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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天府之壤
作者:东方段本章字数:4017更新时间:2020-10-19 18:52:17

明如月闻言,仔细一看,这人生得鸾姿凤态,倒真像是天上的神仙,于是作揖道:“明某有幸,能识得真仙容貌,不知仙人来此地作甚?”

那人一笑,道:“奉家师之命,前来接这位躺在地上的小兄弟。”

明如月奇道:“这孩子自幼失怙,无依无靠,与你们又是什么缘分?”

那人道:“你有所不知,这位小兄弟的前三世,都为家师门下弟子,如今投到此处,乃是他应经历的一番劫难,家师不忍,乃命我渡他,你且放心,日后你等还有相见之时。”

这番言语,将明如月弄得颠三倒四,只觉眼前之人高深莫测,身后师门怕是大有来头。但听得日后还会相见,心想那还得了,可偏偏那个来自寻龙楼的雇主早已跑了,自己兄弟三人留在此处,怕不讨好,看了一眼灵运和尚,便道:“这和尚莫不也是你师父徒弟?”

那人摇头,道:“这位大师非我师父门下,不过却被别家看中,你恐杀不了他。”

明如月有些气恼,道:“怎地这也被看中,那个也被看中,偏偏没人看中我们兄弟三人,得到日后,我兄弟虽受人之托,但与此间之事少不了关系,待得他二人学成归来,怕是我三人身死之日罢!”

那人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却又闻一声鹤唳。

原来那鹤头顶鲜红,浑身雪白,其间更无一根杂毛,金睛铁喙,两爪如铁钩般,足有六尺余高,本在那里剔毛梳羽,看主人与那凡人耽搁这许久,已是不耐烦,于是鹤唳一声,大有催促之意。

那人笑骂道:“该死的畜生,还催起我来了!”说罢与明如月还了半礼,带着两人乘鹤而去。

不多时天空只留一道黑影,不大功夫,已无踪迹。

明如月呆立原地,直到江自流提醒,方才想起霍与瑕身上带伤,当尽早医治,以绝病根,所幸灵运和尚断臂之时心神不凝,不然只这一脚霍与瑕绝无生还可能,当下更不迟疑,立即带着霍与瑕去寻名医,这暂且不言。

巫山七百里,巴水三回曲。

笛声下复高,猿啼断还续。

四川群山环绕,路险景奇,其中最为有名的一座仙山,当论峨眉。

昔人曾谓:“蜀国多仙山,峨眉邈难匹。”,又道是:“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其峨眉之景,非作者一只秃笔就能加以描述。

西蜀神权最盛,山上的庙宇寺观,难以数计,就是在这灾祸横行的年代,每年都会有不少朝山的善男信女,不远万里而来;加之其山高水秀,层峦叠嶂,那专为游山玩景的人,也着实不少。而后山的风景,本是尤胜于前山,只是深林幽谷,龙虎栖身,蛇虫繁多,游后山之人,大多有去无回,这后山倒是成了一处仙家险境。故曰: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

这仙鹤飞往的,正是那蜀国仙山。话说这鹤儿也是极为神俊,背负三人飞行,仍是平稳迅速。

灵运和尚昏迷了几回,都是好不容易醒了,又觉眼前黑暗异常,加之高空寒冷,便又欲昏过去,身旁有人帮他敷了不知何物,只觉冰冰凉凉的,断臂之处一阵酥麻。

再转醒时,发现自己好似躺在白雪堆里,却不觉寒冷,反有暖意,只因全身动弹不得,无法起身查看,方欲扭头时,只听有人说道:“大师莫要乱动,我这鹤儿最怕痒,这万里高空莫要惊了它才好。”

灵运和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躺在仙鹤背上,难怪两旁呼呼风声,不绝于耳。听到这人声音,知道这人是方才救他们性命的恩人,苦于自己喉吭处如堵金石,不能开口言谢,只得作罢,闭目养神。

忽然,这仙鹤高声鹤唳,大有兴奋之意,灵运和尚睁眼看去,前方云雾缭绕,其中鹤群飞舞,翻然敛翼,好像要从高空落下,忽何所见,矫然而复击。

不多时,只见前方山峰相连,离天仿佛一尺不到,枯松老枝倒挂倚贴在绝壁之间,山上瀑布飞泻争相喧闹着,飞流撞击着巨石在山谷中滚动像万壑鸣雷一般,煞是惊险刺激。山上的庙宇,笼罩着层层香烟,头上一轮冬天的红日,照在烟雾上,反射出霞光异彩,极为好看。

灵运和尚正看得出神,只听那人道:“大师,且小心躺好了!”

话音刚落,那仙鹤收翼急冲而下,风声更厉,倒把灵运和尚吓了一跳,只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好像随时就要掉落下去。

遭遇这番从未体验过的经历,灵运和尚只觉胸膛处砰砰乱跳,一颗心好似将要跳脱出来,整个脸仿佛都红润了不少,不过他这一生的经历何其之多,待得习惯片刻,便已逐渐平静了下来。

灵运和尚暗暗称奇,再想到自己的伤势,明明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后来踢霍与瑕那一脚又用了柔法,更是雪上加霜,内脏外里,已无完处,此时却无甚痛处,实在费解。

原来那柔法乃是阴阳拳法中的精髓之处,本是男人学不得的,若是像灵运和尚那般强学,其中损害,自是不必多言。

这阴阳拳分阳法和柔法,这门武功的创始人是个尼姑,当年也是天资卓越,据说幼时性格刚烈,有擒龙伏虎之力,虽是女身,却更胜于一般男人,如此一来,得到大时,除了自己父亲之外竟瞧不起天下所有男人。可偏偏她出自名门,技艺又高超,敢于挑战她的男子又少,能战胜她的更是没有,于是便更加逞了她的威风,从此更加负才傲物。

到她十六余岁时,家中突然来了一位道人,见她资质不凡,便欲收她为徒。她本是家中明珠,父母自然不允,可还未待二人开口,这小女便冲将过去,也不拿武器,使起双拳便往道人身上砸去,口中喊道:“哪来的狗道士,也来我这里撒野?”

她父母二人一惊,怕自己丫头不知轻重,莫要打死了那道人。那道人见双拳袭来,威力非常,反而喜形于色,两根手指定住了迎面的两拳。这小女子哪里知道其中玄妙,这双拳进时好似打在万斤铁壁之上,退时又觉吸力无穷,这进退两难,实为难堪。

夫妻二人见女儿不动,还以为中了道术,便求道士放过小女,那道士大笑一声,道:“哪有什么道术,只是一些稀松平常的武功罢了,令嫒本来天资甚好,你们若舍得,她若也愿意,可与我进山修道,磨一磨她这性子,日后得道,其中好处自是不消去说;若不愿嘛,怕日后你夫妇二人事端多生,不好,不好!”

这小女见了道人这一手功夫,本就有些动心,又听道人这般说,如此良机,怎肯错过?便道:“爹爹,母亲,就让女儿去吧,待我学得本领,便再回来孝敬你们。”

那夫妇二人知道这女儿性子顽固,你若不答应,还不知会怎么闹腾,且这道人能穿过重重防卫来到府中,若真是歹人,自己等恐怕早已身首异处。念及于此,上下打点好后便含泪让女儿随这道人去了。

后来此女学艺渐精,修得一身本事,也曾回来看过父母几回,只是一身阳刚之气仍是溢于外表。再到后时,父母相继过世,此女将家产交给亲戚打理后便一心钻研武道,一手阳拳已是响彻武林。而后道人仙去,临终之前让此女拜入咸宜观玄德真人门下,此女遁入空门,参悟无上佛法,创出柔法,其中威力奥妙,远胜于阳拳,虽为拳法,其实四肢皆可通用。

彼时,此女方才得悟道,磨去戾气,成就一方大师,名曰空空。只是一生从未收过弟子,这空空大师不想自己道果后继无人,便将一生所学所悟汇编成书,并明言此书只有女子方才习得。此书后来如何,无人所知。后世灵运和尚于一处深林中得此书,以为偶遇天书,竟自修炼下去,到后来差点走火入魔,幸而得身边三位朋友相助,挺了过去,却没想意外练成了那柔法,只是每次施展之时,对身体负荷极大。

这仙鹤落降在其中一座山头上后,那人将灵运和尚和小男孩抱了下来,那鹤竟也不管主人,自顾飞去找同伴玩耍了。

那人纵身一跃,上了身旁一株参天古树,弄得树头积雪纷飞,只一看,再从古树往后跳去,站到了一座石台之上。

这石台光滑如镜,竟没有一朵雪花,石台前是一道铁索,连接着前方浓雾中的未知之地。

那人毫不迟疑,带着两人走上铁索,铁索因载了人,摇晃不止,看上去随时都会断掉,而这人却如履平地,步伐交错着前进着。灵运和尚用目一看,只见此处真是险峻,笔削孤峰,下面白云围绕,灵运和尚自认胆大,却也是目眩神晕。

这铁索也不知有多长,灵运和尚只觉这人带着他们越走越下,下降数十丈之后,雪迹全无,渐渐觉得身上温暖起来,有时穿过云阵,被那云气包围,什么也看不见;有时成团成絮的白云,飞入襟袖,一会又复散去。再往底下看时,简直白蒙蒙一片,与在顶上一般无二。

穿过一个又一个云层,忽然看见那峭崖旁边一个七八尺方圆的洞口,那人从索上跳到洞口中,真个平平稳稳,丝毫不差。

洞中石壁上红红紫紫,花团锦簇,布满了奇花异卉,芬芳馥郁,直透鼻尖。越往里走,面积也逐渐宽广起来,原是别有洞天,只见其中绿树红花相映,完全是晚春景象,哪里像外面冰天雪地,寒风刺骨!灵运和尚情随景生,不由得心里一阵欢快。

穿过洞口,只见四面青山环绕,青天之顶如同裂开一个豁口,瀑布从万丈高空倾泻而下,汇成一道清溪。前方两棵大楠树,绿荫如盖,树间一块青石,石上布满青苔,苔痕中隐隐显出四字,得近看时,原来是‘八仙福地’,那人在青石前站立,不多时便有一小童走来,看到那人,欢喜的叫道:“赵师哥,你可算回来啦!”

且看这小童八九岁左右,面如白玉,头上梳了两个丫髻,穿了一件青色短衫,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浑身上下好似粉雕玉琢一般。

那赵师哥道:“小锁阳,你师父让你出来的么?”

那名为锁阳的小童嘻嘻一笑,道:“师父不让,我怎么敢出来?赵师哥,你背着两个人也不嫌累,莫不让师弟帮帮你吧!”说着便扑了过来。

那赵师哥闪到一旁,没好气的道:“你该是在洞中无聊透了,见到这新来的师弟就要和人家玩,我可和你说,这位小师弟还有大师身上的伤不轻,你到时候可得好好治了,倘若哪里出了差错,你可去那后山面壁个十年再下来吧,免得给你师父丢人现眼。”

灵运和尚听到等会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来医治他二人,心中不免一惊,想这生死大事,怎么由得这小儿胡来!苦于自己开口不得,不然一定要问个清楚方能安心。

仿佛听到灵运和尚心中所想,那赵师哥解释道:“大师莫要看锁阳师弟年幼,却真是有一手起死回生的医术,你若不信,等会便知。”

那锁阳闻言,傲然道:“这位大师所中之毒,原是不深,只是所修功法极为霸道,导致筋脉损伤,五脏受创,精气流失,幸而赵师哥用灵丹护住心脉,暂缓颓势。就算是我师父来,也并非能一时之间就能救好的,只不过先让大师开口说话,倒是无甚难处,至于这位小兄弟嘛,中的毒虽奇异,不过也不难解。”

说罢,他便取出一粒丹药,塞入灵运和尚鼻孔里面。又取出一粒鲜红丹药,将灵运和尚的牙齿拔开,放入他的口中。灵运和尚只觉那丹药入体即化,一阵清凉过后,喉咙处淤血上涌,喷了好大一口黑血,咳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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