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珩历423年,京城发生了两件百姓皆知而闭口不谈的大案。
其一,少年国师墨氏少主通敌,被诛连九族,就连背后底蕴深厚的宗门太一门也被斩得举宗逃离端华国,而大半外出弟子皆隐入尘烟,不问世事。
其二,便是权倾朝野的太后被刺杀,在天哲帝李太初所设的宴会上被斩首,刺客被当场镇压,只可惜服毒自尽了。
不过这两件人们称之为国殇大事的案子在天哲帝李太初眼中似乎只有令他默哀三天的资格。
在少年国师被处以极刑的半月后,天哲帝李太初又寻来了一位名为季尘风的男子,区区弱冠之年,却当选国师,必然有过人之处。
在季尘风当选国师的次日,他便寻到了一位男子,束发之岁,面容清秀。
季尘风称其为墨氏残子,应当斩首于市,给子民们一个结果,
不过天哲帝并未当日给出答案,命侍卫将其打入大牢,次日再审。
此时,那名男子已然脱力倒在又脏又糙的草堆上。
“没想到,我竟然会躺在这。”他眯着眼,猛地咳出一口黑血。
他名为墨白镜,在数日前还是个富可敌国的家族中的逍遥书生,准确来说他的才华不太符合书生的称呼,不弱曾经的国师,也不弱于现在的,只是他并非其父亲所要的奇才,纵使他有能感天动地的惊人诗句也只会在家中传开。
前国师便是他的大哥墨白迹,是个万里挑一的奇才,在军事上有着独特的见解。
“白镜,起来看看我是谁。”沉闷的嗓音如同一柄大锤,敲在墨白镜的心上,令他心惊胆战。
此时他的双手没有一点力气,似乎不属于自己了,现在他就像以往大殿上被拍了五十大板的重臣一样,如死狗一般瘫在草堆上。
在那人身侧的侍卫没有废话,打开铁门,一把将墨白镜提起来,悬在那人面前,甚至为了让墨白镜看清来人面容,还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下。
“李……”
“放肆!”
在墨白镜习惯性说出那个名字之前,侍卫便怒吼出声险些发力捏碎墨白镜的咽喉,但同时天哲帝李太初也抬手制止了侍卫。
“孤,要与他详谈。”
“是。”
片刻后,墨白镜被人押送到一处密室,昏暗的灯光让他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以前游历诸国所见的贫穷陋室。
“白镜,你的兄长到底是孤的得力干将。”李太初站在门口,身后石门嘭的一声关上,“冲着这份情,你有一次赎罪的机会。”
“当世有三大奇才,怎么不请他们。”墨白镜环顾四周,发觉这是一处可怕的囚笼,毕竟他看见了一具枯骨,那拳骨都有墨白镜的头那么大。
“三大奇才,和你比怕是略有不足,你虽不如他们有一项最为出众,却是全能的。”李太初缓缓逼近,“为此孤要问你,为何当年你不去争仙门的资格,明明你比谁都适合。”
“呵呵呵呵。”墨白镜苦笑着,抬头看向李太初,“仙门哪比人间值得,我更想当个当个弃子。”
“弃子?”李太初拔出腰间系挂的长剑,他的剑可不是京城少爷那种装饰品,他的剑削铁如泥,自身剑术更是出神入化之境,虽不如当朝远征大将军,却也是数一数二的。
他不屑一笑,将剑架在墨白镜脖颈上,说道:“死,或者做孤的棋子。”
“需要我做什么?”墨白镜顺着寒芒,望向李太初。
“替孤看看孤的江山,往后你只有一个使命。”李太初嘴角微翘,似是预谋已久,“代天巡狩。”
随后,李太初从袖中取出一块金牌,那是皇帝内卫的特有金牌,接下便是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连皇亲国戚都要退避三舍,此外更是能与大将军一样持刀上朝。
“过几日孤要在朝殿上见到你。”李太初松手,金牌被墨白镜一把抓住。
“你兄长通敌,兰州阵线沦陷,四十万兵马填上了,也死光了,孤也许不会找麻烦,但是镇关大将军不会坐以待毙,孤不希望孤的内卫与端华将士起冲突。”李太初的声音如鬼魅一般悠悠传来。
墨白镜用力捏着金牌,仿佛要把这块无价之宝捏成齑粉。
次日,墨白镜一身白衣,在夜幕中十分显眼,此刻他站在已经是残垣断壁的墨府之前,静静的看着,没有出声也没有哭泣。
在他身后,有三名绿袍之人,他们是与墨白镜同一身份的内卫,是天哲帝亲自挑选的悍将,只是此刻他们不过是监视墨白镜的侍卫罢了。
远处,几匹战马飞奔而来,尘土飞扬,战马身上的甲胄预示了来人的阵营,边关五将!
“他是谁?”一名年轻的披甲男子骑在马上,向他前方的赤铠老者询问,那老者乃是当世剑术第一人————苏衡琛。
“真的想知道?”苏衡琛沉声道,听得出来,此时他的心情不太好。
“老爹,看您这般我便知是谁了。”年轻男子翻身下马,径直走向墨白镜。
“蛰霆不会太过吧?”后方有人策马赶来,看着似乎十分着急。
墨白镜忽然抬头看向来人,他竟然认识,是人称镇关小将军的苏蛰霆,二人幼时还曾一同玩耍过,只是时过境迁,苏蛰霆完全认不出他了。
嘭!苏蛰霆一拳抡在墨白镜胸口,那力气像是一匹野马全力撞来,一时间连那几名侍卫也慌了神,想上前制止苏蛰霆。
墨白镜毫无防备受了这一拳,只能半跪着,口中喷出鲜血,站都站不起来了。
而苏蛰霆甩甩手,满脸厌恶的退回去,翻身上马,静待父亲指示。
“明日便要上朝,你们二人先回去吧。”那苏衡琛说道。
“这么走了,怕是不好交代。”苏蛰霆用手指向暗处,那里潜藏着一名中年男子,乃是皇帝的内卫首领,“恐怕近日不好好处理,明日便会被参一本。”
“下去给人道歉吧。”那内卫沉声道。
苏衡琛也微微点头,反倒是墨白镜,他居然没有听那内卫的话,默默接受苏蛰霆的道歉,而是大步上前,伸手直接将苏蛰霆拽下马。
嘭!
苏蛰霆狠狠地摔在地上,灰头土脸的,在后方的几人皆是面色凝重,又有些惊讶。
要知道能将苏蛰霆拉下马也只有他的老爹那些人可以,就是南蛮匈奴都没有那机会与实力。
“莫名其妙。”苏蛰霆起身拍拍尘土,被墨白镜摔得七荤八素后,他对墨白镜感到疑惑与好奇。
墨白镜头也不回的走了,一点也不打算仗着内卫首领的面子抡苏蛰霆几拳泄愤,而起朝着皇宫的位置走去,这是他的特权。
其他人夜闯皇宫或许会被暗卫认定是刺客,可墨白镜不同,他的到来要么带着情报,要么令皇帝愤怒。
“他不会是要找殿下告状吧?”有人策马赶来,一身黑衣在夜里格外奇怪,联想到他的身份倒也不是太奇怪。
此人是殿前卫肖荣庚,是皇帝点名去迎接边关五将的。
他在边关的名声比他的顶头上司殿公还要响亮,若不是他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位置,否则苏衡琛都会动用人脉将他挖过来培养。
“告便告,一介罪臣还能翻天?”苏蛰霆不屑一顾,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我倒要看看他能整出什么把戏。”
深秋的夜晚格外冷,墨白镜面无表情的踏入皇宫,但他没有去天哲帝的寝宫,而是去往同样有重兵把手的监天司,那里是前任皇帝天珩帝为了制衡仙与人的平衡所建的组织,在某种意义上它甚至可以无敌天下,一统九国。
“头儿,就这么让那群蛮横无理的东西欺负新来的?”
一处破庙里,四五名覆面戴甲的男子聚在一起,此时已是宵禁时刻,除了巡视的卫兵与暗卫,能在这里谈话的只有代天巡狩的内卫,而他们被皇帝赐名为巡天卫。
为首的是一名年过半百的中年男子,他手中剥着花骨朵儿,仔仔细细,很是小心。
众人瞧着他剥花骨朵儿,他们眼中冒着火,可以说他张口,只要是能做到的便是死也一定会做到。
“先看看,新来的一下就当了高官,过几日上朝怕是会被为难,若是他怕了,倒也正常,也没资格使唤我们。”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至于那苏家,其他将军自会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