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妖妖愣了一下，随后豁然开朗，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在他面前自己总是这么奇怪，从一开始知道他去青楼的不开心，到知道他身死的撕心裂肺，到现在一看见他就心跳加速，这是爱啊，哈哈，她爱他，屠妖妖开心自己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她勾着楚惊欢的脖子道。

"我想学洗衣服！"

"我们一起学。"

二人打打闹闹着到了安城，楚惊欢不时看了看屠妖妖的脸色，很好，很正常。吃饱喝足了，屠妖妖趴在二楼的栏杆处看热闹，安城本就富庶，加上卧龙山庄坐镇，从无恶人侵犯，人们安居乐业，各行各业欣欣向荣，在这一派繁荣的景象中，一阵哀乐显得格格不入。

屠妖妖伸长了脖子，隐约看见远处一群人白衣素裹，待来人走进，为首的竟是江夜寒，旁边紧跟着的是她的师傅，他果然还活着，虽然脸色仍旧苍白，可脸上的死气已然褪去，他活了，真正的活下来了，屠妖妖很为他高兴，一行人走过“”，纸钱撒了满满一地，行人恢复了动作，酒楼里的客人交头接耳。

"这是卧龙山庄的江家吧，谁死啦。"

"你还不知道那，江家的二老爷，江清江神医啊。"

"那可是个好人啊。"

"可不是嘛，虽然脾气古怪了点，可不耽误人家医术精湛啊，咱们安城的穷苦人家，有谁家没受过他的恩惠的啊。"

"是啊，是位好大夫呢，怎么就死了呢？"

"听说是为了救他侄子。"

"..."

屠妖妖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慌忙的逃回了房间。

"就算全世界都说他是个大好人，那也改变不了他害死了我父母的事实，所有人都能对他歌功颂德，我不能，对我来说，他就是个大恶人，罪大恶极的大坏人。"

屠妖妖无助的狂吼着，是她害死了江清，可她不后悔，甚至内心深处还有种大仇得报的喜悦，可是听着旁人对他的称颂，屠妖妖莫名的烦躁，她极力想找到情绪发泄的出口。

她喃喃自语道:"楚惊欢，我是不是很坏。"

"父母大仇，不共戴天，你做的很好。"

"你不知道，是我故意引导他牺牲自己去救江夜寒的，我赌他愿意。"

"那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当然愿意。"

"你说什么？"

"其实江夜寒是江清的亲生儿子，江峰是个武痴，多年来对妻子常氏多有冷落，江清见嫂子貌美，借机玷污了常氏，未免遭到处罚，江清远走他乡，直到十年前江峰喝了你母亲的心头血，功力大增，得此助力，他更是勤加苦练，逐渐走火入魔，闻信，江清回到山庄，一次与常氏相会之时，恰被江峰看到，导致江峰彻底走火入魔狂性大发，他不仅杀了常氏，还打伤了江夜寒，自己亦是经脉尽断而死。这些都是我做千机阁阁主时，在绝密档案里看到的。"

"因此，我才成功了？"

"我的意思是，江清的为人，令人不齿，此人死有余辜，不值得同情。"

"我知道了，谢谢你。"屠妖妖知道，他说这些只是想让自己减轻负罪感，她依偎着楚惊欢，渐渐平复了心绪。

哐当一声，房门被人大力推开，方先看见自家丫头被人抱着，他瞬间暴怒，左右看了下，拿起墙边的棍子，疾步上前抓起楚惊欢的衣襟就去揍他。

"你这个混小子，臭小子，敢打我家丫头的主意，你当我老头死了啊。"

屠妖妖急得跳脚，却是怎么也拉不住她师傅，这老头疯了吗？力气这样大。直到方先打累了，气喘吁吁的坐下来，屠妖妖又是端茶又是倒水。

"老头，你消消气，这是楚惊欢，我可喜欢他了，你可别把他打坏了。"

"师傅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越是好看的男人越是会骗人，你看看你，找了个这么好看的，他不得把你骗得团团转啊。"

"方老前辈，我..."

"方什么方，老什么老，我很老吗？"

"哪有，老头你现在气壮如牛，你看你这膀子力气，看把他打的，多可怜是不是？万一有个好歹，毁了我们医家名声事小，缠上我们才事大呀。再说，人家也救过我一命啊，我们不能恩将仇报啊，那和那些医闹还有什么区别。"

方先是个心软的，平生最恨医闹，他听了屠妖妖的谗言，对自己的体力越发自信，这才觉得自己刚才可能真的出手过重了。

"丫头，去看看他死了没，别有了内伤到时候讹上我们。"

楚惊欢一脸苦笑，他倒是没有伤着，毕竟方先远不是他的对手，可为了老人家的面子，他还是生生挨了几棍子，嘴角，脸颊也有两处擦伤，屠妖妖小心的帮他上药，小声埋怨道。

"怎么也不知道躲开些，你的功夫什么时候这么弱了。"

"哄老人家高兴嘛。"

屠妖妖很高兴他这么体贴自己的长辈，可还是心疼他作践自己，为了让他记住，她狠狠的按了下他的伤口，楚惊欢闷哼一声咽下，面上依旧冷峻，这个人，受了伤也这么好看，真是让人嫉妒。

"杵在那干嘛，还不过来？"

屠妖妖狗腿的跑过去，老老实实的站在了方先的身后。

"你小子莫要欺负我家丫头年轻不懂事，她虽然没了双亲，可有我老头子在一天，就绝不会让人欺负了她。"

"晚辈记下了，定然不会欺负小妖儿。"

"老头说什么呢，都是我欺负他，小妖儿将他拿捏的死死的呢。"

屠妖妖晃着脑袋，说的得意，楚惊欢看着，笑着点头默认。

"唉，女大不中留啊，我看你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方先一番感叹，起身就要走，屠妖妖慌忙拦住他。

"老头，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江夜寒那小子刚换了心脏，身子还虚着呢，为师打算在此为他调理个一年半载的，毕竟不能砸了招牌不是。"

"江清真的将心脏换给了他？"虽然早已知道，可屠妖妖还是不敢想象，有人会舍了自己的命去救别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子。

"那晚你被救走，不多时江清便跑了回来，他进了密室，扑通一声就给为师跪下了，啪啪，自扇两个耳光，他请求为师成全他，将心脏换给江夜寒，为师怕不答应，这第三个耳光就打在为师脸上了，就答应了他，活人刨心啊，唉~既然答应了他，为师定会拼尽全力。"

方先当时很震撼，即使十几年前的白云泉，他也是威逼利诱他的兄长，甚至以兄长的妻儿为代价，才做了换心手术，这江清，竟然自愿刨心，这其中的疼痛无人可忍受，江清与江夜寒一人一碗心头血融合血脉，再副以千年人参吊着命，生生切开皮肤，打断肋骨，取出心脏，真真是生不如死啊，被捐者有活着的希望支撑，而捐赠着又靠着什么信念来眼睁睁的看着活着的机会被抽离...

屠妖妖沉默了一会，二人收拾行囊，再次出发。

行至安城边界处，一辆马车停在路中间，屠妖妖认得这辆马车，她安抚好楚惊欢，径直走了过去。

屠妖妖进入带来的凉风刺激了江夜寒的喉咙，他咳嗽不止，苍白的脸生生的咳出了些许红晕，屠妖妖赶紧掏出金针，几针下去，江夜寒渐渐停止了咳嗽，呼吸愈见平稳。

"你瘦了好多哦。"屠妖妖为他扎针时便发现了，他是身上，骨头骼人，短短几日，竟瘦成这般，屠妖妖不禁红了眼眶，这个男子太苦了。

江夜寒伸出瘦骨嶙嶙的手，擦拭屠妖妖的眼泪，动作依然如此温柔。

"小妖儿，我都知道了，是他害死了你父母，可他终归是我的亲生父亲，即使他作恶多端，罪该万死，我却不能说他的不是，这里，这里是他的心脏在跳动，是他给了我二次生命。”

江夜寒喘了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悲凉。

“那晚他来找我，告诉我要把自己的心脏给我的时候，我是不肯的，可他让我成全他，让他能为我做点事，否则他无面目见我死去的母亲，我终于知道了，这么多年，他为何对我这么好，他该是爱惨了我的母亲，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得到她，回想起以前母亲见他时的眼神，我相信他们是心悦对方的，既然牺牲我一人就可以换来他的解脱，那么就牺牲我好了，所以我接受了。我谁也不恨，谁也不能恨，他们都有苦衷，他们有那么多的不得已，可我的心好痛，为什么没有人考虑我的感受呢，你知道，当我知道是他们害了你的父母的时候，我有多绝望吗，小妖儿，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可能了。"

江夜寒语气平静的诉说，眼泪肆无忌惮的流淌，他很苦，生死都要拿来为别人铺路，屠妖妖很心疼他，心疼他无力抗争，心疼老天对他的不公，她轻轻的握住江夜寒的双手，江夜寒却是拉住了屠妖妖，抱进了他的怀里，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以后怕是再也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