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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歌葬道
莫若秋寒
武侠 类型2020-03-18 首发时间191.4万 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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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雨夜
作者:莫若秋寒本章字数:4518更新时间:2020-03-17 20:37:18

元朔二年,秋,陈国卞城。

一连阴雨,雨不大,却连绵,烟雨如丝,朦朦胧胧。天地,山河,草木,屋宇,在这阴沉湿润中,显得清幽淡漠。凉凉的风在烟雨之中袅娜,仿佛身穿长裙的少女,在那迟滞、驻足、顾盼、沉思,神采带着淡淡的忧愁。

亥时初刻,卞城被黑夜笼罩,除少数地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四下里被湿漉漉的寂静覆盖。宣政坊,宣扬政教、教化万民之地,也是一些陈国京城卞城驻守官吏私宅之地。这里有宽阔齐整的宅子,宅子或清雅或恢弘或豪奢,富贵逼人,闲杂人等,平时很难靠近。数条十余丈宽的青石街道将一幢幢宅邸隔开,保持着地位与尊严的界限。

已是深夜,多已入睡。但在宣政坊西南之处,一座宅邸深处,灯笼之光昏黄暗淡,细雨簌簌,亭亭如盖的梧桐投下浓浓的阴影,而在阴影周边,一柄柄明晃晃的利器闪烁着幽幽的寒光,利器之侧,是一张张淡漠无情的面孔,还有如如利器一般锋芒毕露的目光。

一群人在群狼环伺的青衣人包围中瑟瑟发抖,跪集在地上。屋檐流淌着涓涓细流,凉风在屋檐下发出呜呜细声。雨水把他们的衣裳浸透,许多人面色苍白泛青,眸光闪烁。这些跪着的人中,不乏穿着绫罗绸缎的贵妇、公子,也有穿着葛布衣裳的奴仆。有些人在哭泣,但声音压的极低,有的人则挺身仰头不可侮辱。

没有人说话,空气凝滞的就像是一块牛皮布,风雨不浸。

北面,一个身穿青衣腰佩乌鞘长剑的中年男子一双剑眉几乎入鬓,一张方脸不怒自威,眸子里光神内敛犹如利剑。站在他身侧的一名白袍男子一脸怒意,狠狠的瞪着青衣男子,缩在袖子中的双手此时紧紧捏在一起,仿佛随时准备给身边的男子一拳。

一个青衣人忽然跨出一步,猿臂一探,将跪在地上的人群中的一名总角男童如抓小鸡一般抓了起来。人群忽然轰动,几名女子扑身上来,大吼大叫。但是,围在一边的青衣人立刻执剑而出,寒光一闪,一名状若疯癫美貌出众的女子立时倒在了血泊之中。

“都别动,再敢乱动以乱党定罪,格杀勿论!”一名青衣男子沉声喝道。

白袍男子的神色微微一动,眸光冷冷的瞅着身边的中年青衣男子。青衣男子此时淡淡一笑,瞥了身边白袍男子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提着孩童而来的同僚,嘴角的笑意更浓,他一手按着腰间的佩剑,一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男童已经吓坏了,瘦弱的身体瑟瑟发抖,稚嫩的圆乎乎的脸庞变得青黑,一双明亮的眼眸晕染着泪光。青衣男子含笑望着男童,温和的道,“小朋友别怕,叔叔是好人,因为你爹爹犯了错,故此来给你爹爹提个醒。小朋友,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青衣男子左侧,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青衣少年,身材瘦弱,面庞瘦长,一张脸煞白无色,眸光不是闪烁,此刻见着那孩童,便流露出一抹不忍的神色。

男童看了青衣男子一眼,又不由的将目光投向白袍男子,白袍男子故作镇定,将目光撇了开来。男童瘪了瘪嘴角,似乎要哭出来,却见青衣男子的笑意开始消失,转而变得严厉。

“你知道你家里有个姓范的亲戚吗?你交过这个姓范名征的书生吗?哦,对了,他参加了科考,应该来拜见过你爹爹,你应该见过这个人,是不是?”青衣男子继续问道,余光瞥见白袍男子神色的变化,一种紧张、不安和惶恐一闪而过,青衣男子内心冷笑,伸手捏住了男童的咽喉,男童痛苦的挣扎,可男人的手犹如钳子一般,仿佛随时要将他的咽喉捏碎。“告诉叔叔,叔叔就让你回去睡觉,好不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男童终于哭了出来,眼泪鼻涕纵横,弱小的身体如秋风中的枝条乱晃,一张脸变得青紫可怕。“爹爹见客,从不让我在场,爹爹的书信,我更是不能见到。我,我不知道,放了我!”

“九儿!”人群中保持着高贵与傲慢的中年妇人突然站了起来从了过去,厉声喊道。“那个奸贼,休要伤害我家九儿!”一双细白的手伸出来仿佛要掐住青衣男子的脖颈,一副神貌疯狂可怕。而就在这时,一抹青光倏然从她脖颈闪过,她整个人便如脱离线绳的纸鸢,神色一僵,然后飞身从青衣男子身侧摔了过去,一抹鲜血噗嗤喷在白袍男子的身上。

“大娘!”男童失声大喊。

“夫人!”白袍男子身形一闪,便要迎过去。

青衣男子瞥了一眼身边的青衣少年,将手中几乎要断气的男童掼在他的脚下,冷声道,“杀了他。”然后身形一扭,顺手一剑而出,青光化作流光,一抹一挑,已然本着白袍男子的胸口而去。白袍男子反应极快,并不闪躲,一双肉掌一扣一扭,瞬息间几乎将青衣男子手中的剑夺了下来。但青衣男子剑法极其阴狠,比之战仗杀敌毫不逊色。

“杀了这群叛逆!”南面一魁梧男子猛然一喝,一步跨出,一剑飞起,血光漫天。

“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

“青衣卫狗贼,你们滥杀无辜,不得好死!”

“啊!”

瞬息间,百余人,无论男女老幼富贵贫贱,在冷酷寒兵面前流窜奔走哭号,只是眨眼间,只见一具具尸体倒在地上,一片片血液冲天而起。刹那间,院子里,已是血流成河,横尸遍地。生命,就这样化为乌有,生命,便如此脆弱的消逝。

青衣少年手执青剑,瑟瑟发抖,眼前一串串鲜血一个个惶恐的面孔,撕扯着他的内心洞穿着他的神魂。这是杀戮,毫无底线的杀戮。生命在这些人面前一文不值。而此刻,一个孩童在他面前颤抖,用那纯洁而恐惧的目光望着他,稚嫩的脸上,那一行行的泪,就像是文刻在他内心的罪孽。

青衣男子一脚飞踹,白袍男子纵身而起,双掌推开。青衣男子冷酷一笑,道,“左迁左大人,你以为你隐藏的够深,你以为今夜你逃过了就可逃一死?以卑劣手段挑唆皇子,居心不良背叛陛下,左迁,你的所作所为足以诛你九族,让你粉身碎骨永不翻身!但是为何不直接了当的解决你,为何我庞某人要与你周旋一个晚上,左迁,是你和你背后的人,是你要挟的筹码!不过,不必了,这世间任何隐私任何秘密,我青衣卫没有查不出来的。那个姓范的,总有一日,我庞某会让他下去找你。”

“哈哈哈哈!”白袍男子旋身一退,一掌击打在一名青衣卫身上,反手夺过长剑,狞声笑道。“庞方,你这狗贼,你助纣为虐坑杀无辜之人,名为效忠,但累累血迹,桩桩惨案,那些冤死之人,岂会放过你!挑唆皇子,背叛陛下?呸,他也算是陛下,他一个冒牌之人,一个用卑劣手段篡夺陈氏皇权的下贱之人,有何面目接受陈国臣民爱戴,何有面目在陈国臣民面前称孤道寡!庞方,你以为我左迁是为了荣华富贵吗?你以为区区好处便能让左迁甘心为奴放弃复仇吗?这二十余年,你以为我为何要替他冲锋陷阵?就是为了靠近他,为了揭开他的丑陋嘴脸,让他滚下陈国皇位!”

“好你个数典忘祖的奸佞小人,若让你得逞,我青衣卫威严何在,陛下圣明何在!今日我庞某,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处。”

青光闪闪,在纷纷丝雨之中,放射出夺目的光华。两条人影,在一群冷漠的目光下纵横交错,但闻得两剑激烈撞击之声,绽放出无数的火花。青衣男子忽然一回头,冷冷的瞥了青衣少年一眼,冷声喝道,“废物,还不动手。”身形骤然一旋,往后一推,一脚瞬间朝着青衣少年踹去。砰!青衣少年便觉得背部剧痛,身体不由得往前冲去。

“噗嗤!”

“九儿!”白袍男子身形敷一落地,便见到男童那痛苦绝望的表情,还有嘴角那滚滚流出的鲜血,双目瞬间赤红,整个人如发狂的野兽,呼啸着扑了上去。

青衣少年抓着剑柄,望着刺入男童胸膛的剑刃,看着鲜血不断的冒出,然后,茫然的望着男童的面孔。煞白的脸,渐渐失去光华的眼眸,一行泪还在脸上缓慢的流淌。

“不,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青衣少年瞬间崩溃,连忙放开握剑的手,惊恐的叫道。

“废物,杀个人这个婆婆妈妈,真丢我们青衣卫的脸!”

一个彪形大汉突然从天而降,提着一柄剑,腾的落在了青衣少年几步之外,鄙夷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提着剑一剑朝着男童脖颈挥去。“咔擦”一声,一颗头颅骤然飞起,腔子里的鲜血冲出数尺之高。青衣少年啊的一声瘫倒在地,惶恐不安的望着那颗还在空中旋转的头颅。

“砰!”白袍男子被一脚踹在了地上,手中长剑咔擦一声断为两截。青衣男子如俯冲之箭,嗖的一声落到了白袍男子的面前,剑一闪,白袍男子胸前登时出现一条尺余长的伤痕,鲜血慢慢从细长的伤口淌出来。白袍男子圆睁着双眼,并不畏惧对方,但是忽然咔擦一声,他的胸口立时塌了下去,滚滚的鲜血喷涌而出。青衣男子负剑而立,轻蔑的俯视着白袍男子。

“你老了,左迁,荣华富贵也让你迟钝了。为何你的事情会被我们发现,因为你蠢,也因为你老了。皇子与陛下血脉相连,皇子的一举一动陛下岂能没有察觉。三皇子已经进宫了,你所透露的一点点信息,陛下也已经知道并且猜出了你的把柄。前朝太子的武师,左迁,你隐瞒的够深的。既然你是那三名武师之一,那么,剩下的即便你不说,我们青衣卫也有眉目查下去了!”

“呸,狗贼!”白袍男子躺在地上,气息已然衰弱许多,“别以为杀了我那个冒牌的家伙就可以永世安宁,别以为那个秘密能够被他只手遮掩,呵呵,哈哈哈哈,别做梦了,他,他,”他抬起一只手,指着乌黑的上空。“下民易虐,须知上苍难欺,他一不得天意之小人,岂能长久!”

青衣男子忽然抬起一脚,重重的踩在了白袍男子那已然塌陷的胸膛,狠狠的一跺,俯下身阴冷的盯着白袍男子那渐渐散去光彩的面孔,冷冷的道,“你只是逆贼,无论是以前亦或是现在,也只是让所有人唾弃的贼。陛下圣明,使得海内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二十余年,无战争,无天灾,无人祸,人人乐业,臣官勤政,你所效忠的前朝太子,他有此能耐?呸,作贱的狗东西!”白袍男子喘息了会儿,终于再没有动静。青衣男子直起身,一脸严肃冷酷的回过头,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青衣少年,一抹厌恶拂过面庞,然后大步走到一剑看下男童脑袋的魁梧男子面前,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瞅着青衣少年。

“滚起来!”

青衣少年抬起泪眼汪汪的面庞,楚楚可怜的样子,这让青衣男子越发的厌恶,一个箭步过去,抬起脚便狠狠踹了过去。青衣少年瘦弱的身子在血水中翻滚,却未发出一声来。青衣男子喘了几口气,站在那里冷声道,“别做他娘的白日梦了,既然你是老五的儿子,便一辈子背负我青衣卫的使命,至于书生功名,滚他娘的一边去,你个小犊子一辈子也别指望。你不是不敢杀人吗?老子他妈的就让你杀,杀到你手软为止。窝囊废!呸!”长筒牛皮靴踩在泥水中,溅起殷红的水珠,青衣男子抹了一把脸,在庭院之中扫了一眼。“把所有人拖到乱葬岗去,把左迁的脑袋削下来挂在东门菜市口。”

一盏灯笼门框上坠落下来,灯光扑闪了一会儿,便熄灭了。青衣少年从泥水中站起来,浑身已然冰冷僵硬,苍白的脸上一行血水从嘴角流出,挂在下巴处。迷惘的望着死寂的院子、默默无语的梧桐,还有那几进几出的屋宇,内心的茫然和无措,如万千丝线纠缠。

雨继续下着,四周黑暗中蒙漫着无边的气雾,如鬼魅一般的窥视。

那张稚嫩的脸,那双纯净幽怨绝望的眸子,仿佛在说,为何要杀我,我是无辜的!

我是个书生,考取功名是毕生的志愿,我在书与笔之中寻求着人生的幸福和成就。我想要的,不是如此冷淡的现实,不是如此残酷的阴暗。

低头,血水漫到了脚踝,手中的剑清幽泛着惨淡的光泽。

我的手是拿笔的手,是书写诗词歌赋的手,但如今,却拿着杀人的剑,沾染着别人的鲜血。

我是谁,我将走向何方?一盏盏灯笼落地,然后熄灭,四周陷入彻底的黑暗,还有无边的死寂。我将走向何方?我是否还有选择?那双眼睛盯着他,死死地盯着他,似乎在说,你是凶手,你杀害了无辜的我,你剥夺了我的生命!

“啊!”大脑一片空白,他忽然发狂的大喊一声,拔腿在沉沉的黑暗之中狂奔。雨声,风声,簌簌飕飕,宛若幽灵的窃笑。

18、9、16夜,于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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