透明的精神之刃，散发着强烈“精神压制”的涟漪，专斩识海之力，一旦击中，修士不死也疯。
在场所有修士都脸色骤变。
“他疯了？直接动手？”
“那是精神压！不是元力压制！那小子会被一击废！”
追序使右手一挥，刃芒直冲墨黎眉心。
墨黎没有动。
他只是——抬起了手中一截捡来的断鞭。
那是他刚进城时在街边破摊上随手买来的玩意，摊主说是炼废的灵兵，三灵都溃了，五毒入体，不仅无法祭炼，还可能反噬神魂，没人敢碰。
墨黎就赋了个魔。
断鞭表面骤然浮现出一圈黑金脉纹，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狱里爬出来，附在鞭体之上。
他轻轻一抽。
啪。
追序使的精神刃在半空中碎了。
整个广场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光轮碎片如雨落下，那追序使身体猛地一震，意识暴退一步，险些当场溃逃。
“赋魔……高阶形态？！”
他声音第一次颤了。
墨黎垂眸看了看那鞭子，随口道：“成色太差，用一次就废了。”
那追序使神情彻底变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墨黎淡淡道：“我说过，我叫墨黎。”
“那你想干什么？”
墨黎似笑非笑：“修仙啊。”
他转身走下高台，身后追序使却一步不敢跟。
直到墨黎离去后，女修才压着嗓子问：“上使，他到底是什么级别？”
追序使低头沉思了片刻，只吐出三个字：
“不能测。”
而天穹之上，一只看不见的手，慢慢握紧了天道术盘最下方的那条“意识失控”警戒线。
那个曾被三序联手封印的存在，再次上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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