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多少岁？”苏容问凤凰。
“二十七岁吧。”凤凰回答。
“那你怎么被叫做大叔，你应该还是一个青年吧？你似乎对自己充满了迷惑，”苏容指了指桌子上苹果，“要吃一个吗？”
凤凰摇了摇头，说道：“您猜对了，我确实有件事想要咨询您。”
”请说。“
”我想想向你咨询一下疑难杂症。”
苏容听了一下笑，说道：“是人都有烦恼，那先吃个苹果吧，吃完了，我再给你看。”
凤凰扭头看向放在客桌上的苹果，点了点头：“好吧。“
红马尾留在了房间，老师带着凉宫弘树走进了实验室，她靠在沙发上拿着红苹果啃了啃，始终想不明白，老师让凉宫弘树吃苹果的什么意思。
“呆在这里两年时间，我的活动范围只有这间实验室和那间休息室，两年没去过外面，外面的风景怎么样？”龙言划动轮椅来到低矮的药柜前，查看自己研发的药剂。
“还是老样子，大概又是多了几栋新楼，多了几个新建的项目，跟这里相比，外面只不过大了一点。”凤凰打量这间实验室，看不到任何特别，跟外面的房间相比只是大了许多。
“你怎么把外面的的世界说得这么多无趣，外面可是有数不尽的娱乐设施和项目。”龙言拿起一瓶红色的药剂仔细打量。
凤凰笑道：“如果不是您觉得它无趣，那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呆上两年？”
“那是因为我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但你还没有，”苏容扭头朝他笑道，“你还很年轻，你才只有二十七岁。”
凤凰笑道：“年龄只不过是人类所制定的身体机能的一个寿命计算表，要看的始终是心灵，而我的心灵说不一定比您想像中的更加衰老。”
“所以，这就是你来这里的原因，你想要挽救你的心灵？”苏容打开瓶盖，嗅了嗅瓶中的气息，“就算是衰老，但也没有死去吧，还可以变年轻，又不像寿命计算表，一去就不复返了。”
凤凰愣了愣，接着笑道：“算是吧，算是这个原因吧。“
“那是了。”苏容仰头喝下药剂。
“你喝的那是什么？”凤凰隔了一米的距离，都能闻到那瓶中散发出来的刺鼻味。
“类似兴奋剂的一种吧，能让我打起精神，专注做好一件事，”苏容把药剂放到药柜上，“说说你的症状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尽力的帮助你。”
“不……”凤凰摇了摇头，说道，“我想要让您帮我妻子看病，您知道R性血友病吗？”
“你的妻子得到了这种病？”苏容有些惊讶的问。
“是的……”凤凰摘掉眼镜，摸了摸微锁的眉心，“我希望有一天她摆脱掉那个定时炸弹。“
“一般型的血友病都能移植基因，进行根治，唯独R性的血友病，基因难以匹配，只能终生依靠生物药剂来进行治疗。”苏容说出了凤凰所知道的事实。
“曾听说您治好了酒井雪子的恶症，所以我在期待这个奇迹能不能发生在我的妻子身上，如果您有这个把握，我愿意满足您的所有要求。”凤凰很认真的说道。
“你又是不是不知道R型血友病是治不好的。“苏容似乎把话说得更明白些。
凤凰摇了摇头，说道：“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我不相信世上有治不好的病，我不想再听到妻子的咳嗽声，我也不想看到她本人再隐忍这些痛苦。”
每当妻子感到身体不适的时候就会若无其事的走进房间里隐忍着，虽然自己一直装作不知道，但在心里一直担忧着妻子的辛疾。这次抓住机会，他一定要让苏容好好替妻子看一下病。“还是应该有希望吧。”他说。
看来他真的很爱自己的妻子，苏容笑道：“不管有没有希望，那就先让你的妻子做个检查吧，把她带过来。“
“好，不管如何，我先谢谢你。”凤凰双手合十。
“不用谢谢，仅仅只一件小忙，而且最主要是我想帮你的忙，”苏容摸了摸轮椅的把手，碰触有些微凉的温度，“你还有事找我帮忙吗，让你自己深受痛苦的东西？”
凤凰缓缓放下手，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容抬起两指，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又指了指凤凰的双眼，说道：”我活了一大把年纪了，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
“凤凰摸了摸额头，一下子就不说话了，只是低头笑了笑。
“呵呵，你还很年轻，小伙子，“苏容低头用手指梳了梳头发，“人哪，毕竟是人，哪能像天神一样没有烦恼并能把它埋进土遗忘。”
凤凰望了望周围，觉得这里透着难以言语的死灰，甚至使眼神蒙上一层灰色，说道：“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绝对足够悲惨，你会怜悯每一个深受痛苦折磨的人，所以，我觉得我可以信任你，你能替我保密我对你即将说出的这一件事情吗？”
“当然。”
“我得了一种病……“
“你得的那种病很严重？”
“我只是不希望让任何人知道……”凤凰顿了一下，说道，“其实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凉宫弘树……我患有失忆症。“
“失忆症？”苏容深深盯着凤凰的眼睛。
凤凰点了点头，接着向她解释了失忆的原因。给出的说辞，就跟上次跟松岛解释一样，充满了虚假性，还是以凉宫弘树的身份诉说这一切。
“你说你是被抢劫，被击中头部而造成的失忆？”苏容问道。
“是的，”凤凰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回避苏容的目光，打量房间其它物件，“之前找过其它医生看过，你知道松岛医生吧，他用仪器给我扫描过，说我是海马体受损，并且给我服用特效药物，最后你知道怎么着，我并没有恢复记忆，说体内的细胞是一群猛兽，可以催毁任何形式的药物。”
“任何形式的药物？”苏容注意到了这句话。
“嗯。”
“世上没有细胞能强悍到这种地步，细胞永远是科技的产物。”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你有没有接受过任何形式的基因改造和细胞改造，尽管你失忆了，但你能通过你的妻子得知这些事情吧？“
“我以前接受过基因改造。”凤凰立马说道。
凉宫弘树接受过B级改造，这被明确的记载在他的档案里。
“你的身体还经过别的改造吗？关于身体和精神类。”苏容又问。
“应该没有。”凤凰记得凉宫弘树的档案，没有再被记录其它的基因改造。
“好，基本情况了解清楚了，”苏容观察了他一阵，说道，“那就先简单做一个检查吧。”
苏容推动轮椅来到电脑面前，点开开机键，连接电极片，接着叫他搬个凳子坐到她身旁。
电脑开机完成，出现一个空白的壁纸，上面排着不足十个软件。
“就拿电脑来检查？”凤凰从旁边搬来凳子，有点奇怪的问。
“只要安装特定的系统就行了。”龙言回答。她把手掌放到鼠标上点开一个软件。
软件打开，出现愉耳的女声：“好不久见，苏容女士。”
“好久不见，智莉。”苏容微笑的跟她打招呼。
“其实我还以为你把忘了呢，告诉您一个好消息，今天是你赎罪的七百三十天，正好两年的时间，你研发的‘涅槃’也已经进入关键时期，希望您的灵魂有重生的那一天。”电脑再次传愉耳的女声。
“谢谢。”苏容对电脑笑了笑。
“这个软件，它是人工智能？！”凤凰有些惊讶的问。
没等苏容回答，人工智能就先开口，声音变得更加动听：“当然，我也是人类，可爱的智莉，你好，新来的客人。”
判别机器和系统是否具有人工智能，就有一条明确的准条：与系统进行对话时，它能富有情感与你进行互动，并不带有一丝系统性的迟缓，那就代表此时的系统和机器具有人工智能。
“这台看起不是很先进的电脑，已经安装了数个人智能，而我只是其中一个，苏容女士是世间上最伟大的科学家。”智莉欢快的进行补充。
“难以置信，难怪像红桃子那么高傲的人会对你那么尊敬。“凤凰对苏容的认知又上升了一个新的高度。
苏容对凤凰的赞扬不以为意，笑道：“她对我尊敬另有原因，高强的科学技术用不好也会招人唾弃，比如人智能之父伊藤孝三创造出了数字人，惹人欢喜，惹人憎恶。”
自从伊卡洛斯叛乱以来，社会上确实多了一些对伊藤孝三心生不满的话，并把讽刺他的图文安排在新闻的一角。
“其实本质上伊藤孝三也是为了人类着想，他把人工智能推上高峰，只是为了更有利用于人类的发展。”凤凰仔细想了想觉得伊藤孝三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做错什么。
“或许吧，或许他只是有些天真……”苏容想到了伊藤孝三也想到了自己，她将眉头低下来，他用指尖摩挲鼠标。
“他只是没有想到引领人工智能的潮流竟是一把双刃剑，反而使人类命运遭受到了前所末有的危机，倒是卞仕少才是人类公敌，令人憎恨的科学家，如果没有他的存在，就没有忒奥妮斯的诞生，也不会有鸢尾花联盟这个组织的存在吧，”凤凰看着电脑的医疗系统，不由的又感叹了一句，“那无辜的式神，也不会变得比现在的更可怜，说起来卞仕少才是真正的恶魔，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好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红马尾似乎忘记提醒凉宫弘树卞仕少这个名字在这间实验室也是一条禁语。
苏容的神色变得有些痛苦，但她尽量不表现在脸上，将脸上的肌肉绷得很紧，抚了抚因为愁苦变得枯燥的白发，说道：“我明白，我明白，你不是还要检查脑子吗，现在就开始吧。”
“嗯，是把电极片放到太阳穴吗？”凤凰看向电极片，“要不要我自己来贴？”
“并不是，还是我来吧。”苏容在软件里输入程序，准备开始检查程序。
输入代码需要时间，看样子最少需要一两分钟。凤凰闲着也是闲着，又笑着说了一句：“不管怎么说，我总觉我们之间有点相似，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苏容听有又点好笑：“你知道我现在多大的年纪吗？”
凤凰耸了耸肩，不以为意的笑道：“年龄只是一个寿命计算表，我从你的眼睛里似乎能看到我的影子，你也有这种感觉吧。”
笑容渐渐收敛，苏容认真的点了点头：“对没错……你也曾被命运伤害过？”
凤凰说道：“是的，没错的，我身陷海平面的蓝色漩涡里，不知是往上浮，还是往下沉……“
“最难受的是你的脑海里还旋转着午夜十二分钟的清醒，”代码输入完毕，苏容从桌上拿起电极片贴在凤凰的额头，近距离的看着他的眼睛，“但凡我们成为一个纯粹的恶魔，也不会受到如此清晰的折磨，你说这是不是我们最可悲的地方？”
将近六十多岁的脸，一双充满死灰色彩的眼睛，凤凰仿佛看到世间最灰暗的景象呈现在自己面前：面前一片荒凉的田野，灰色的天空和黑色的地面紧紧的挨在一起，中间只压着一个稻草人。
“为什么你的眼睛里只剩下黑暗，你能告诉我原因吗？”凤凰忍不住问道。
“刚刚你不是谈及到了卞仕少吗？”苏容叹了一口气，亲自揭开了自己的伤疤，“全是因为他的关系。”
“我记得你的来历，他跟你一样，来自同一个国家，中国，”凤凰尝试用手去触额头上的电极片，“您以前跟他认识？”
“在中国的时候就认识，那时在上大学的时候，还是我把他引进了人工智能这条路，因为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无穷的天赋，你应该知道爱因斯坦吧，我以为他是第二个爱因斯坦，能为人类的科技发展做出巨大的贡献，没想到来到日本发展，他却改变了初心，成为了奥本海默，”苏容想起陈年往事，眉头锁得更紧了，“如果当初不是我引导他，后面就不会出现这种事。”
凤凰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年老的科学家竟然跟卞仕少有这么深的关系，他有些惊讶的问：“也就说……您是卞仕少的老师。”
换作以作这可能是天大的荣耀，以前卞仕少可是三和集团的首席设计师，但是现在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一生都抹灭不了的耻辱，只要别人一念到他的名字，苏容全身就会泛起一阵刺冷的鸡皮疙瘩。
“我没有卞仕少那么高的成就，他可是立志成为最强科学家的男人，”苏容笑着摇了摇头，“也不会有人疯狂到创造忒奥妮斯那么富有理性与感性并存的数字人，他的成就，我可是一只手指都比不上。”
凤凰说道：“我看他不是想成为奥本海默，而是想为新的创物主或者皇帝？”
苏容说道：“以前他拼命的学习，我问他是这是为了什么，他告诉我，因为这是他热爱一生的东西，他要登上这个领域的巅峰去俯瞰别人，我还夸奖这一个身为男人应该要做的事，男人就应该身怀鸿鹄之志，现在想想真是讽刺之极，你应该知道鸿鹄是什么意思吧？”
“我对中国文化有所了解，你可以把我当成为一个中国人。”
“他对我的话感到非常高兴，说我是第一个人愿意相信他的人，他会此为而努力，向全世界证明自己。”
“他有这么高的天赋，就算你不这么说，他自己也会朝这方面发展，只是时间长与短的问题。”
“可是……是我让他入职三和集团，他把我当成最大的恩人，在那里他能学到更多的东西，”苏容开始调试检测系统的各种数据，并准备为凤凰开始检查脑子。“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要有惩罚，就要自我赎罪。”她又补了一句。
凤凰说道：“我知道了您的心结所在，但我反而觉得你是一个好人，不止我这么认为，红马尾和酒井雪子肯定也这么认为，您只是做了一个老师应该做的。”
“谢谢……跟你倾诉，我的心情好多了。”苏容按下启动键，同时扭头对凤凰笑了笑。
苏容虽然这么说，但她眼睛里的忧愁还在，明显为了照顾凤凰的感受才这么说的，凤凰心里也明白，所以他没有戳破她的话语，反而微笑的轻点了一下头，说了一句那就好。
智莉提醒检查进入关键时刻，请苏容注意检查。
电脑屏幕里浮现凤凰人头的影象，透明色，里面脑内的构造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旁边一框数字栏，不断的更新头部信息，因为涉及专业知识，凤凰并不理解上面显示的是什么意思。
到了关键时刻，苏容的表情变得很认真，一双眼睛比之前瞪大了一倍，死死的盯着电脑上呈现的信息，同时，用手指下意识敲打着桌面，好像在思考十分重要的事。
凤凰不敢打扰她，也不敢动身体，就这么看着苏容，看她什么时候会说话。
“海马体确实有些受损，智莉启动AEM电疗程序。”苏容命令人工智能。
“是……再次检查患者身体状况，”一道蓝色闪光从电极片上浮出覆盖在凤凰的脑袋，接着一闪而过，“身体状况确认完毕，一切正常。”
凤凰明白了，苏容转换了治疗方式，直接用电疗进行治疗，这样的方法既直接又能快速到达目的。她曾是卞仕少的老师，凭借她的医疗手段，说不定她的真能帮助自己恢复记忆，而自己只需要等待一段不算长的时间。
“AEM电疗程序启动中……”智莉再次传来讯息，“检测到海马体，开始进行治疗，请患者保持静座姿势，不要乱动。”
凤凰眉头都不动一下，这时，他感觉到了有一股微微电流钻进了自己的脑子里，刺刺麻麻的，给自己的脑海带来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身体有不适吗？“苏容问他。
“就这样下去吧，只要能恢复记忆。”凤凰回答。
“苏容又叫他不要说话，眼睛持续盯着电脑屏幕。凤凰头颅里的各个部位持续的闪烁在数字框里，并且呈全息影像在框里旋转起来，旋转的速度在缓缓加快，同时那些部位开始出现红点，而凤凰感觉自己的头颅里刺麻感变得愈发明显，他认为这是正常现象，而屏气忍耐着。
时间往后再推三分钟，凤凰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但他咬牙仍继续忍耐着。
屏幕里凤凰的头颅几乎全被红色的点点所覆盖，苏容死死盯着电脑，注意力全被数字框里呈现的数字所吸引。
直至……
”轰！”的一声，电脑发出了一声巨响，治疗系统彻底陷入瘫痪，苏容扭头看向凤凰：“我不知道你身体住的是什么东西，但绝对不是一头野兽。”
凤凰摘掉电极片，揉了揉快要爆炸的脑袋，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见过哪种细胞，能阻断电流，并发起反击，或许，它已经不能再称作细胞了，”苏容脸色凝重的说，“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只经过一次基因改造？”
凤凰想要维持现在的身份，他点了点头，说道：“当然，说不定我的基因经过了突变，新闻不是经常报导有人误食不达标的食物，而使自己的基因发生了突变。”
“你曾吃过不达标的食品？”
“我吃的食品上面写的达标，但其真实情况我就不得而知。”
“也是……”苏容点了点头，似乎相信了他的话，“不管怎么说，有时间的话还是把你的档案给我看一下好吧。”
“好，那我的记忆还有恢复的可能吗？”
“科学的力量在于把不可能变成可能……”苏容指了指点陷入停机的医疗系统，”只是需要时间和修理。”
“抱歉，把你的机器给弄坏了……”凤凰不意思的说。
科学领域，发出意外是一种常见的事，苏容并没有过多的在意，说道：“没有关系，现在我想的是怎么样才能治好你的失忆症，而我在治疗的过程，也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