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自然没有异议，从妖群中走出十几人，将地上的尸体收集在一起，也算是尽了妖族同胞的情谊。

而宋锦荣带着浩浩荡荡的人族队伍，走进了宝塔里。

张小山正要前行，突然脑海中一阵巨疼，好像有人用刀子将他的大脑一份为二，他痛苦的捂着头，蹲在了地上。

杨西红骏连忙一把将张小山扶住，急道：“小山子，怎么了？”

张小山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两只眼睛疯狂的在眼眶内旋转着，口水顺着嘴角不住流淌着。

他手中持着的晚霞发出一道蓝色的灵光，汇入到张小山的身体内，同时北怀渲再次出现，紧张道：“竟让那鬼物蒙骗了！”

张小山目前的情况就是灵魂被人强行驱逐的表现。正是传说中的夺舍，接下来的几秒钟就是最危险的时候，如果张小山本身的灵魂强大，就能战胜外来的魂魄。反之，他的魂魄就会真正的烟消云散，三魂七魄化作新来魂魄的养分，失去投胎转世的资格。

张小山的脑海深处，在一片白色的云雾中，张小山自己的灵魂抱着一把蓝色的精致宝剑，与一团白色的光团正激烈的缠斗着。那团白色的光团飘忽不定，闪转腾挪之间不断蚕食张小山的灵魂之力。仅仅须臾之间，张小山的灵魂已经变得异常模糊起来。

杨西红骏看到张小山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紫红色，眼中的布满了浓厚的血丝，皮肤的毛孔正在渗着血珠，整个人快要变成一个血人了。

就在这时，张小三身后的背囊中灵光一闪，一封书信自己飞了出来，从里面闪耀起一团红色的光华，直接冲入了张小山的身体内。

在张小山的脑海深处，形势已经非常清晰了，那个白色的光团足足壮大了十几倍，而张小山的身形已经变得无比的模糊，只要双方再缠斗几个回合，张小山就会彻底从这个世间消失。

忽然一道红光从云雾中投射到张小山的灵魂上，张小山虚弱的灵魂立时得到了补充，口中发出了一声厉喝，身形暴起，手中的宝剑立时闪出五朵颜色各异的剑花，正是对应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属性。五道剑花合而为一，变成一道灰色的凌厉剑锋，将对面正准备逃散的白色光团斩成了无数碎片，然后将这些碎片绞进凌厉的剑峰中，重新化为灵力，回到张小山的灵魂中。

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在张小山的灵识深处震荡着“小山子，醒来了！”正是张家的太上长老张道诚的声音。

张小山长吸一口气，眼前一亮，看着周围的几人，从口中猛然吐出了一团黑色的肉球。那黑色的肉球如同有灵智一般，准备快速逃遁，却被北怀渲手指发出的一道剑光，刺个正着，发出一阵焦黄的烟雾，整个燃烧起来。

“小子，你的命还真大，这样都能撑下来！”北怀渲见张小山安然无恙，开心的说道。刚才那个 黑色的肉球，就是之前那只阴魂在张小山体内的依附，现在已经被自己消灭了，这件事情也就到此截止了。

张小山感觉体内的真气重新恢复了正常，自己一身的法力再次来到筑基期，而且因为失而复得的原因，好像隐隐有一种要破境的感觉。看来自己很快就可以进入金丹期了。

杨西红骏一股脑取出很多丹药，都塞入了张小山的口中。一旁的北怀渲笑道：“你是怕他死不了，他体内的真气如此混乱，身体如此虚弱，你竟然给他吃了如此多的丹药，不怕他爆体而亡吗？”

张小山连连摆手，将口中的丹药全都吐了出来，笑道：“姨娘，北怀前辈说的对！这么多丹药一口气吃下去，我怕是会直接噎死啊！”

北怀渲犹豫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绿色瓷瓶，掷给张小山，“小子，这瓶丹药你留着吧！”

虽然他并没有说这丹药的作用，但张小山猜测出，应该是一些精进法力的丹药，能够被北怀渲如此着重，应该价值不菲。

北怀渲不屑的看了一眼周围的妖族，继续大声说道：“小子，刚才家族给我传音，让我马上回去一趟，我现在给你一件灵宝，里面有我一丝神魂灵念在里面，可以达到我本体8成的修为，渡劫期以下修士根本不是你的对手，里面的灵力足够你使用两次了，每次可以使用一炷香的时间！”说着，他看向狼狈的张小山，手中轻轻拂过，一道凌厉的剑意从他掌中发出，吹散了张小山身上的血迹和灰尘，同时一枚绿色的挂坠缓缓落到了张小山的手中。

张小山抬头看的时候，北怀渲已经消失不见了。这位族中的客卿长老倒也是率性之人，做事干净利落。

一道红光从张山的体内飞出，重新回到那封信件中，正是张道诚写给五怒上人的，里面竟然有一丝张道诚的意念，关键时候出手援助了自己的子孙爱徒。

张小山恭敬地收起信件，放到自己的怀中，马上盘膝调整了一下气息。经过这次的变故，他有信心半年内突破到金丹期。忽然，一道人影从塔内飞去，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地上。

周围的妖族大惊，这人竟然是之前人族中的一名修士，而且境界不低，已经跨入了假丹期，看他死亡时候的样子，身体都已经被人击散了，塔内的守界人实力竟然如此可怕。

发生了这一变故，张小山也好奇的站起身来，陪同着杨西红骏还有那些妖族一起，走进了塔内。

宝塔共有九层，入口上描画着奇怪的花纹。推开红木的塔门进入宝塔，迎面是一座两三丈高的巨大神像，蛇龟双首，背后是厚重的龟甲，两只头颅分别作出昂头和低首的样子，龟甲上饰以金银、宝玉装饰，神像前设有神龛，一鼎青铜的香炉，里面燃着一人多高的草香。

神龛前的蒲团上，盘坐着一名赤身露体的红发男子。

在这男子的对面，人族修士们紧密的站在一起，一个个如临大敌！

红发男子轻轻睁开双眼，看着第二批进入的众妖族，微笑道：“炽朱欢迎各位灵族的同道来此，各位是要进去下一层还是想登塔观书。”

一名妖族的白面男子，头生尖角，上前稽首道：“前辈，我等来此只为登塔观书，查阅我灵族的秘籍，至于这几位人族同道前辈，我们就不知晓了！”刚才在塔外，众妖族都见到了张小山刚才发生的事情，也听到了那身穿白色道袍的剑仙所说的话，都不想招惹张小山一行人。

炽朱微微挥着手，左右两旁各出现一扇光门：“无妨！各位的选择我不管！只是各位，玄冥有令，进入塔内查看典籍，需要人头三十颗，进入下一层则需要人头一百颗，如果提供不出来，可以回答出我的问题，只要能答上者，也可任意选择。”

宋锦荣从人族中挺身而出，手握长剑，说道：“前辈，我既没有人头上缴，也不想回答你的问题，我也选第三条路！”

炽朱睁开眼睛，看着宋锦荣微笑道：“哦！刚才那人受我一掌已经魂飞魄散，你竟然不畏惧，还要选择这条路。好！很好！果然是少年英杰！”

宋锦荣笑道：“请前辈赐教！”

炽朱点了点头，右手轻轻一挥，不见有什么其他动作，可宋锦荣却如同脱线的风筝一般，被打出了塔外。坐在原地的炽朱微微一笑道：“果然英雄 出少年，你通过了。”

宋锦荣的声音从塔外传来：“谢前辈手下留情。”众人再看走进来的宋锦荣，面色蜡黄，嘴角挂着血迹，胸前的衣服已然全被震碎，黝黑的皮肤上有一个鲜明的手掌印记。宋锦荣没有停留，按照炽朱的指示跨进了宝塔的光门，进入了玄经楼。

炽朱面无表情，淡淡撇了众人，缓缓道:“各位如何呢？”

众人自觉没有宋锦荣这般实力，无法硬抗炽朱一掌。一时间都有些踌躇起来。

炽朱眼睛一转，忽然说道：“相识即是有缘，今日我网开一面，可以给你们第四条路！”

众人纷纷喧哗道“请前辈赐教！”

炽朱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道：“尔等可在塔外广场互相击杀，人族击杀妖灵族，获首级两颗即可入塔阅书，同样，灵族击杀人族获首级两颗也可入塔阅书，至于想到下面的界面，则需要十颗首级，是不是很优惠！”

人群里马上传出了议论声，不知道谁高喊一句：“这不是让我等自相残杀吗？我们不干这种事情！”

又有人喊道：“前辈，我想问，如果击杀了本族同道，是否算数！”那名修士此言一出，周围的同道立时远离了他，生怕他暗下杀手。

炽朱笑道：“击杀本族的同道？让我想想…”他犹豫了片刻，继续道：“如果有心人打算这么做，我就再退让一步吧！”

众人紧张的看着周围的人，忽然，有人取出法宝砸向临旁的人，可是一到红色的光影迅速移动到这里，一掌将那人击出了塔外，正是一脸怒容的炽朱，他愤怒道：“我说了，是在塔外广场，你们谁敢在这里动手，我会亲手抹杀掉他！”一言既出，人族修士和妖族修士互相看了一眼，一个个化作流星，退出了塔内，很快，外面就传来剧烈的打斗声。

炽朱发现，有四个人并没有出去，正是张小山等人，他好奇道：“你们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出去抢几个人头呢，难道你们要回答我的问题吗？机会可是只有一次，错了你们就没有机会了。”

张小山微微一笑说道：“没关系，我倒是想试一下，回答错了我就硬扛前辈的一掌。”

炽朱颇感意外的看着张小山，说道：“你这答案确然有趣，不过你要是回答错误，我会直接出手灭掉你和你的同伴，你还是出去吧，别在这里妄自丢了性命。”

张小山看着外面混战的人群，心里一悸，自己可不出去，不然一旦被人围攻，还不瞬间就陨落了，他决定想回答炽朱的问题，一旦回答错误，就是用北怀渲给自己的灵器中的化身，趁着双方交战，他就会带着杨西红骏等人撤离，就算找不到芝露草，也比丢了性命好啊！他想到这里，放心道：“请前辈发问。”心里也颇为好奇，这奇怪的守界者会提出什么问题。

炽朱闭上眼睛，吟道：“好，即是如此，请听好了！江山明月本无常主！一切如风，只能感受与分享，却无法握在手心。人生，如沧海一粟；时光，却看不到尽头。试问，匆匆岁月，为何争名夺利。人生苦短，为何又奔波劳累。年轻人，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待这一切的。”

这个问题根本没有答案，考验的是一个人的禅理和内心，难怪炽朱有这么信心问住闯界者，来这的哪一个不是内心充满欲望之人，又怎会有什么高深的见解。

这个问题张小山之前并不能回答，可是最近他总是陷入奇怪的幻想中，自己在那个环境中，可是切切实实的生活过三十多年，也经历过其中的生死分别，还有那个神秘的女人，一直在自己魂牵梦绕。

对于人生感悟，他还自问有一些感悟。他沉吟道：“前辈，我觉得每个人都是赤条条来到这个世界上，又两手空空，不带一物离世而去，最终化为尘土。因此我想，我们不必渴求生活的至善至美， 凡是生活给予我们的，我们平静中欣然接纳，不必去追求那些可有可无、并不影响生命内涵的东西。万物在说法，看你如何着眼；一切是考验，试你如何用心。作恶之可怕，不在于被人发现，而在于自己知道；行善之可嘉，不在于别人夸赞，而在于自己安详。是非入耳不起分别，是为无过之人；善恶入目不生大厌，是为净土中人。一切随缘即好，怎可妄自一生。”

炽朱如醍醐灌顶，站立起来，看着张小山，感慨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感悟，当真是圣人在世，炽朱佩服。”

张小山心中感怀生死的变化，口中回道：“前辈能有如此问题，心中才是大彻大悟之人。”

炽朱摇头苦笑：“年轻人，我一困顿之人，有何可称道之处，倒是圣人在前，我还有一个困住我多年的难题想问你。”

张小山示意炽朱说下去。炽朱道：“我曾经答应过某人，永远镇守在此，可是我现在想离开，但又不能背信弃义，这可如何是好？”

张小山疑道：“是什么样的承诺呢。”

炽朱道：“唉，我答应过某人，不得主动踏出这宝塔一步，那人也承诺过我，如果有人能逼我出塔，马上就给我自由。可是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有能力将我逼出塔外，我该怎么办。”

张小山简直为炽朱这单纯的智商感到着急。难道他不会卖个破绽自己出去吗，看来这炽朱内心里全然没有过作假的想法。

他满脸愁容的一言不发。

炽朱紧张的看着张小山，急问道：“难道智慧如你这等圣人也没有办法吗？我当真要困死在此吗！”

张小山摇着头解释道：“前辈有所不知，这问题真的太不巧了，如果你在塔外，将你逼入塔内我倒是有方法。我有一件宝物，威力奇大，我想前辈也是抵挡不住的，可惜只有在外面才可以使用，太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

炽朱好奇道：“是什么样的宝物，能让我看看吗？”

张小山故作神秘掏出北怀渲送给自己的那枚挂坠，说道：“这件神器来自太古蛮荒，拥有毁天灭地的法力。可以摧毁一切。”

炽朱冷笑道：“怎么可能，这只是一件下品的灵器，威力弱的很！里面好像还藏有一丝修士的神念分身，可就算如此，也不会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你不要骗我。”

张小山解释道：“都说了，这在里面是看不出威力的，只有在外面才能显示出来，来，你跟我出来，我一定要演示给你看。这种上古神器，你怎么会知道。”说完，转身就走出了塔内。外面人妖两族正在激烈厮杀，各种法宝满天都是。张小山又对着里面的炽朱喊道：“快来，我的法宝已经开始发热了。”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炽朱快步走出了宝塔，口中质疑道：“怎么可能，我什么法宝没见过。开始吧，你不是说你的法宝开始发热了吗。”

张小山哈哈哈大笑道：“我的前辈，你已经出塔了，还要看什么法宝呢。”

炽朱看着平整的玉石平台，远处 清幽的竹林，呼吸着空气中清新的泥土味道，两行眼泪竟然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口中低吟道：“四千年了，我炽朱终于解脱了。”

张小山笑道：“恭喜前辈，贺喜前辈，以后天高海阔，前辈可以任意遨游了。”

炽朱看着张小山，感激道：“我炽朱感谢恩人，是你拯救了我，从今以后，炽朱将常伴你左右，你就是我的主人！”

张小山连忙摇着手，说道：“那怎么可以，前辈刚刚获取自由。还是好好享受人生才是。”

炽朱斩钉截体确认道：“主人无需多言！炽朱心意已定。”同时右手一挥，喝道：“恬噪，我在和主人说话，统统给我滚。”一道巨大的红色气浪将争斗的人妖两族所有缠斗在一起的修士全都焚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