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梦捂着前额红红的印子，不是很懂自己怎么被打了。她就问了几个问题啊！

不过交流中，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只有了解你的人，才能轻易地毁灭你。因为他了解你的弱点。

一些你认为没有用的信息，在别人手里就是金山银山。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弦青的操作手法。

这个操作手法再简单不过。

弦青最多就是给一个想走捷径的美人推荐了一个金主。然后那位少爷只是突发奇想的直视了自己心中的阴暗面。恰好周边的人又捧着他，告诉他，他的想法没有问题，完全没有错，可以这么做。他被怂恿的去行动，除了自己还能怪谁？

当屏蔽掉愧疚，走出第一步的时候，他会停一下……发现没有什么后果，他就会迈出第二步。

有了第二步，离第三步还远吗？

人很容易就会被自己的幽暗面拖进深渊的沼泽。

至于那红衣美人，受到了无情的虐待，但对架不住那人会为了安抚自己心中的愧疚而出手阔绰。

给巴掌再给颗枣，这种情况下，以他的性格一定会选择了忍忍。他除了好看，还有一点就是脾气“巨好”。

再加上一些周围的“巧合”影响，他会变得不生气，不愤怒，有着极强的情绪管理能力，随时都能压抑自己的不满，像是没有情感的机器人，没有自己的喜好，所有都围着金主一个人转。

这样看起形成了闭环，似乎一切就这样了，但受害者到底能忍多久呢？

靠意志硬撑是反人性的，压抑过度就会爆发。越压抑，爆发时越大。

这是一个不太稳的天平，随着两边的筹码不断叠加，艰难地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加了点东西呢？

经过计算等到一个最佳点，然后引燃这个定时炸弹。

当以往所有的恨意都会被点燃，在情绪激动之下，人总会有过激的行为，如果这个时候再有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能让他脱身，还能捞到一笔，他会怎么做呢？

在红衣美人心中这应该是一石三鸟吧。解决了自己的仇人，获得了钱财，还能顺利脱身。就算他不怎么觉得，周围环境也会“适当”的暗示他这么认为。

然后，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就算有人往回绕，且不说谁会想到弦青这个跟他们看似毫无关系的人会有动机设这样的局，就说就算怀疑到他身上了，又怎么样呢？只是猜测，他除了说几句话，什么都没有干。

好一个人言杀人，好一个借刀杀人，好一个操控……

她之所以问个不停，主要原因并不是遗憾美丽事物的凋零，而是想听弦青亲口告诉她……

“你说未来，你是不是也这样操控我的呢？”

弦青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的人间烟火，人与人之间的互动落到他眼底形成一条条交织的线段。“操控这个词不恰当。是影响，就像你的存在也影响了我一样。”

“你能逻辑我无法反驳，但同样无法接受。”影梦音色平静暗哑，灼烫的火苗被发丝打下的阴影遮住。“个人身体和心灵的最高主权者应该属于个人。”

“你也知道自己说的挺可笑的。”弦青缓缓回头，漆黑眼瞳中只剩下影梦的影子。“我不反驳主权者应该属于个人，但交出主权的不也是个人嘛？局中人如果真不想呆了，他能脱网而出吗？”

答案很明显。当然能，但是他不会。

能影响一个人行为的有性格和环境。当两者可观察时，他的行为也变得可以预测。

他人能操控周围的环境，却无法直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设局不过是算清这人在特定情况下的下一步，然后通过稍微改变环境循循诱导他的另一步。最后通过那些并不起眼的小步，让他一步一步的走入算好的结果。

当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算清每一步，每一种变化，每种可能。因为人是一个复杂的生物，情况是多变的。在情感的作用下人可能会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环境往往出乎意料，谁也说不准下一秒会这么样。

所以这设局设的只是大概，只要保证结果差不多，中间的过程算的太清反而会因一步错步步错。因此漏洞永远存在。

影梦侧了下眸，稍微勾唇间便显得似笑非笑的慵懒。“当局者迷……他们的行为和呢的选择其实并没有逻辑上的联系。”

弦青落下的声音轻描淡写，却在在不经意间透出矜贵的肃杀感。“人是群居动物，现实中真的存在不会影响他人的行为吗？”

影梦沉吟了下，品味着那语气中的情绪。片刻后，她慢慢笑了，深深地望向他。“为什么在你眼中一切都是操控后的选择？难道就没有可能是自愿吗？”

“什么是自愿？”弦青眉目平静，颜色沉淀着深渊般的色泽。“人活在世上自己的每一个行为都会影响到别人周围。每个事件都会成为影响你的因素，构造你的因素。哪有什么自愿？”

“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选择。被影响和别人刻意影响是两回事。”影梦轻笑了声，瞳孔很深，似乎想起了什么，似乎透过弦青在看什么。

“这是一种手段。如果他们没有这个想法，那任何暗示都起不了作用。如果他们有这个想法，那该发生的迟早会发生。我只是推了他们一把，加速了这个过程。”

“所以你牵进了一个无辜的人。让他感受到绝望，接着又给予他希望。然后将你想做的事。分成一块块碎片传递给他……”

弦青冷漠的说道：“怎么要打抱不平？”

凌冽矜贵的声音让影梦意识到什么。她平复了下凌乱的呼吸，压抑克制着无意义的念头。“有用吗？”

两个人在核心观点上极其相似，但不代表他们三观一样。

对于弦青来说，这些都只是碎片，历史的一部分，过去的早就过去了，只不过是阵法形成的一道道数据，没有人会去怜悯一段数字。不过……或许就算是活生生的人，他也不会去在意。谁叫他有着手段，谁叫别人没这本事。

他是不择手段，但有用，不是吗？当初他的父亲就是因为道德原则而输给了道德败坏的小人。最后……薄情也好，残忍也好，他自身难保还去在意别人？

在影梦心中这些碎片，那怕是幻境，他们有自己的想法，能按自己的想法做出选择，那就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她对敌人可以不择手段，但绝不会拉无辜的人入局。

她做事风格和弦青那种为达成目标不在意行为的方式不一样。

对于她来说，这世道是很不公平，所以才需要人去改进。而手段代表着正在形成中的规则和正在实现中的律法，所以为实现美好的目标应该驱逐一些不当的行为。

“难怪你配不上自己的功法。”影梦直起身对弦青弯眸笑了下。

“不过是天赋和经历不匹配的下场。”弦青闭了闭眼，没有多大的反应。“想破局，随时欢迎。”说不定她破局的那一刻，带动的变化影响的不止她自己。

“我永远不会放弃爱你，哪怕没有意义。”影梦笑意轻轻软软，上前拉住了弦青的手。

“你的爱只摆在舌间？”

“爱是一种我感觉到的情绪，并不是驱使我行为的理由，有机会我不建议让你消失。”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然后相视一笑。他们都是那种会在感情和事业中选后者的人。

因为事业是自己的，而感情却是不确定的。人的感情都是会变的，他们不敢赌，没法赌，所以要把主动性掌握在自己手里。

毕竟人生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