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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这个世界的寄托
作者:酱油猫本章字数:3128更新时间:2020-05-06 20:36:25

“博士,试验对象的生命体征正在减弱……”黑暗里,一个男人的声音轻声呼喊。

  谁在说话?试验对象?是在说我吗?

  “尝试注射肾上腺素。”另一个陌生的声音轻声说道,声音有些老迈,让人不自觉的想到那种老者的形象。

  肾上腺素,有人要死了吗?

  “没有反应,博士,对象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第一个男人的声音平静的说道,语气有些遗憾,好像在可惜什么。

  接下来就是一片沉默,周围不再有任何声音。过了许久,老人的声音响起:“记录实验日志,上传到研究部。”

  “好的博士。”第一个男人回答道,开始记录着什么,笔尖滑过纸张的沙沙声传到毛唐的耳朵里。

  他心里忽然有些着急。

  毛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着急,但是本能却告诉他必须做点什么,要不然会有极其不好的影响。那个老人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冷漠,对生命的冷漠。

  “喂……喂。”他艰难的发出声音,想让对方注意到他,但是声音出口却微不可闻,就像是一缕清风的叹息。

  他费力的在刺眼的白光中睁开眼睛,一袭白衣映入他的眼帘,一尘不染,皎洁如月光。

  对方看起来是一个科研人员。

  “博士,编号002的生命体征开始恢复!检测到呼吸!血压上升!心脏开始跳动!”纸张散落的声音响起,其中还夹杂着第一个男人兴奋的声音,他好像激动到扔掉了正在记录的东西。但是毛唐面前的那个人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记录数据!记录数据!”老人的声音激动的喊道,“捡起地上的记录日志,你的命都没有这些数据重要!”

  嘈杂的声音响起,好像所有的人都在慌张的奔跑。

  但是毛唐的视线里却没有任何的异样,那袭白衣依旧静静的站在原地。

  “你醒了啊。”声音很近,仿佛就在毛唐的耳边。他往两边瞥了一眼,没有任何人。

  “你是谁?”毛唐张口问道,但是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而那个声音却仿佛听到了一样,“我就站在你的前面。”说着,毛唐面前的那个人朝他挥了挥手。

  “你能听见我说话?”毛唐有些感到惊奇,他自己都听不到他发出的声音。

  “当然,不过这并不重要。”那个人回答道。

  “不重要?”毛唐的思绪有些迷糊,“那什么重要?”

  “门。”

  “门?”毛唐疑惑的问道。他感觉这个字眼格外的熟悉,但是他现在就是想不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件非常熟悉的东西,突然有人把它从记忆里抹去了一样

  “对,门,非常大的门。”那个人认真的说着,“你一定要记得推开那扇门。”

  我为什么要推开门?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奇怪?毛唐想要问问那个人为什么,但是他却没有说。

  耳边传来惊慌的喊叫,就好像是突然看见了毒蛇。毛唐不喜欢蛇类,那种滑溜溜的生物让他感到格外的……恶心。

  “通知守卫!通知守卫!不能让002离开这里!”老人咆哮着,然后就是剧烈的爆炸声。

  “他们怎么了?”毛唐有些疑惑。

  “没什么,你不需要在意那些。”那个人轻声说道,“一定要记得推开门,那扇门对你非常的重要。”

  “……对我们也非常的重要。”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毛唐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却觉得他的声音格外的……悲伤。

  他朝毛唐眨了眨眼睛,然后像水一样融化在了毛唐的视线里。毛唐明明连那个人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却看见了他朝自己眨眼睛。

  奇怪的人。他默默地想着,这个梦就很奇怪。

  梦?!

  毛唐突然一愣,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心头。但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大量的人,他们穿着厚重的黑色哑光服饰,手里拿着造型夸张的枪械,漆黑的目镜倒映着他们前方的景象:无数巨大的管状装置,倒在地上的不明肉块,以及狰狞的,浑身缠绕着火焰的……猫。

  炽烈的火光从枪口里喷涌而出,无数的火光在毛唐的面前亮起,他可以清楚的看见被火药推射出的子弹,银色的弹头上面雕刻着繁琐的花纹,老人愤怒的咆哮在耳边响起,他只听见了“活着”的字眼。

  巨大的冲击力让毛唐身体控制不住的往后跌倒,剧烈的痛苦冲击着他的神经,那些子弹穿破了他的皮肤,深深的刺进了他的肌肉。好痛,好真实。这不是梦吗?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一道强光照射着他的眼睛,引擎的轰鸣着,咆哮着,然后他就感受到了一阵失重感。

  毛唐猛地弹起,在晨曦的微光里睁开眼睛,他呼吸急促,浑身都是冷汗,四周静静悄悄,只有他剧烈的喘息声。

  梦……吗?

  身下被自己挠的破破烂烂的坐垫,铺满房间的绣着华丽图案的地毯,房间中央巨大的豪华软床,以及床上还没有醒过来的克丽丝。的确是梦,毛唐之前就被维克送回了克丽丝的房间,刚才他的所见所闻除了梦没有别的可能。

  但是如果是梦,那这个梦境未免太过真实。

  毛唐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银白色的毛发覆盖着他的体表,没有子弹造成的恐怖创口,没有卡车碾压的痕迹……尽管梦里他像一个千疮百孔的烂布娃娃,但是现实里依旧完好无损,还是一只……猫。

  毛唐眯了眯眼睛,想到之前从目镜反光里看见的那只猫。

  它站在破碎的玻璃中央,四周是惊恐逃跑的人,猩红的火焰缠绕在他的身上,巨大的獠牙滴着涎水,像野兽一样狰狞,又像人一样愤怒。

  那就是你本来的样子吗?血裔的样子。

  与其说是刚才的那一切是一场梦,毛唐更愿意相信那是记忆,这具身体的记忆。

  他刚刚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这具身体所经历过的,包括那个白衣人所说的话。

  所以说,那扇门其实是这只猫身体里的吗?

  毛唐的心里有些怅然,他之前以为那扇门跟他的穿越有关系,门后可能就是他原来的世界,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这扇门其实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产物,跟他原来的世界没有任何的联系。

  所以说,是真的回不去了啊。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前世的时候毛唐曾经看过一句话:真正的死亡不是逝去,而是所有的人都把你遗忘.

  他现在就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孩子,面前是万家灯火,人声鼎沸,而他却只能独自站在寒风凛冽中,光明不是为他准备,欢声不是为他而起。

  世界上最孤独的事情不是一无所有,而是世界上的一切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真是孤独啊……

  毛唐慢慢的趴下,他的鼻子有点酸酸的,有些喘不过气,他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眼眶有些发热,一滴温热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流下,浸湿了脸颊上的毛发。

  我在哭吗?毛唐舔了舔脸颊,一股咸涩的感觉,那是眼泪的味道。我为什么会哭啊,我只是有点……孤独。

  泪水越来越多,像决提的洪水,他脸上的毛发很快变得湿漉漉。

  泪眼模糊间,他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你在哭吗?”女孩小心翼翼的抱起了毛唐,“你是想家了吗?”

  家……毛唐默默的重复着,回不去了……尽管他现在的身体被人拥抱着,但是心灵上却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克丽丝抱着他轻轻的摇晃着。

  “其实我能理解你,我以前也哭过。”女孩抚摸着毛唐,“那是在我妈妈去世的时候,她在我的面前被人用枪打死,只是为了保护我。”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像是低声喃喃:“那时候的我不知道什么是心痛,只知道胸口里非常的难受,真像是有把刀在里面搅动,那种感觉真的是这辈子都不想要再体验一次。”

  “后来爸爸赶来打死了那个人,他见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抱住我。”女孩的眼神仿佛藏着水,温柔如水,“在爸爸抱住我的时候,我才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克丽丝温柔的擦拭着毛唐的眼角,然后轻轻舔掉了手指上的泪水。

  “和我眼泪的味道一样呢,又苦又咸。”她静静的看着毛唐的眼睛,“但是如果过一段时间的话,泪水就会变得非常的甜,比厨师长叔叔做的蛋糕还要甜。”

  “爸爸跟我说你是血裔,但是现在看来你其实也和我一样嘛,也是一个会哭泣的孩子。”女孩低下头,“如果你是因为想家才哭,那么你完全可以把这里当成你新的家,我和爸爸还有所有的人都是你的家人。”

  “你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毛唐愣愣的看着克丽丝。不会是孤零零的吗……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挣脱出了克丽丝的怀抱。

  即使你是孤身一人,面前有千军万马,你算是爬也要给我爬回来,因为你的身后有一群等你回来的兄弟。这是毛唐前世他的队长对他说过的话。

  不好意思了老大,毛唐心里温柔的叹息,现在我的身后只有一个人在等我回来。

  那个孩子成为了他现在的寄托……

  晨曦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和一只幼猫静静的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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