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气氛也就热闹了起来。这个时候已经不适合小孩子再在席上了。方氏带着方梓景和方晴儿早早回房休息，只留着方老爷，云之还有柳维成三人。

“要说这江湖事啊，我还是比你们要懂的。”方老爷一边吃着菜，一边饮着酒，“你们觉得什么是江湖？”

“什么是江湖？”柳维成愣了愣，“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倒是头一次有人问我江湖是什么。”盯着面前的酒碗想了想，“这天下河山都是江湖，行侠仗义，策马扬鞭，豪歌饮酒，这就是江湖！”

“不对不对，你的江湖太狭隘了。”方老爷子摇摇头，“云之，你觉得什么是江湖？”

“我？”云之指着自己一脸的疑惑，“未入江湖何谈江湖，对我来说江湖不过是书中二字，许是这人世间就是个江湖吧。”

方老爷点点头，“是这么个理儿，这江湖啊，他就是人的江湖。常言道，有人的地方便有着江湖，江湖他就是人心比人心，那就是个名利场！”

一脸的感慨，似乎也是借着醉意说着胡话，“这江湖人打打杀杀是为了什么啊，不就是图一个名和利吗！”

“伯父此言差矣，那江湖名宿，正气的侠客，他们也为的是名利咯？”柳维成双颊已开始泛红，醉眼迷离的盯着方老爷子，“要我看啊，这江湖就是江湖，江湖哪来的什么花哨，潇潇洒洒，仗剑天涯，方兄弟刚才怎么说，对，豪杰！这江湖啊，他是豪杰的江湖！”

“你还是年轻！”方老爷子又给自己满上，“闯荡的久了，你也就明白咯！不提不提了，喝酒！”

“喝酒喝酒！”柳维成跟着附和着。

“贤侄，方才我听你说云之也懂武功？”方老爷子不经意的问着，“云之这些年不在我身边，学了些什么本事我这个当爹的都还不知道，倒是叫你先瞧去了。”

“唉！说到这个，方兄弟的武艺可真是了得！”柳维成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不说他那套掌法，就是那轻功也俊俏的很，一般资质差的没个十几年可练不到他那般收发自如！”

云之到底还是年轻，笑意几乎掩盖不住，“哪里哪里，柳兄谬赞了！”

“是吗！”方老爷喝着酒，“说起轻功我听说你们剑南派的周掌门轻功高绝，甚至能踏风而行，飞渡两山之间，那岂不和神仙无异了？”

柳维成摆摆手，“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不过是人们杜撰出来的罢了。武者提气横空，这轻功也就是一口气的事，气用尽了就得落地回气，哪像什么神仙啊！”

云之无奈的看了方老爷一眼，“这世间仙神也多是些求仙访道之人，有些特异也有着些神通，对平常人来说，飞檐走壁的武功绝学又何尝不是神通，不是仙家人物呢？“

方老爷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

倒是云之对武人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柳兄，之前擒王成虎之时，他曾言‘内力透体，你是中三品’这么一句话，我学武时师父也没曾提过，这武人之间还有什么说道不成？”

柳维成已经开始有些迷离了，“这个啊，这个你师父都没和你交代过吗？亏你的内力还练的那么深厚。”

多年的交情让柳维成对方老爷几乎没什么戒心，喝酒就是喝酒，也没有做过什么内力逼酒的举措。

借着酒劲，他也没觉得云之的问话有什么不妥，只说道，“这武人也分个三六九等，以前都叫什么一流二流三流，后来江湖上出了个有名的百晓生，给改了个叫法，就是现在江湖上常说的品级。”

“这武人分九品，下三品，中三品，上三品，练到顶了那就叫九品上。你看那重意重形者，以招式身体应敌的多半就是下三品，再看我等气与意和，御气于外的那就是中三品，等什么时候招形意气圆润融洽了，那就是上三品。”

“如此说来，我便明了了。”云之点点头，“多谢柳兄，我敬你一杯！”

“欸，客气什么，方兄，我也敬你一杯！”

方老爷看着这场景，竟莫名的觉得有趣，“没想到‘仙人’也贪杯，我这珍露酒还真是了不得啊！”

几番酒下来，云之那长时间经受灵气冲刷的身体虽然没醉，但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借着气氛烘托，云之的一些疑问也就说出来了。

“爹，刚刚我和柳兄押着马匪去官府，怎么不见李伯父，反倒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你说李尹啊。”方老爷子见云之点头，接着说了下去，“他倒是没卸任也没高升，还是这羽山的令尹。只可惜近来病重，那么多杏林高手也没能治好，现在只好让羽山县丞张昭暂时接管各项事务。那张昭四年前才来羽山，你自然是不认识的。”

“李伯父得的什么病居然连一众杏林高手都束手无策？”

“京城明都的名医都请了，也是没法子看不出来。只知道这人日渐消瘦，厌光少食。到如今已是下床都难了。”说道羽山令李尹，方老爷子也是无奈的直摇头，一脸的唏嘘。

这方家与李家世代交好，方老爷子和李尹也一直私交甚密，谁想到这人好好的突然就病倒了。

“爹，我在山上也随师父学过些医术，明日让我替李伯父诊治一番如何？”

“你？”方老爷愣了一下，“医术你也有涉猎？也是，你随师父学的东西确实不能以常理揣测啊！那可当真是神仙人物！”

柳维成喝着酒也不宜有他，听方老爷子提到神仙二字也无甚反应。天下间武人盛行仙人隐世，又有几个人真正见过仙踪神迹呢？在后人看来这一切传说也不过是人们的美好愿景罢了。

“那就此说定了，明日我带你去李府瞧瞧，唉，老友这样我也是心有戚戚，能治好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孩儿自当尽力。”云之点点头，转向，柳维成又问道，“柳兄，今日可尽兴否？”

“尽兴尽兴！”柳维成拱拱手，“这些日子为了京城明都的英雄会，师父把我困在山门里练功，酒半点都不让沾，可是馋死我了！”

“英雄会？”

“英雄会我倒是也有听说。”方老爷给云之解释着，“江湖上有个即墨楼，在当世独占鳌头，甚至能以江湖势力上达天听，明都那位都有所耳闻。近来听说各地侠士武人纷纷赶去明都，就为了他们举办的即墨英雄会。”

“是了，方伯父真是消息灵通。”柳维成说着，“三个月前我剑南派就收到了即墨楼的请帖，为了年轻一代崭露头角，掌门才特意派我去参加。诶，说道这英雄会，不是我小看天下英雄，不说夺魁，就三甲之位我可是颇有信心的。”

酒也不喝了，柳维成凑到云之身边来，“方兄，凭你这武艺何不也去与天下英雄较量一番？”

云之笑道，“我却是没这个雄心的，不过这天下侠士之争，我倒是有兴趣想见见。”

“那简单，等明儿一过，雨停了你就和我走，咱一起去把他英雄会的头魁夺了岂不快哉！”

云之一听就知道这家伙刚刚肯定没有仔细听他说话，也是无奈的摇摇头，“也罢，就依你。初下山来这般盛事怎能错过？”

“行行，去吧去吧，你娘那边我去说！”方老爷子连忙说道，开了这么多坛好酒，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