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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个魔王
夏言在三
奇幻 类型2019-12-22 首发时间7.9万 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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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出卖养大他的地方
作者:夏言在三本章字数:5460更新时间:2019-12-26 20:54:51

十二月的索达高原是议会国最冷的地域。

一群士兵在谷仓的屋檐下躲风,他们身穿皮甲,外着披至膝盖的灰色制式长袍,双手戴着厚手套,圆形的毡帽下神色淡漠,脸庞上都是饱经风霜的痕迹。他们如同顽石般嵌在在角落和墙壁边沿,有几个正点燃着卷烟,艰难地用手护着抽了几口,又换给了隔壁的同伴。

据说在旧帝国时期经常人熬不过冬天,但所有人都没想到,在议会的治理下,居然也会出现这样惨绝人寰的局面。

这都要归咎于半年前的那场灾难。士兵们神色暗淡,他们透过风雪,望向谷仓门前的一片隆起的雪丘,那里正被风吹走一层积雪,露出了地下的一截紫黑色的手臂。

那里掩埋了坎镇这个月死掉的十几号人,这比上个月还多了三分之一。当然,还有几个今早潜入军营偷盗食物和药品的蠢蛋做了添头,他们明明还有机会多活一段时间,却没想到来卫戍军的军营自取灭亡。

忽地雪丘上被顶起了一层积雪,一具僵硬的尸体从中翻滚而出,随后一抹刺眼的黑色从冰天雪地中出现,随着寒风呼啸,那抹黑色的随风散开,露出了一张底下死灰般的人面,还有一双黝黑的眼睛,原来那是一个夜人少年,他被埋在雪丘之下不知道多长时间,居然还没有死去。

他死死地盯着屋檐下的卫戍军,颤抖地张开口,微弱沙哑的声音一下子丢失在了风中。少年是今早来送死的小偷的其中一个,他被活捉后没有像其他伙伴一样被砍死,而是被扒得只剩内衫,埋进了尸体堆里,他挣扎着反抗,迎来的却是拳打脚踢。

终于,他被尸体和积雪深埋,意识逐渐模糊。

但现在,他又爬了出来。

他的双眼倔强地睁开,瘦削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没有倒下。

卫戍军的队长把卷烟弹出去,走进风雪中,其他士兵的目光一下子汇聚了过来,他们按住插在地板上的长刀,在刀刃周围的木板上,满是喷溅状的血迹,早已干枯暗沉,但是他们的眼睛仍有血色在闪烁。

“驼世经中记载中夜人是地狱的原住民,魔王的子嗣,头发眼睛继承了魔王的黑色,他们身材瘦小,只能靠互相杀戮争夺稀缺的资源,才能在地狱活下去。如果这是真的,那正好说明了你为什么能撑到现在。”

队长来到少年面前,把一件狼皮袍子丢给他。少年僵硬扭过身体接住,接近僵化的手一寸寸抬起,用袍子将身躯紧紧裹住。他艰难地呼吸着,队长的声音如同打鼓般夹杂在风雪中刺痛着他的耳膜,那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他的视线。他抓紧袍子,刺骨的寒冷终于被隔绝在外,他的意识终于一点点地回归了。

他叫怀特,在旧帝国时期平民是没有姓氏的,现在索达高原大部分人也保留着这个陋习,他也不例外。他坎镇外疗养院一个不起眼的帮工,原本在房间的角落辗转反侧地麻木自己,想方设法把这个食物短缺,秩序混乱的冬天熬过去。明明院里前几次来偷军需他都没有参与,明明他都不敢迈出房门一步,为什么这次自己来了呢?

他似乎看到了队长的嘴巴张开又闭合,某些字母随风消失,只剩下嗫嚅的噪音传入他的耳中,怀特努力地鼓动耳膜去听,却没有听清了队长的话,他迷茫地抬起头,想开口说话,牙齿却止不住地打颤,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队长蹲下,从腰间取来水壶拧开,热气一下子冒出,扑向了少年的脸庞,他倏地打了个激灵,漆黑的双眼闪了闪光。他僵硬的双手一顿又一顿地抬起手,接过水壶,用力地喝了一小口,热水烫的他冻僵的嘴唇都快裂开了,热水从喉咙淌下去,就好像火烧一样,痛得他眼角禁不住渗出了泪水,然后结成了冰痕。

“人们总说索达人生活在最恶劣的环境里,是最顽强的种族,但这短短的几个月,我看到无数看起来强壮冷酷的战士被折磨成无比凄惨的模样死去。索达人原来也没能抵挡住这次灾难,连我们都成为了苟延残喘的可怜虫,为什么你还有死撑着呢?”

怀特咬着牙,这次他听清了队长的话。是啊,为什么呢?他扪心自问,难道他真的比索达人还要强吗?不,他既不如索达人强壮,也没有他们面对寒冷时的坚韧意志。如果非要说他有哪一点比身边的尸体强的话,那就是他还有需要完成的事情。

怀特叹了口气,他已经快要忘记为什么镇子、大家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了。他仰起脸,视线越过队长厚实的肩膀望向天际。一只雪鹰从他们头顶掠过,展开双翅飞向了坎镇,那片低陷的盆地被雪淹没,镇中心紧挨的房屋一间间大门紧锁,窗户里沉浸着混沌的漆黑,它锐利的双眼来回巡弋,却没有发现任何生命的痕迹。

几个月前迎来的接连死亡,击碎了索达人的曾经骄傲的身躯,也击碎了他们坚韧的精神。死亡,这原本是以弓为图腾的索达人最习以为常的事情。他们古老的狩猎历史中,不知道有多少拥有名号的神弓手死于与野兽怪物的搏斗中,更别说是寻常人家。但是在历史长河中,从来没有首领或者先知告诉他们,应该怎么面对无法搏斗的危险。

无法反抗的死亡。

当第一个人的手臂僵化成黑炭模样,结出一层薄薄的黑紫色晶体时,当他在暗无光线的床榻上死去的时候,围观的众人才发现,这是一场无形中蔓延的灾难,而且这场灾难正席卷到每一个人身上。

镇子里的牧师说这是瘟疫。但奇怪的是,这与过往历史中数次爆发的瘟疫症状完全不同,完全找不到任何参照和病例,以他的能力完全搞不懂这瘟疫是通过什么渠道传播,也没有发现治愈的方法。

士兵指间的卷烟烧到了尽头,现在已经没有人记得那该死的瘟疫的源头在哪里,只记得是从高原东边传来的。刚开始议会只说是某种不致死的传染病,他们已经与圣光会与牧师会派出联合医疗团,深入索达高原,瘟疫很快就会得到控制。

这是坎镇最后一个归来者带来的消息,他们一直期盼着医疗团的到来,期盼着有人能解决这可怕的瘟疫。

十五天,一个月,三个月,始终没有等到任何人来到。

可是坎镇里感染瘟疫的人却越来越多,就算做好隔离措施,不同地方不同年龄的人仍在出现这可怕的病症,部分人选择逃离了坎镇,部分人则死守在家里。当一个染上瘟疫的巡警闯镇长的房子,将其杀死,并强暴了他的妻子后,坎镇就陷入了无序的混乱。烧杀抢掠,马厩里的马的尸体与人的尸体混杂在一起,到处都是以各种荒诞的理由死去的人。

直到两个月前,行省下属卫戍军来到镇上,一夜间肃清了所有暴乱份子,然后驻扎在了坎镇之外,这这片边陲之地竖起了议会国的旗帜。但他们没有对镇上的人们施救,也不允许他们来到军营里,他们只是冷眼旁观,固守在军营里,任何人想要靠近他们,都会遭警告,再靠近就会被残忍地用弓箭射杀。

从瘟疫爆发到现在已经整整半年,卫戍军来到坎镇也有三个月之久。在入冬之后,感染瘟疫的人开始大幅减少,就算是疗养院里,这一个多月也没有产生新的病人,瘟疫似乎已经离他们远去。

是吗?怀特没有答案。

怀特喝着一口热水,暖意流动在他的身体之中。即便幸运地没有染上瘟疫,索达高原的寒冬却依旧能收割人的性命,与外界失去联系,没有物资流通的坎镇,食物和药品成为最稀缺的东西,怀特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面包了。而索达人最擅长的狩猎持生,在这样的冬天里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唯一能获得食物和药品的地方就是这里,卫戍军的军营。他们的谷仓里堆满了面包和肉干,还有一箱箱应急的药物,但是他们却从不对外开放。疗养院前几次趁着卫戍军放松警惕,冒险在夜里来谷仓偷过几次面包,都顺利逃脱了,谁知道这次却被逮了个正着,大部分人都死在了这里,尸体就埋在他身边。

“你知道吗?我从来不在乎坎镇有多少人活过这个冬天,”队长说,“我的任务只是守着议会的旗帜,证明这里仍旧是议会的疆土,你们的死活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但我不介意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什么?”怀特咬着牙。

“我从未来过这偏僻的鬼地方”队长叹了口气,“我搞不懂你们这些家伙为什么可以把房子造的像石窟一样,也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钻进去进森林就好像狐狸一样消失不见了。前几次我没有立刻杀死你们,就是想顺藤摸瓜找到你们的巢穴,一次性解决问题,但很遗憾,我都失败了。”

怀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个聪明人。”队长收回水壶。

怀特沉默了。

队长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看见他沉默不语,不由得笑了。“这是第几次了?你以为我们没有准备吗?我就对面楼上看着你走到后门放风,而你的同伙弓着腰溜进谷仓。那群小偷被当场砍死五个,还有几个脚底抹油逃掉了。但他们完全把你忘记在后门,他们明明可以转个弯顺便叫上你,他们却没有这么干。”

队长若有所思地说:“他们原本就排斥你,对吧?一个矮小瘦弱的夜人,本来就不可能得到索达人的尊重,是不是他们强迫你来这里的?或许他们本来就打算不留你在这里,让你托住我们。你也是个蠢蛋,居然真的傻愣愣地在那里放风,你明明听到了里面有异常吧?你居然不跑?还往谷仓里去?当时我都笑了,你知道吗?”

队长回想起那滑稽的画面,不由得嘲弄地摇了摇头。“我想,你真是个无药可救的蠢蛋。”

是啊,这家伙说得没错。

怀特面如死灰,他是个孤儿,从小在疗养院就没什么朋友。到了可以拿起扫帚的年纪,院长就开始安排他干杂活,他也知道那些金毛狗在背后嘲笑自己,拿自己的发色当茶余饭后的话题。

他咬了咬牙,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他根本不擅长做偷鸡摸狗的事情。眼前这个家伙说得没错,那些金毛说得也没错。自己跑几步就会喘气,脑子也不灵光,完完全全是个比猪还蠢的蠢蛋。

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怀特问自己。

他听到心里有一把小孩的声音响起:因为你从小开始把书读完也不会得到大家的称赞;因为你努力把院长的杂活完成也不会他也不会说你是好孩子;因为你尝试融入集体他们只会阴阳怪气地嘲笑你;因为无论是谁都不会把告诉你墓园岔路上有一个坑,他们只会躲在旁边安静地等待,等待你掉进坑里,然后跳出来哈哈大笑。

没有人愿意看你出风头,没有人愿意看到你聪明的一面,就算有一天你解开了大家都无法解答的问题,大家也只会败兴而归,对你愈发冷淡,甚至还会恼羞成怒,打你一顿。只因为你的头发和瞳孔的颜色不同。

只有变得普通,变得不再起眼,不再与他们争论,才能勉强安静地过日子,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带我去找他们吧,我可不想整天防着老鼠偷东西。”队长说。

水壶的热气模糊了怀特的视线,他皱起眉头,恍惚间看到了一抹银色。啊,他想起来了,自此此行的目的。

因为在四年前,这个麻木不仁的疗养院中来了一位他愿意仰望的人,愿意为之付出的人。他还记得与之初遇的场景,那是一个傍晚,霞光映得眼睛昏昏沉沉,怀特当时正在疗养院门前扫地,忽然他从远处的坡道看到一抹银色,他仔细一看,发现那银色的居然是垂落飘荡的秀发,就如同夜晚洒落的银河一般,秀发的主人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士,她面色稍显苍白,修长的睫毛下一双浅蓝色的瞳孔正淡淡地看着怀特这边,他似乎还看到她微微点了点头。

天呐,怀特第一时间想起了那些美丽的传说,那些出现在森林泉边,为临死的流浪者咏唱挽歌的女神,如果世上真得有圣女,天使,圣母,那么她就是,绝对是。

她走上疗养院的台阶,每个看到她的人都发出了由衷地赞美,怀特看着他们欣喜的脸庞,发现原来世界上也会有遗世独立的颜色是如此之美,即便是它有别于众人,大家也不会对其产生一丝不适,反而会因此欣喜若狂。

院长亲自来到了门口迎接她,原来她是旧贵族的大小姐,来自繁华强盛的中土,那是议会国的核心地带,也是曾经帝国的中心疆域。大家围着她七嘴八舌地说道着,她也只是静静地点头,鲜有回答。

但即便只是点头,大家也似是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他们昂首挺胸地跑开,激动地通告全院,自己和新来的大小姐说几句话,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人群才渐渐地散了,只剩下怀特还呆呆地看着这位美丽的女士。

“维尔利特。”女士说。

“嗯?”杵着扫把的怀特回过神来,他无助地环顾四周,发现这儿除了自己就没有别人了,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您是在跟我说话吗?”

“是。”

在得到确认后,怀特激动地丢掉了扫把,他手舞足蹈地自我介绍,“我叫怀,怀特。是这里的杂工……”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甚至变得嗫嚅不清,因为他也不知道接下去要说什么。

维尔利特女士把银发捋到耳后,淡淡地说:“你好,怀特。”

怀特每次想起那时候的画面,心里都不由得悸动不已,那个傍晚,那个瞬间,他似乎看到了维尔利特女士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

怀特握紧水壶,在疗养院里不受待见的他,在干完杂活的时候只能独自坐在墓园前的矮墙上发呆,大家路过他身边,也不会和他打招呼,只有维尔利特女士会散步来到这里,会在他身边坐下,迎着微风闲聊几句。

只有维尔利特女士会在他砍柴的时候递来毛巾,只有维尔利特女士会教他识字看书,只有维尔利特女士会把食堂的面包留一截给迟到的他。

只有维尔利特女士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

怀特敬仰她,爱慕她,即便和她年龄相差甚远,即便她总是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

偶尔怀特会窥探到她不一样的地方,她后颈可怕的伤疤,她卧室地板看不懂的古老文字,还她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好。

好到他心惊胆战,好到他彻夜难眠,害怕在某一天睡醒,一切就会消失殆尽,他又重新成为一个孤独的,不被人看到的人。他一直期待着维尔利特女士有需要他的那一刻,让他为他承受的一切幸福与平静付出点什么。

这样他才得以安心。

怀特僵硬的双腿忽然弹动了一下,他想起了维尔利特女士对自己说的话,想起了她的托付。怀特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精神抬头,说:“给我一瓶狮心花药剂,我就带你们去找那些家伙的巢穴。”

队长挑起眉头,狮心花药剂能短时间激发人身体里的潜能,但是对脏器伤害很大,部分人多次食用后甚至会在几天内快速衰竭老死。狮心花药剂是军方内部流动的药物,在立国战争中兴起,一般在决战前服用,现在产量已经很少了。

队长取出一根卷烟点燃,叹息着呼出一口灰色的烟雾。“狮心花药剂是可以让你感觉身体好很多,但你清楚它的副作用吗?小子。”

怀特想起维尔利特女士的嘱咐,她说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拿到这瓶药剂。他闭上眼,出卖疗养院的代价,算不算重呢?他干裂的嘴唇颤抖着:“给不给?”

“用这种东西,就算我不杀你,你也会死的。”

“给不给?”

“给。”

队长握住了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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