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试炼

“要死了吗？我要死了吗？我要死了！”

在海水重压下，于水的耳朵嗡嗡作响，眼睛也渐渐的发黑。

无数次张口，将海水吸入口中，却始终无法运转体内的浅薄的水系灵气，吸取口中海水内的氧气，更无法将口中的海水，从鼻腔内呼出。

这是水系道法中的根本，鱼式呼吸法。只有掌握了鱼式呼吸，才能像鱼一样，吞吐海水，在海水中吸取氧气，从而在大海中生存。

于水性格勤勉，无论是读书，修行，锻体，都极下苦工。可是资质极差，数年的苦修，不过感应到了一丝极为薄弱的水灵气。而无论他如何努力锻体，也始终是无法健壮起来。比之村里的孩子，于水无疑是最弱的一个。

偏偏他又最为努力，虽然修行和锻体都进展甚微，可是他性格坚韧，从不间断的修炼，是村子中修炼最为刻苦的一个。

而且和村子里的孩子，喜欢嬉戏不同，于水最喜欢读书。巨鱼村虽然偏僻，可是村子爷爷却收藏了极多的图书，医卜星相，各种游记传说，极为丰富。于水虽然不过十岁，可是在读书一道，却是极有天赋，早已将这些书都读过了。

日积月累，论起学问，于水可以说是巨鱼村中最为渊博的。可惜此刻读书虽多，却是不能帮助他海底呼吸。艰难运转体内的一丝灵气，始终无法感应口中海水中的氧气。

也许是天资所限，于水修炼道法极为平常，身体更有些孱弱，抵抗深海五十米的重压，已经很是吃力。此时海水入口，不仅无法从鼻子内呼出，反而在巨大的压力下，倒灌入腹。

于水满口又苦又咸，体内的氧气越来越少，已经渐渐无力，眼冒金星，勉力挣扎，不使下沉，可行动间也越来越是无力。

“阿水，振作些！拿着这把匕首，保护好自己，你那么聪明，一定行的！一定行的！”

模糊中，于水听到了许北良的传音，手中一紧，已经多了一柄匕首。勉强睁开眼睛，眼前的几人，正都围在他身旁。

耳中又传来了几个声音，于水迷迷糊糊中，勉强分辨出来。

“阿水，加油啊！阿水，你一定可以的！加油啊，你一定可以的啊！阿水！”带着哭腔的声音，这是叶依依姐姐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甜美。于水心中苦笑，眼前一片模糊，却始终看着依依姐，淡红色的身影，仿佛要深深的印刻到脑海里。

“唉！”一声低沉的叹息。这是钟叔叔的声音“好了，你们刚刚领悟鱼式呼吸，还不能自由掌控。赶快回村子吧！再耽搁下去，你们也会受不了这里的压力的。可惜了，于水这孩子，白白读了那么多的书了。虽然聪明，可是连水系道法都不能入门，在这大海里，终究还是废人。就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吧！我们走吧！谁都不许在这里停留！”

于水心中一酸，明白自己已经被放弃了，口中仿似觉得更为苦涩。可是他也知道，这是村子里的规矩。

千年前，人族爆发热核大战，百分之九十的人类，消失在这场大战中。战后，整个世界处处都是辐射。两极冰山融化，海水淹没了整个陆地，原本在陆地上生活的残存的人族，也被迫转入海底求生。

人族的智者，从华夏的古籍中，找到了水系灵力修炼的方法，传授给整个人族。人族这才在大海中，延续了一线生机。同时各种水系道法也慢慢的发展起来，人族也逐渐变得强大。而原本的科技文明，也逐渐转化为修真文明。

不过人族毕竟还没能进化到向海底生命一样，自由的在海中生活。还是需要在空气中，才能彻底的放松休息，修炼生活。而海面上已经没有了陆地，甚至空气中也都是辐射。因此人族在海底建立了城市，并且建造了空气罩进行保护。

空气罩，是无数人族先贤的研究，将科技文明和修真文明融为一体，开发而出。每个城市，村庄，都有空气罩的保护，隔绝海水，并提炼海水中的氧气，为人族所用。

不过空气罩越大，建造起来越是艰难，需要维持空气罩运转的灵石也越多。所以灵石已经取代了原本人族的货币，成为人族交易的最好凭证。而每个人，都为了赚取灵石，而努力。

巨鱼村穷苦，每年为了维持村子的空气罩，已经是全村人拼命努力的结果了。水系道法不能入门，无法在大海中停留，便不能为村子创造任何的价值。若是留在村子中，还要消耗村子中，原本就不多的资源。

因此村子中的孩子，从懂事的时候，便会有老师教授水系道法修炼。到十岁的时候，便会带出来到大海中，进行道法入门试炼。在生死压力下，水系道法修炼略有成就，便能感受到海水中的氧气，利用灵气吸取海水中的氧气，然后利用灵力将海水从鼻子内呼出，便像在空气中呼吸一样，被称为鱼式呼吸，道法入门的第一步。

学会鱼式呼吸后，才能在海水中呼吸，在离开空气罩的大海中生存。只有能在大海中生存，才有机会种植海底植物，在大海中放牧，打猎，换取灵石，回到空气罩内生活。

虽然每个孩子自幼都会学习水系道法，可是毕竟天赋不同，还是有人无法修炼入门。而这些无法入门，不能领会鱼式呼吸的孩子，无一例外，都会被留在试炼之地的大海之中，任其自生自灭。

于水自然也知道，每年村子里都有十岁的孩子，被守护者钟叔带着，来到距离巨鱼村一公里的试炼之地。只有领悟了鱼式呼吸后，同时肉身又足够强横，能自行抗住海底压力，游过这一公里的距离，回到巨鱼村中，才算是合格。

每年都有孩子出来试炼，也每年都有孩子无法返回村子。虽然悲哀，可是优胜略汰，却是没有办法的事。因此村子里的孩子，都管这叫做生死试炼。

今年满了十岁，出来进行试炼的只有五人，其中于水和许北良是被村长收养的孤儿。叶依依是村长的孙女，三人一起长大，彼此之间亲密无间。而另外两个十岁的孩子，也是村子里的小伙伴。

而这五人中，除了于水之外，其余四人都已经领悟了鱼式呼吸，在守护者钟叔的催促下，已经向着巨鱼村游去。

于水看着几人模糊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虽然明知这是必然的结果，可是事到临头，被放弃在深海中，还是忍不住的害怕，伤心。

强行振作一下精神，耳边好似还回想着叶依依的鼓励。勉强凝定，再次张口，吸入一大口海水。可是在这深海的压力下，他始终无法催动这体内那稀薄的灵力。这一口海水，在深海的压力下，又被灌入于水的腹中。

生死关头，于水反倒极为清醒。“要死了吗？我要死了！”于水脑中又跳出了这个念头。他自然不想死，可是任他如何努力，却依旧无法催动体内的灵力。

于水体内的氧气越来也是稀薄，眼前金星乱冒，周身已经没有了力气。手中紧紧握着许北良送他的匕首，仿佛握着最后的一丝眷恋，不再挣扎，缓缓的向海底沉了下去。

三天前，一直抚养他长大的村长已经过世。此刻于水脑中，忽然浮现村长爷爷慈祥的面容，仿佛又听到村长爷爷在给他讲的故事，看到了书上曾经描写的景象“从前，人族都生活在陆地上，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城市里的人，都住在高楼大厦中，繁华热闹，往来都乘坐这一种叫汽车的交通工具。而野外的草原上，放牧着无数的牛和羊，夕阳下，晚风中，无尽的青草的清香……”

想起村长临终前，微笑看着他说：“阿水，好好的长大啊！还要好好的修炼，等你长大了，替爷爷我去海面上，看一看，真正的，温暖的阳光……”

于水心中酸楚，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完成村长的遗愿了。不再挣扎，眼中流泪，仿佛看到了千年前，人族在陆地，自由自在生活的美景。虽然明知自己要死了，可是还是说不尽的向往。

便在此时，一头大鲨鱼忽然冲了过来，大头撞在于水的胸口。一股大力冲击，咔呲一声轻响，于水肋骨断折。跟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顿时染红了周围的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