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人群后面的一个太医突然说话，段无双抬眼看去，见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小太医，看起来年长不了段无双几岁，“微臣想看看太子妃殿下身上的香囊。”

“大胆！”皇上身边的内侍尖着嗓子喝止，“殿下身份尊贵，香囊这般私人的东西岂是你能看的？”

这侍卫身材微胖，正是那日在大雨之中在雨里耐心规劝段无双的。

“不打紧，”段无双压着声音，听起来是被这阵势吓到了，“只要能帮上皇后娘娘就好。”

她说着，手上有些颤抖的将香囊取下来，交给那个年轻的太医。

“这不是……”贤妃认出香囊，适时的在皇上的目光下住了嘴。

太医闻了闻香囊，皱皱眉头，将里面的香料倒出些许搓捻开又放在鼻尖下，猛然一惊，连忙跪下：“皇上，这香囊里面掺入了萼香，可致有孕的女子小产。”

“不可能！”

段无双还没说话辩驳，贤妃容雅已经开始尖叫起来，“这怎么可能呢，我没有……”

几个内侍连忙摁住她。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看着地上的段无双。

“这香囊，是前几日无双在太后娘娘那里时，贤妃娘娘亲手赠与无双的。”段无双也浑身颤抖，十分害怕的样子，“皇上，无双断然不敢谋害皇后娘娘啊。”

“皇上，”方才的太医又道，“这萼香若是女子佩戴久了也会导致不孕……”

段无双连忙打断他：“是呀皇上，无双根本不敢……”

一时间贤妃被推向风口浪尖。

“不是，不是嫔妾……”容雅挣扎着看向皇帝，“皇上，你相信我，容雅不会的……”

不仅仅是皇后的孩子，若是香囊没有及时发现，更是直接危及到萧子轩的皇嗣，这样累加下来，是一桩极大的罪过。

“皇上，臣妾的孩子贤妃并不知道，如此看来，贤妃根本就是冲着太子妃去的呀！”皇后伤心的哭起来，“你一向跋扈，本宫都不与你计较，只是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本宫的孩子？”

“你胡说！”贤妃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冤枉百口莫辩，此时没有太后在身边，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她拼命挣扎，却抓不到什么可以搭救自己的稻草。

皇帝看着地面，一言不发。

外面小内侍垫着步子跑进来：“皇上，太子在宫外请进宫呢。”

“太子妃先起来，地上凉。”

宫女上前将段无双扶起来，她膝盖已经有些发麻，好不容易在绣凳上坐稳。

屋子里沉寂一会，皇帝低着头，不知道喜怒：“你方才说，皇后自打生完太子身子就一直虚弱着。”

老太医颔首：“是这样，但若是好好调养……”

“也许是皇后掌六宫事宜，又忙着太子的婚事累着了。”

这突然的逆转反而让段无双有些措手不及，她惊愕的看着皇帝，看着皇后一闪而过的不可置信，随后又是无可奈何的苦笑。

皇后算漏了贤妃的身后是太后，是根深叶茂的乌拉氏。

“贤妃，心思狠毒，险些铸成大错，即日起禁足自己宫里，闭门思过，降为嫔位，罚俸半年。”

这根本就是不痛不痒的惩罚。

皇后的心思算是白费了。

“嫔妾知错。”贤妃总算是消停下来，内侍将她松开，退了下去。

段无双垂下头去，目光之中看着瑾心的手紧紧的绞着帕子。

“皇上……”皇后拽住皇上的衣袖。

“你身子虚弱，一定要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他说着就站起身，一眼没看地上的贤妃，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回御龙殿。”

贤妃跪了一会，看着皇上走远了，才慢慢地站起来，带着一些讽刺：“皇后姐姐可多多地保重。”

这一场闹剧，匆匆忙忙精心准备地开始，却是这么毫无头绪地结束。

屋子里的人纷纷散去，只剩下段无双，瑾心，并床上的皇后。

“娘娘……”段无双有些心疼的看着皇后，此刻的她双目有些空洞，“娘娘你没事吧？您别吓无双。”

瑾心也有些慌乱，端起手边的汤药就给她嘴边喂上去。

皇后推开嘴边的汤药，方才哭了许久，却也不像现在这般真心，只是有泪水落下来，她声音有些轻：“怎么会……”

“娘娘，您也别太难过了。”

段无双也莫名的哭出来，如今的皇后这副样子，像极了自己当初众叛亲离，像水中浮萍抓不住救命稻草的样子。

连自己最能信任的人，却也反过来指责，那该是何等的无助。

段无双在皇后身前坐了许久，皇后却突然笑了：“你当本宫是在哭自己？”

一愣，段无双不明白。

“本宫自己十分清楚，身为皇后，职责是母仪天下，是为皇家增添权势，是做好皇后，而不是做好妻子。”

段无双默然。

“从本宫嫁来的那一日，就明白了。”她转头看着段无双，“你不一样，我看着，轩儿是真心的喜欢你。”

段无双又是默然。

或许是真的喜欢，但这喜欢跟他的野心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

刚刚小产身子十分虚弱，喝下安神汤药之后没多久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瑾心给皇后盖紧被子，压低声音：“外面太晚了，殿下今日就先在皇后娘娘这里歇下，偏殿已经收拾出来了，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奴婢就好。”

段无双颔首：“你也累了，只怕娘娘有些伤心，日后还需要你多多规劝着。”

“亏得殿下上心了，我们娘娘心里一直有苦，只是身为皇后不好说出来罢了。”瑾心叹口气，“殿下随着奴婢来吧。”

段无双起身，看着榻上睡熟的皇后，而后转身离开。

月上柳梢头。

第二日用了早膳段无双才动身回去，期间看着皇后娘娘依旧精神不好，她也不知挑起些什么话头，只是临走前再三叮嘱瑾心要时时留意，只怕今日之后太后和贤妃算是与他们结下梁子了。而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掺和进了这一场斗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