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尔忙了一夜，光是草稿纸就用了几十张。但柏格不知道他研究出了什么，因为柏格早就睡着了。

他应该是整个奥德兰大陆上唯一一个还有心思睡觉的人——且不说他的同行们，单是两国的平民，就没有一个闲着的。奥瑞尔帝国的人整日提心吊胆，眼睛都不敢眨，而塔纳斯帝国的人都在连夜赶往罗兹城，生怕金子落在旁人手中。

“唔啊……早安，先生。研究得怎么样了？还有，我的早餐准备好了吗？”

“毫无头绪，我们走吧，出去捡点儿钱，伪装成难民，跟着大部队，也算做一个伪装。”

“早餐呢？”

“吃得苦中苦……”

“沉默是金。”柏格无奈地收拾起了行李，准备出去之后，和道尔一起离开了。

数百“活骨”——一种浑身上下只剩下纤细短小而脆弱的枯骨和薄薄一层皮、就连器官也瘦得扭曲萎缩的生物——紧握虚假的希望，走向罪恶的天堂。队伍中只有两个人类，极力将自己伪装成“活骨”，却默默于心田潸然泪下。

“荣华富贵……金银财宝……升官发财……”这些“活骨”拥有属于自己的语言，它们会用一些和它们自己毫无关系的词语来衬托出自己的处境。这才叫灾难。

“活骨”们颤颤巍巍地靠近黄金之城，倒也有了些车水马龙的感觉。定眼观瞧才发现，不过是一些爬虫在送死。

人！他们全都是人！

人……它们全都是人……

走得忘了时间，二人终于到了罗兹城门前。“流光”，那个暮光精灵，亲自守在首都的南门。

“快走快走快走，别被那家伙看到……”柏格拽住道尔的衣服准备离开，却拉不动那家伙。

“别怕，我相信那家伙认不出我们。我们只需要编一个名字，然后骗过那个白头发的精灵。话说，他认识我们吗？”

“我想想……应该是不认识。”

“那我们应该认识他吗？”

“只听赫诺提起过——看那神态，绝对是他……好吧，我们确实不用怕被认出来。”除了赫诺讲述的传说，柏格想不起自己还在什么地方遇见过那个精灵。

“没错，所以我们不用害怕。走吧，我就不信这些家伙还能闭着眼睛看到整个大陆的每个角落发生的事。”

他们走到城门前，与那暮光精灵对视一眼。果然，对方没有认出二人。

“姓名。”可以看出来，那家伙已经很累。估计他在这儿坐了几天。

“詹克曼。”柏格这一生中可能也只能遇上这几个词语。

“拾荒者？倒和你的样子很……怎么说？很相符，简直量身定制。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父亲死得早，只留下了个姓，您想让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吧。”

“这倒是个新鲜事。这位先生，你的名字是什么？”

“柯南。”

“柯南？姓氏呢？”

“从小父母双亡，没姓。您想让我姓什么就姓什么吧。”

“好嘛，一个没名，一个没姓……算了，算了，依我看，你们一个叫柯南·詹克曼，一个叫柯南·奥尔芬，谁也别争谁也别强，一个捡垃圾一个没爹娘，正正好好。” 这位暮光精灵随意写下两个名字，然后把二人放了进去。

“真是的，比我还可怜……”二人身后的“活骨”甚至因他们编造的身世落泪，并因此更加干瘪了。

“你们谁曾见过这么宏大的场景呢？这才叫万众一心。钱这种东西自然好，但不能指望两枚金币生出小金币——我们必须自己想办法让金币增值。”达克尔斯对他的臣民们说。

“陛下万岁。”那些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群“活骨”，仿佛在目睹无数金币跃入自己的钱包。

“整个塔纳斯帝国的人都瘦得不像样子，仿佛是活尸一般，但谢天谢地，我们还是混了进来。看守城门的人不一般，他是暮光精灵，而且很有可能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逃犯——‘流光’。”

刚进城门，道尔就用装在瓶子里的药水联系上了奥瑞尔帝国。

拿着那些鱼饵争先恐后扑向鱼钩的人怎么样了呢？ 道尔和柏格——这两个“柯南”向四周看去。

街上从没有人低声言语，所有人都将头埋在土里，跪着走路。他们知道自己必须到那教堂中，向着伟大的神祷告。

在那教堂中，祭司们都把头挂在天上，飘荡在空中说着：“万岁，我们的神。”“

万岁，我们的神。”那些“活骨”附和着。

每个“活骨”都紧拥神的脚掌，亲吻着它脚前的浮灰，世上也不会再有更加虔诚的信徒。可惜祭司们的笑声太过洪亮，不仅天地为之震悚，就连它们的神，也开始瑟瑟发抖。

它终于禁受不住了与它无缘的惨败，露出了自己空荡的内部，只有流水般的金银喷涌而出――它的信徒们更加兴奋了。

看来，神灵与皇室对这个世界造成的影响还没有彻底消失。仍有很多人期待着神的庇佑，因为他们没有其他的保护神。

道尔和柏格则信仰着更伟大的事物——理想、正义、道德、信念……那些自视甚高者总会追求虚无缥缈之物。

“柯南·詹克曼，柯南·奥尔芬……真是好名字。”那个孩子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