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双侧着身子躺在萧子轩里侧,毫无困意。她睁着眼瞧着烛台上跳跃的火光,一闪一闪的,在想今天贻梅苑里萧子晗赠她糖葫芦的事情。
“双儿。”萧子轩打断她的思路,翻过身来面对着她。
“嗯?”段无双收回思绪。
“我给你另建一间宫殿怎么样?”
段无双将身子缩进锦被,皱了皱眉:“怎么皇上突然想起来这个?”被子里被萧子轩紧紧握住她一双手,“坤宁殿臣妾住着也很好。”
“坤宁殿好是好,就是有些小,若是再扩建一间宫殿,外面定要围一处院子,里面植些花草,再搭一个秋千,”他突然一笑,“以后若是咱们有了孩子,我可以扶着他在上面荡秋千。”
段无双静静地听着,既不出言反驳,也未表示赞成。
“我还想在里面修一处鱼塘,若是可以再种些荷花。”
他兴高采烈地说着,似乎说的不只是建一间宫室,而是在规划与段无双的未来。
逐渐困意袭来,段无双合上眼沉沉睡去,无意识地翻过身去背对着萧子轩,却被人从后面环住腰肢,紧紧地揽在怀里。
这事似乎是萧子轩许久之前就想好的,只是昨夜征求一下段无双的意见,直至第二日早朝这个提议在众臣之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段无双用着早膳,听允安一五一十地将探听的消息说与她听。
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当今丞相,段无双的父亲,力劝皇帝收回成命,理由不过是说新皇登基不足一载,不宜如此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不过丞相大人都出面阻拦,朝臣们自然也是纷纷附和,纵使其中有人认为是皇后不知规劝,也不敢再说什么。
“依奴才看,皇上一时兴起,娘娘应当规劝着才是。”
段无双专心喝着碗中的稀粥,“皇上是怎么说的?”
“皇上似乎心意已决,任凭各位大臣们怎么劝说也无济于事。”
“你看,”瓷碗与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皇上都没说什么,本宫又有什么好劝的?不过是顺从皇上的心意罢了。”
“娘娘,”安锦从外面进来,“太后娘娘传您过去说话。”
纵然太后与段无双好,但毕竟也是萧子轩的亲生母亲,是一国的太后,这事情一出,段无双早就料到会被太后传召,甚至太皇太后,他们知道说不动萧子轩,只得纷纷在段无双处下手。
太后依旧病着,只是精神看起来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靠在窗子边上瞧着外面的花草,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正见着段无双进了屋子。
“你可知道我今日为什么找你来。”
段无双起身,身后有宫人搬来绣凳,她顺势落座。
她笑而不语。
“皇帝要给你建宫殿,是皇帝对你的一番心意,你很该知道劝诫皇帝。”
“母后说的极是,只是皇上心意已决,臣妾……”
她打断段无双,“自打皇帝登基,即便是秀女入了宫,也是专宠着你一人,原先宫里只有你与惠妃,那些个臣子不好说什么,如今若是仍旧如此,只怕你这皇后坐的不稳当。”
看着段无双,她又道:“我知道,你是在想,你身后有段家支撑着,只要不出了什么大的错处,就能一直稳稳地坐在这个位子上?”
段无双连忙起身问罪:“臣妾不敢以家世自持。”
她端详着段无双,话里有话,“不论你是否真心喜爱皇帝,既然已经身为皇后,皇帝的发妻,规劝皇帝就是你的分内之事……”
“朕还说下了朝没见着皇后,原来是在母后这里。”
太后话没说完,已经被萧子轩打断。
他大步跨进屋里,与段无双并肩站着,袖子下面握住段无双的手,“母后大约是想双儿了,只是不知道母后是不是方便将双儿借给儿臣一会?内务府拟好了几张草图,儿臣想让皇后一起去看看。”
太后皱皱眉,“这事情不是早上才说的?怎么会如此快就……”
“年前已经在办了,只是如今才说起来罢了。”
太后自知已经劝不住萧子轩,缓缓地坐下身去,瘦的有些皮包骨的手揉着阳穴:“罢了罢了,去吧。”
段无双福了身,才快步地反身追上萧子轩。
“你小心些,别摔了。”他突然放慢了脚步,等着段无双追上自己,方才接下身上的披风搭在她身上,有些偏月牙白色的外衫正衬着她今日的长裙,“日后不可再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他身后的房脊上落了一只喜鹊,一直簌簌地叫着,段无双看了一会,一直到萧子轩给自己将披风系好,才反应过来他方才在殿内说要去看拟好的草图。
“看什么草图,”萧子轩不禁有些好笑,伸手刮了她的鼻尖,他手上有些温柔,很是舒服。眼睛里映着段无双的影子,“自然是昨日与你说了之后才吩咐人去做的,若是你不想,我怎么会强迫你。”
段无双含笑道:“原来皇上是在骗太后。”
萧子轩拉起她的手慢慢向外面走,“那能有什么办法呢?”
过了几日果然有画师将几副已经拟好的卷轴送过来由段无双过目,她侧躺在贵妃榻上,随意的对比着几副卷轴,内容都是大同小异的,十分精巧,有些江南小园的韵味,石山青水,荷塘廊桥,不论如何看都是一副一副美丽的画卷,段无双忍不住赞叹。
画师立在她面前,弓着身子,陪着笑意:“这些都是皇上讲述臣画下来的,看得出来皇上对娘娘是真的用了心思了。”他上前一步指着画轴上的某一处,“而且您瞧,这里是个小冰库,既可以存些碎冰,也可放些瓜果或者晨露,娘娘用着也方便。”
她自然知道这些都是萧子轩的主意,只是面上含笑随着画师指点讲解着微微颔首,末了不忘给画师塞了几片金叶子。
那画师自然是欣喜非常,连连感慨皇后娘娘出手大方,愈发毕恭毕敬起来。
“你们也是辛苦的,想来皇上自然是吩咐你们日夜赶工。”瞧着这画卷的做工精细,也不像是一朝一夕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