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后，古雅又热闹的城镇被幽静美丽的山谷替代。这里鸟语花香，百花盛开，却奇迹般的宁静，没有一丝声音。似乎一切只是画像，美的动人，却没有往日的生机。

“挺敏锐的。”少年披着金线和绸缎制成的华服出现在山谷中。本来有些疲惫的他，在看了眼山谷中巨大的湖泊后，疲惫一扫而空，语气中多了几分难以压制的狂热。“看来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少年清隽矜贵的落脚于湖面上，薄唇轻启无声的念出几句复杂繁琐的咒语，只见他脚下的水面产生了一阵涟漪。

湖面上泛起了一抹白光，圣洁而不浓烈，幻变的光影在其中交错。慢慢的形成了一幅幅独特的画面， 蕴含着玄妙。

随着角度的不同，不断变幻的光影反射到空气中。晚间的雾气，扭曲的光影班驳，映得少年的脸晦黯不明。

“下雪了。”水底交杂的光影中传出一阵清冷的声音。语气波澜不惊，低沉清透仿若青山冷峭的冰雪，挟裹着冷淡无欲的漠然。“真不是一个好兆头。”

洁白无暇的雪花不畏阳光下的刺痛和黑暗。

鬼才训练营：若雪花为花，其花语为愿他抛开世间的沧桑和肮脏，愿他原谅世界对他的种种伤害，愿他身在黑暗中依旧心存温暖和希望，愿他在绝望的泥沼中依旧看到无限的期待和曙光。只可惜雪非花。

“下雪？不过是生命最后的哀嚎罢了。”少年从容有礼的挥手示意。“变化过的声音。和老朋友聊天，至于如此警惕？”

“你也如此。”声音没有一丝波动，尽显严谨肃穆。“没有一点当初的活力。”

少年微笑着，嘴角是恰好让人感觉平和的精准弧度。

多年的迷茫和慌张磨去了身上的棱角，断了少年时的梦，洗去那一身血性。淹没本心于烟火陌巷，留下的只有圆润谨慎的处世态度，温润无暇的伪装。

少年举手投足间身上有种泼墨古韵的书香气，给人一种稳重可靠的感觉。随着他的动作，水面出现了一阵波澜。湖中的光影被分为两半，一半是浓稠的黑，另一半是类似于人物画面的模糊光影。

那些画面是那样支离斑驳，却又是那么的美轮美奂，似一幅幅无穷镜像，好一幅印象派绘画作品。这是对美丽的另一种诠释。

“明明可以更有效率的，真是不理性啊。”少年一一扫过那些破碎的画面，似乎从中得出了一些有效信息。

“利用人性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就很有意思？限制自我，定下规矩，目的是为了挑战困难。这样挑战本身才有意思。”声音依然是冷漠而肃穆，如冬夜初雪。“没有必要让一场游戏失去意义。”

“有意思。”少年文儒的的微抬下巴，有意所指。“限制自己主动去克服不必要的困难，的确是一种获得快乐的行为。认真想想，这好像是操控他人的手段之一。”

鬼才训练营：控制挑战的难度通过正面反馈让人成就感逐步累积，然后引导完成一个个连续小目标，中间毫无间断，随着目标逐渐递增，快感也逐渐递增。

继续这个流程，原本以为的终极目标不过是一个新目标的垫脚石。人不会生气反而会很快乐。因为他们不需要思考只要重复恰当的挑战，同时给予了他人接管他们时间点机会。

“能从专注中获得快乐是件好事，但如果动机是以此逃避开现实中……诶，承认自己在回避问题怎么难吗？逃避本身又不是一种过错，只不过是无可奈何罢了。”

“你老了。”声音如夜雪，平稳而冰冷。

“或许吧。”少年没有一丝恼怒，好脾气极了，斯文又贵气。“毕竟我的寿命也快走到尽头了。倒是你，时间还多着呢？逃避毕竟只是逃避，不是生活的中心，别忘了你的执念，兽界最后的皇族。”

“呵。一步三算，落子无悔。我无需你的评价，倒是你小心前功尽弃。”声音是是疏离入骨的冷漠。

“时机已经到了。”少年表情不置可否，似笑非笑看了眼那一团错乱的光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是因为心疼了吗？也对，难怪你会喜欢她。

敢于徒手摘光，尽管伤痕累累，尽管身陷泥淖，却依旧保持灵台的一处清净，依旧怀着善心，依旧笑得明媚，让满身风尘，千疮百孔的你看到曾经被你遗忘，刻在你骨髓里早已凋零的雪花。”

“你觉得我会忙于对路线图顶礼膜拜，却疏忽了对目的地努力前行？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干这么无聊的事情。”那声音冷静自持，听不出一丝情绪，甚至透着薄情寡义的冷然。

“目的地？哎……不评价也罢。只是善意的建议。一杯清水因滴入一滴污水而变污浊，一杯污水却不会因一滴清水的存在而变清澈。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少年语气很文雅的接道。“竟然你也给出了你的建议，那有空闲的我就干点不无聊的吧。比如说你放在边关的军队。”

“有本事你可以试试。”

“自然，我最近也不是很忙。倒是你，毒解了吗？要是你死了，那生活岂不是要更加无趣？”少年翻了翻手上的翡翠扳指，语气颇有些儒雅的无辜意味。“哦对，差点忘了，一不小心又策反了你那边的权臣，真不好意思。”

“哦，没事。”那边的声音依旧冷漠，但却莫名的让人到沉郁而危险。“一个出自好意的提醒，金玉宫的维修开支在北仙界会比较便宜。”

“不劳你费心。作为朋友我不得不提醒你，注意以下你的手段。有些人一旦功成便花团锦簇，风光无限，有些人虽是名就却臭名昭著，遭人唾弃。”少年依旧是温文尔雅的神情，嗓音很淡。“更何况不管要做什么，都该让自己活到那个时候，不是吗？”

这次清冷的声音没有在给予回复，取而代之的是少年脚下水面一阵波澜起伏。伴随着一句“好自为之”，水面垂直上升，形成巨大的水幕迎面拍来，让他不得不躲闪回岸上。

看着水面中的光影和湖面另一半的黑暗混为一体，少年始终是那副斯文儒雅的模样。“这就走了呀。脾气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好。”

横斜交错，光影斑驳，黑暗的扩散赋予了光影一种以退潮方式落幕的戏份，给人一种繁杂而不安，彷徨而紧张的感觉。

浓稠纯粹的黑暗晕上灿烂耀眼的光影，组成了灰暗的影子，像是风雨欲来时的深色天空，昏暗又抑郁，好似不详的征兆。真是一个错误的组合。

少年挑了下眉梢，最后看了一眼缓缓被黑暗侵蚀的光影交叉处。

这年头再也没有人能陪他聊天了，当初的那些伙伴如今也只剩下这水池中的几缕黑雾了。

以身试法的人长眠于此。

真是讽刺啊！功成名就之时，了解你的竟然只剩下宿敌。

“人唯一学会的教训，大概就是永远都不会吸取教训吧。”少年轻叹一声，那身无害又斯文的气质给人一种雅正的书生的感觉。

“天地之化，在高与深，圣人之制道在隐与匿，非独忠、信、仁、义也，中正而已矣。”—《鬼谷子》

少年的背后，白羽缓缓落下，仿佛雪花飘落。但替代品终究不是正品，那雪白无暇的华丽布幕，终究无法掩埋绝望与混沌。谁又知那圣洁白羽的下方掩盖着翻腾不止的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