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就别装了，我们该谈谈了。”

导师眸光悠远，落在影梦脸上时，淡然又复杂。

影梦眸底红意未消，染上几许邪佞，似笑非笑地望着导师。“兴师问罪吗？”

“知道就好。”导师不疾不徐的把瓷瓶摆在影梦眼前，带着威压质问。“这要是用来压制你的反噬的，谁给你把它当糖豆吃的胆？！你知道吃多了对你没有好处。”

“你不是来指责我把药给了峮忠。”影梦有些惊愕，第一次有长者不是因为他人而指责她。

“导师不清楚你们在里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是导师清楚，如果不是峮忠主动要求，你不会把药给她的。”

“你倒是信任我。你可知我对这里有偏见？我那么恨这里的人，你觉得我不会下死手吗？”影梦语气莫名的有些激动，她搞不懂这是什么情绪，明明渴望关心，渴望温暖，为什么面对的时候又会不习惯，害怕呢？

“导师相信你。”

影梦血瞳中散发着迷茫，怔怔的看着导师，似乎想看出伪装或是端倪。“那导师这么相信我导师可以告诉我，那仓库中的怪物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导师的神情有些疑惑，看了一下药品，又看了下影梦。“你的天赋反噬不会是出现幻觉吧。”

“不，不是。”影梦抗拒的摇头，不知是在否定什么。

导师很有耐心的等待着影梦平静下来。

影梦深吸一口气，她很确信她的记忆没有遭遇篡改，她记得很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导师的神情没有任何问题。

“你们究竟是在哪里找到我们呢？”

导师停顿了一下，微微蹙眉，但还是解释道：”存放过去资料的仓库。你和峮忠都晕倒在那仓库门口。”

影梦：“……”且不说导师知不知道，就算知道，估计也不会跟她说吧。这是鬼才训练营。不要被洗脑了，她要随时警惕。为什么？她会感受到温暖，为什么？！

“导师，你不知道我在那个里面看到了什么。说出来估计你也不会相信。只会把它当成一个奇异癔想。”

导师点了点头，她看出影梦只是想感叹，并没有想分享。

导师阖眸，摇了摇头，随手一挥一道金光打入了影梦的眉心。

影梦眼眸瞬间煞红，在那一瞬间，她与脑域的联系彻底断掉了，她感受不到天赋。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影梦的笑意染上了一些讥讽。“你也觉得我是怪物，应该被毁灭，所以把我变成普通人，这样我就变不成你恐惧的变数。”

“你不是很讨厌你的天赋吗？”导师轻飘飘的反问了一句。“是你自己恐惧它吧。可是偏偏是你厌恶恐惧的东西，给了你力量，让你去汲取那一丝一毫的安全感。挺矛盾，也挺讽刺的。”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影梦深吸一口气，声音突然由尖锐变为了清脆。“我从小就活在他人的算计中。如果人生之戏的话，我就是戏中那不断舞动的牵绳傀儡。我费尽千辛万苦想在世间留下自己的痕迹啊，而那些上位者轻轻挥挥手就可以抹掉我存在的一切痕迹。你告诉我，难道不是只有成为与他们比肩的存在才能被尊重，被重视吗？”

导师按了一下影梦的眉心，影梦感觉暴躁的情绪正在缓缓被抚平。“看到了吗？我的天赋。我可以轻松地改变你的想法。所以我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害你。”

导师看向影梦的眼睛，里面只有关怀。“安全感从来不是从外界汲取的，从来不是从别地地方可以获得的。它来自这里。”导师指了一下影梦的心口。

“你的意思是说靠我自己。多么无用的理论啊。”影梦眸底嗜血的煞红，似妖似兽，仙魔只在一瞬间。

她意识到导师可以篡改的想法，自然也能看透想法。

这一刻，影梦没有了任何伪装。“我从出生的那一刻就被无尽的枷锁续服，失去了选择自己未来的机会。我所承受的压力是同龄人的一百倍！天赋异禀又如何？别人十九能飞升都是奇迹，要被世人夸奖，而我呢？

十岁凌仙，十九玄仙，好厉害啊。结果别人一听是我瞬间理智回归，仙界门面担当，这么花了九年才突破？哎，一定是松懈了，不行不行，然后不会在多看我一眼。看看啊！看我的记忆啊！所有人，所有人，他们每天都只知道压榨我，教训我，却丝毫不考虑我的感受！

我活的这么累，却根本就不是为了我自己，因为我只是一个附属品，一枚棋子，连怎么活都掌握不了，你说我哪来的权利去寻找所谓的安全感？我渴望力量驱散自己的恐惧，有罪吗？”

“所以只要脱离那枷锁，你就可以不再恐惧吗？”导师轻轻眨了一下眼睛，语气平淡。

影梦看着导师的眼睛，那双那么透彻的眼睛中是她自己的倒影。看清了自己，才更让她觉得恐惧。

“我封印了你的脑域，但你的天赋将会一直保持着保持在最低频率的运行，所以不用担心反噬也无需恐惧突然脱离。”见影梦没有说话，导师继续说的。“这间房间比较特殊，有屏蔽的能力。

也就是说，只要你不离开这个房间，不开启你的脑域，把你送回来的那一位或者是未来任何一个布局者，他们都不能在窥视你，控制你。这一刻，你自由了。”

影梦沉默了，有些震惊，有些茫然，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她自由了？没有束缚了？可她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她一生都有设计好的路线，突然有一瞬间脱离了一切，反而不知所措了。

对，还有些出乎意料。鬼才训练营的人花时间来和她谈话，不是为了拼了命想把她拉回他们以为的正轨上，让她走上他们安排好的道路去印证那个预言……

影梦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导师挑了挑精致深色的眉梢，突然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你知道什么是通道吗？”

“掌握天下之道为自己所用。”

“是又不是。”导师睫毛微垂，神情平和，很容易令人信服。“力量是个好的，但不是人人都向往力量，你知道为什么人人都想通道吗？”

“因为通道便可以脱离早已规划好的命运，可以看透束缚在人人身上的锁链，然后轻松地挣脱。”影梦眯着眼帘，嗓音似叹息，语气中没有多少向往，反倒有些讥讽。

“这是世人的看法，但实则自由都是自己给的。不是通道给人自由，而是真正自由了，才可通道。”导师坐在旁边，音色如冰雪般。“如果你给予了自己自由，就算你的身体被锁在你泥沼中，就算天地间皆是阻拦你漫步的荆棘，你依旧是自由的。反之，如果你坚信自己依旧被束缚着，坚信永远被掌控着，那从然你有改写生死，逆穹苍之能，你也不会自由。”

影梦停顿了一下，心里不知道有听进去了多少，但面上但她勾唇一笑，眼底尽是讽刺。“又是关于精神和肉体的讨论。要不要在给我讲讲那个专门的故事。挺无聊的！你接下来是不是要问我要选择成为一个精神富有的普通人，还是成为一个寂寞空虚涌被束缚的巅峰强者呢？”

导师长叹一口气，嗓音温润，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你这么问，过于尖锐了。折衷一下对你可能有些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