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如同爬满全身的蚂蚁，让刘武全身筛糠似地抖个不停。
那个女人实在太恐怖了，仅仅只有一瞬间，她就将楼道里面的那个清洁人员给杀死，而且还将血弄了一地。
她已经不是人了，因为没有哪个人会面对一个陌生人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哪怕是自己也不行。
记得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杀人时，足足一个星期没有睡好觉。
老是觉得自己杀人的秘密就要暴露，又或者那被自己害死的怨灵要回来找自己报仇。
恐惧、惊慌、手足无措……
那时的心情和自己现在一样。
只是那时候自己是施暴者，而现在则是被施暴的对象……
刺耳的高跟鞋发出“格达”、“格达”的响声，刘武知道，那个宛如恶魔一般的女人此时已经朝着这边走来。
压低身子，尽量蜷曲着自己的双腿，刘武用仅有的一只手用力拉扯着消防柜的柜门，呼吸声努力压制到最低。
高跟鞋的声音停在了电梯门口，那个女人正在犹豫是否下楼。
刘武闭着眼，强忍着断臂带来的疼痛，暗自祈祷女人乘坐电梯离开，这样自己就能在这九死一生的关头捡来一条命。
可是最后他的希望还是落空了。
看来今天的神明亦如那天一样，没有眷顾自己……
“格达”、“格达”
刺耳的高跟鞋徐徐而来，她的脚步声来得很慢，像是一个正在散步的少女，带着几分玩耍的心情在心走。
可是这样的声音听到刘武的耳朵里，就像是敲响死亡声音的丧钟，一击一击直锤心里。
恍惚间，内心压抑的记忆齐刷刷浮上心头，成为一段段嘈杂的声音。
……
“砰砰砰！”
“开门，警察！”
“请问你是不是安阳化肥厂的车间主任刘武，我们这次主要是为了你的下属王爱国死亡一事前来，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将王爱国意外掉入氢氧化钠池里面的前后过程详细讲述一遍……”
“老刘……刚刚警察怎么说……他们看你的眼神好像不对……是不是他们怀疑你了？我早说过叫你忍一忍，可你就是不听，现在可好，你失手杀人的事情我想警察迟早都能查出来……”
“什么，你说都是为了我？这关我什么事？要不是你私自吃供应商的回扣，王爱国能抓到你的把柄？”
“笑话，说是为了治疗我不孕……我看真正不孕的应该是你吧……你干什么老刘，你把刀子给我放下……啊！”
“呜呜呜……警察兄弟，我的老婆失踪了……前天她和我吵架，后来半夜就离家出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电话也不接，我怀疑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你们一定要帮帮我……”
“刘武同志，进过公安机关的详细调查，证明王爱国意外坠落氢氧化钠池的事情与你无关，但由于你是王爱国的上司，负有安全监管不到位的责任，现在公司领导层一致做出决定，撤销你车间主任一职，降为现场巡检人员……什么，你说你要辞职……行吧，我批准你的申请……”
“唉？姐夫？你怎么会在这里？……什么啊，你原来是在这个小区应聘保安的啊，对了，我刚好也住在这里。不过话说回来，你一个堂堂国企化工厂的车间主任，现在居然委身于这里当保安，确实有些大材小用了。……对了，我表姐她怎么样，这一年多以来有没有她的行踪？什么，警方也没有线索……唉，你要看开一点，兴许表姐她并没有出事，而是在别的城市躲着你呢……”
“姐……姐夫……你今天看到妍妍没有，她放学好像没有直接回到家里……我找遍了学校和小区，都说没有人看见她……你能不能帮我一起找找……”
“呜呜呜……妍妍……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是找谁惹谁了……为什么他们会对妍妍痛下杀手？姐夫，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你说你新找到那个老伴居然也遭遇了意外？太可怕了姐夫，这群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们应该怎么办，报警吗？可是你也看到了，那些警察根本奈何不了这些怪物……我们怎么办，如果和他们一直作对下去的话，可能我们也会死的……”
“你听说了吗姐夫，程副所长他们一家离婚了，程副所长辞了职带着他大女儿离开了S市……你说这程副所长突然离开，会不会和那些人有关……还有，我们楼上的小胡他们两口子的离奇失踪，会不会和这个也有关系？”
“……既然你已经看到了，那我就摊牌了……是的，我确实加入了他们，他们给我的任务很简单，报酬也很丰厚……你很难想象他们一群人，简直就是神使的化身。对了，他们想我承诺，一旦我的任务完成，将会帮我复活妍妍……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以为我是疯了吗，我告诉你，还真不是！对了，他们下午会来我们这里，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到时候我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神迹！”
“对了，程乐那个小姑娘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这边了，到底什么情况？她那具身体，可不能脱离我们的掌控……我抽时间得去找找唐礼兵，即使是我贴点钱，也不能让那丫头脱离我们这里……”
“……妈的，实在太气人了，唐礼兵那小子居然说他们是正常分手，他要还程乐女的一片自由地！他难道不知道这女的对我们的重要性吗，还是忘记了教会一直出钱供他花销这回事了？……姐夫你也别替他说好话，虽然说唐礼兵这小子并不知道神树的事，但是对于教会的一些基本情况他还是有些了解的，他难道不知道违抗教会命令的下场就是死吗……算了，我还是得再去找他谈谈……姐夫你如果有时间，你也和我一起去吧！”
“姐夫……你看到没有……神迹……神迹出现了……我的妍妍，她终于回来了……虽然她现在还不会说话，不会呼吸，但我相信，只要我们一直用心培育神树，直到彼岸花开的那一天，妍妍一定会变得像一个正常人一样。”
“姐夫……我好像……好像恋爱了……虽然这种事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但是我确实对一个女人产生了某种微妙的情绪……你问她是谁？她或许你也见过，就是四楼的王倩……对对，就是唐礼兵家隔壁的那个……我知道，倩倩她以前的职业是有一些见不得光，但是她答应我了，以后我们两个在一起之后便彻底和她那些‘客人’断绝来往，正儿八经的做一个贤惠的妻子……”
“姐夫你听说了吗，我们这栋楼房好像要拆了……可是神树还没有长成，这栋房子可不能就这么没有了啊……姐夫，我们要想想办法，把这段时间给拖过去。等到神树的果子成熟，到时候即使被警察发现，我也死而瞑目了！”
“你说的这个也是个主意……可是我们租户集体不签字又能阻止得了多久呢，关键还是要看沈从良他们的想法啊……对了姐夫，最近我总是有一种感觉，沈从良夫妇好像瞒着我们偷偷跟陆医生走得很近，你说他们会不会做一些不利于教会的事情？”
“姐夫……呜呜呜……快来……妍妍她，她杀了王倩……放心，妍妍已经被我转移到二楼的密室上面去了，只是王倩这具尸体，我应该怎么办啊！”
“……什么……溶尸？这……这也太那个啥了吧！嗯？你说你要制造一起惊天大案，这样为了调查案子，警方肯定会暂停开发商对这栋楼的拆迁，这样也算是为神树果实的成长争取到了一定的时间……这个主意好是好……但是是不是有点刀尖跳舞的感觉？如果警察很快就查到我们这里，到时候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对了，我们把溶化的尸体扔在闹市区就行了，这样警方由于目标太大，光是摸排就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这样的话，神树成长的时间就差不多合适了……行姐夫，你果然不愧是当过领导的人，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对了，我们要不要告诉沈从良他们，毕竟培育神树，他们也有一份责任……”
“姐夫……事情有些复杂了……二楼那个姓邹的女人三天两头来我这里打听王倩的踪迹，她告诉我她怀疑警方找到的那具被溶解的尸体，就是王倩。她想和我一起去公安局报案，为警方提供被害者的线索……什么，你说让我找机会杀了她？可是她与我平时无冤无仇的，大家还是一栋楼的邻居，这样是不是有点……”
“……姐夫……你得想办法去再搞一点强碱来，这个姓邹的女人真是自己找死，居然将程家那大女儿给放跑了……而且她看到了妍妍的真身，我没办法只有杀掉了她……好的，你先去那程乐家看看那女人过去没有，我这边也去通知一声沈从良，让他帮我留意一下楼道里面的动静。我就不行，那个女人既然没走出小区，还能跑到哪里去！”
“老刘……老柳，你们来了？你们看看，这个女孩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你问她怎么了……妍妍给她喂食了神礼，她居然起了排斥反应，这换成普通人简直就不可能。现在我正在想办法研究她这具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陆医生、姐夫，你们快看，那个女孩的身体怎么自己在动？”
“真是奇怪了，明明身体里没有任何的东西，为什么会发生尸变？老刘，你去拿些工具来，今天我要好好上一节解剖课！”
“……总算明白了，我们被那姓程的警察给摆了一道……一切都完了……十年的心血……全都完了……”
“陆医生，怎么回事，这个女孩她到底……”
“唉……我们一直以为那个神种子其实就是她……可惜，在她和神树即将结合之时，居然被我们错手给杀死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陆医生，你别吓我，那你之前说的神树果实怎么办？我的妍妍怎么办？”
“怎么办？我也想问问你怎么办？你们两个怎么这么糊涂，明明知道程氏姐妹是个双胞胎，居然不加确认就动手……现在好了，我们十年的心血都被你们两个蠢货给毁掉了！胡思，将地上的尸块处理干净，我们走！”
“姐夫……现在怎么办……好像一切都被我们给搞砸了……什么，你说陆医生的态度实在是太差了，大家大不了一起撕破脸皮。而且你还要把姓邹那女人的尸体扔到小区，让警察来调查这里？”
……
意识中的谈话还在响起，可是高跟鞋的声音已经停在了消防柜的外面。
刘武呼吸变得有些颤抖，拉住柜门的手心里面全是汗水。
他依稀记得，那留着长发，穿着牛仔裤的女孩，在自己的钢锯之下一节一节的变成一地碎块。
可是现在，她居然穿着黑色长裙，踏着高跟鞋站在外面。
这简直就是一件让人既恐惧又兴奋的事情。
如果世界上真有这么一个果实，它能生死人，肉白骨。那么自己拿到它，到底是要用来复活谁？
是那个被自己推到强碱里面的下属。
还是那个被自己砌在墙里的妻子？
又或者是那个代替自己被人杀死的情人？
刘武不得而知。
也许他这一辈子就是这么浑浑噩噩。
自从他心里住进魔鬼，听从他的低语，将那发现自己吃回扣的下属给害死的那一刻起。
他就已经宛若一个死人了！
消防柜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扯开。
门外，一个满脸鲜血的女人正提着一把刀站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