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两手一摊，道：“除了你手上的这个，全没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后怕不已，若是机衍城奋不顾身，今日非要分个你死我活，只要被他们贴到距离十五里的地方，岂不是又要遭到屠戮？
达舟啧啧道：“不过若换成我也不敢再前进了，说不定对方还留着什么后手。”
莫离笑道：“所以我们此次无一人伤亡，铁山也料定他们不敢继续靠近，唯一的办法只有投降二字。”
达舟问道：“此法器究竟叫什么名字？”
莫离道：“名字我还没想好，大家可以一块起个名字。”
达舟摸着下巴道：“不如就起名为...黑天吧，只要落下，他人必没机会再看见天空的颜色，只有一片漆黑，而这物本就是黑灰色，也恰恰好，如何？”
众人莞尔，没想到一向粗汉子的达舟还能起出个这般有意思的名字，虽然不算多好听，但也有些形象。莫离笑道：“那就叫黑天吧。”
珞瑜看着手里这被雕刻出宽宽的螺旋纹路，最后在头部汇合的黑色物件，问道：“莫离，既然此物非是机衍种手段，你又如何在短短半年内就做出有这般威力的法器呢？你所用的究竟是什么手段？”
莫离道：“实际上在我的家乡有一些人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增强己方军队实力的，甚至于若没有这些东西就无法和别人交战，因为别人也有同样的东西。”
“在那里人们叫它为科学，再若细分就便叫化学反应和物理规则，而和黑天类似的东西虽然样子不同，威力不同，甚至效果不同，但他们都有个统一的名字，叫炸弹。”
珞瑜思索着喃喃道：“炸弹......这个词倒是头一次听说。”
莫离继续道：“实际上，机衍城的手段与我的不太一样，但本质上类似，对了珞瑜，机衍种有没有更为强大的兵器？”
珞瑜回答道：“实际上机衍种的强大正是来自于他们的机衍术，前些时候我曾说机衍种作为一个人口不算多，顶级强者少的情况下依然不依靠归属任何一个大族，那便是据说因为他们有着极为强大的机衍术，有种兵器甚至能威胁到仙君。”
众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仅仅靠着所谓的机衍术就能威胁仙君？那可是仙王下唯一境了，举手投足间山河破碎的大能。
莫离沉吟片刻道：“实际上在我的家乡，掌握我这个方法的人皆是凡人，而比我做出来的东西威力强上十几倍，乃至几十倍的武器还有很多。”
小花音惊讶道：“哇，莫离哥哥你如今所做的黑天已有金丹强者一击之力，若再强上几十倍，岂不是能和炼神甚至元婴修士战力相比了？”
珞瑜也十分惊讶，“竟然被凡人掌握，此法难道不需要灵力？”
莫离点点头，道：“实际上这法说白了就是以世间万物发展之规律为基，再加以创造的手段，而这也是和机衍城所用最大的不同，他们是必须要用以灵力的。”
达舟啧吧着嘴，一脸不可思议，“我的个乖乖，不用半分灵力就可以有这般威力强大的法器？若非亲眼所见，实在是....太难以相信了。”
叶骘等人一般都不会插嘴，只是金鹏到了此时实在忍不住了，不由对身边叶骘小声道：“凡人能掌握如此力量，那可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莫离笑了笑，道：“所以在那里凡人们一旦开启大规模的国家战争也会死去更多人。”
珞瑜犹豫片刻，有些不好意思：道：“莫离，我想了解其中原委，不知你可否告诉我。”
莫离挠挠头道：“这自然可以，只是我觉得你以前从未接触过，哪怕我与你说了，你或许也不会明白。”
珞瑜笑道：“无妨，我会慢慢记下来，以后再慢慢去理解。”
莫离望向身边其他人，笑道：“你们也好奇？”
众人一致点头。
莫离道：“那好吧，其实说起这黑天，它的原理其上叫铝热反应，准确的名字叫铝热燃烧弹，只不过我将其稍加改动，配合火药形成了威力强大的兵器，至于这铝热剂，首先是需要铝这个金属说起，哦，铝就是那个比较轻的铁块......”
莫离讲了大概盏茶功夫，达舟已经有些昏昏欲睡。“......所以怎么办呢？我想到了高锰酸钾，而高锰酸钾又如何得来呢？恰好我当时从那兑换列表里找见了纯净的二氧化锰和氢氧化钾，只要有了他们，我便可做出催化剂了......”
再说了一刻，连剩下的人都听天书一般懵，甚至有些头昏脑涨，只剩下珞瑜还在苦苦坚持。
金鹏甚至开起了小差，想着自己的那一招如何完善。
半个多时辰后，莫离终于讲了个大概，这还是很多名词都和化学性质都没有多做解释，要不然要让从未接触过科学的人明白，一颗由自己改动后的铝热燃烧弹是如何制作的无疑需要大把的时间。
珞瑜问道：“所以你做出那螺旋的纹路便是为了气流带动黑天旋转从而加速？这就是你之前所说的那个空气动力学吧？”
莫离竖起大拇指，“对对，就是这个原理。”
珞瑜沉思起来。
褚铁山见莫离终于讲的差不多了，问道：“莫离，我们之前你好不容易做的三千多颗黑天已尽数用完，需得你辛苦多做一些了。”
莫离笑道：“无妨，足有近十万颗黑天原料我已经搭配好了，在锻造些外壳就好了。”
......
张榟筠有些“哑口无言”，他回去的时候被人挡了下来，若是别人当半点都不敢阻拦自己的，那怕刚从“敌阵”返回。
因为当初自己被任命为同白胡子霍尔同等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事实上，机衍城之前行进这般慢，都是因为自己练习那能发挥的“作用”。而自己近些日子来的表现也足有令他人服气。
但拦着自己的正是那个“万一”。
“你回来做什么？你心心念念的白狼城打赢了，打的我们毫无还手之力，你开心了吧？满意了吧？你还回我这手下败将的机衍城做什么？！”
凯儿达双目蕴泪，一向似个女强人般的形象在今日瞬间崩塌，顾不得半点别人眼光，柔柔弱弱、涕零如雨，但绝对不是舐痈吮痔，没有做作，只关乎本心本性。
张榟筠想过这心思天真纯洁如小花音一样的女子或会特别开心见自己回来，又或者有很小概率怪自己没有参与此战，虽然从结果看以自己的作用来说于此战无用。
但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可怜模样。
导致自己如今却半点话都说不出来。
总不至于说，啊，我回来了，回来是跟你骗那机衍术来了？
机衍城不似白狼城，他们人人实力都不强，个个都靠只着机衍术，别看也有五十万坖兽军队，实际上看起来多是个摆设作用。
而且这五十多万说是乌合之众也不为过，这是六七百人所有的坖兽大军，而整座机衍城里足有上千人。
五十多万坖兽的口粮也都是机衍城总账出的，人人心安理得，有点像那牲口身上的虱子。
机衍城的“本家人”才三四十，其他的都是投靠过来的，各族皆有，全都是凯尔达一腔善意收留。
他们中已经召唤过坖兽部队的就凑成了五十万军之一，三四百还没来及招唤出坖兽的就成了白养着的闲人。
不知道为何，有坖兽的说话声音要比没坖兽的大些，而且他们每次几乎不参战，但会分得一笔不菲的魂玉，所以许多人也想召出自己坖兽，就往哪一站，魂玉就大把大把的来。
而别人若也想能有魂玉赚，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如白狼城一战般，几人的坖兽军去布置“裂地”，然后战死。
这样一来，论资排辈的后面的人便有机会赚取魂玉了，只是如与白狼城般的战斗很少，哪怕对方也敢和机衍城一战，但多是“开天”一出便屁滚尿流，何谈“裂地”发挥作用？
还好有霍尔，负责“内政”的他严令不许私自召出坖兽部队，违令者直接驱逐出去，毕竟那魂玉可不是大风挂来的，如今维持这五十万大军已然不易。
但这便又产生了一个问题，那些白吃白喝受到庇护的人却没有魂玉收入来源，这逐渐加深了他们和有坖兽军人群的矛盾，这份矛盾甚至逐渐向城内其他人乃至城内上层转移。
前者矛盾转移对象多为机灵种，他们个个会那机衍术，虽然机衍术掌握程度深浅不一，但制作那些兵器是足以帮忙的，这部分只有二十多人，他们每场战争所得的魂玉是最多的，从小道消息来说，他们借出去却从未见还过来的魂玉也是最多的。
机灵种天生良善纯净。
机灵种这般想，别人不会，尤其那些没有魂玉收入来源的人。
他们在拼死拼活要来这第三层，好不容易来了，却发现本不算弱的自己却变成了最垫底的那层人，连活命都成了奢望。
后来他们有了立足之地，便有了更多想法，他们自然也想修得更好的金丹，兑换更好的功法兵器。
张榟筠觉得，这有点像圣人书上所写的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句话若用别的方式去理解，仓禀实而知贪欲，衣食足而多盘算，似乎也能适用，不知是不是圣人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曾想到了此处？
想来定然有的。
当时，身为城主却善意泛滥的凯尔达思来想去也不忍，便和霍尔及两位机衍术方面很强的副城主商量。
最后决定在每次战斗时，城内所有人皆“参战”，所谓参战，只不过也是分站在坖兽大军内聊聊天，看看戏。
说那只坖兽的眼珠子炸出来了，说那个修士的头被炸没了一半，你说那一炸炸死了十只坖兽，我说那一炸炸死了十五只。
只是如此，便得了些魂玉，虽然依然没有那些有坖兽的人得来的魂玉多，但却也有了“盼头”是不？
霍尔起初不同意，最后被凯尔达强行执行了下去。
据说给凯尔达提意见的是一个善游说的无坖兽之人，可当真是厉害。
逐渐，本不喜欢战斗，“掠夺”他人的机衍城的名声坏了起来，那些人要得更多魂玉便必须得去攻下更多城池，杀死更多人，凯尔达在这些人的甜言蜜语下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好巧不巧，这些吃白饭的人见白狼城主动找上门来个个开心的不得了，当时和白狼城一战他们得到的魂玉是最多的，于是个个争先恐后的站到了军阵里，站到了军阵最前方。
直到白狼城飞禽坖兽从自己头顶飞过……
霍尔劝道：“城主，先让军师进城一叙吧。”
凯尔达没有理会霍尔，只是对张榟筠难过道：“你瞧见了？我们机衍城此次足足死去了六百多人！是我们机衍城的六成啊！”
张榟筠叹气，靠近两步，轻轻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花，凯尔达咬着嘴唇，没有动。
“我们先进城吧，回去再说，好不好？”
凯尔达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张榟筠跟在身后，忽然有人传音：军师此次是代表白狼城来的，还是以机衍城军师来的？
张榟筠脚步稍顿，看了眼霍尔，回道：实不相瞒，代表白狼城。
霍尔点点头，没说话。
快到城主府时，霍尔再度传音：也算快刀斩烂肉，机衍城核心人员没有半点损失，若不然你不可能进得这个城的。
张榟筠点点头：谢了。
霍尔想了想，转身离去。
张榟筠有些奇怪，按道理来说霍尔既然知道了自己的来意，一定会陪在凯尔达身边出谋划策才是。
城主府内，凯尔达在主座，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两位副城主的脸色也有悲伤之意，张榟筠不知道如何开口，默默坐着。
半响，凯尔达抬起头，眼眶还是红红的，道：“所以你此次回来是何事？”张榟筠点点头，凯尔达虽然善良单纯，却并不笨，知道哪怕对自己之前顶好，想来也不会随便抛弃几年的兄弟情谊。
刚要说话，忽然城主府的大门被推开，一行二十多人鱼贯而入，基本上都是机灵种人，领头的便是花白着胡子的霍尔。
霍尔抱拳道：“城主，我觉得此次议会当由我们机衍城核心人员参与。”
凯尔达愣了一下，却也没有拒绝，道：“虽不知霍老为何如此，但自然可以，大家都坐。”
霍尔谢过后在第二序位坐下，其余众人纷纷于大厅盘地而坐。
张榟筠开口道：“城主之前问我为何而来，想来大家都有些疑惑。”
稍顿，大声道：“我此次前来一来是代表白狼城希望促成两城放下仇恨间隙，建立友谊事宜，二来是与机衍城谈谈两城合作之事。”
此言一出，除了霍尔以外，所有人都面色一变，窃窃之语不绝。
凯尔达从疑惑到怒极间的反应不足一息。
“你！说！什！么？！”
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句话，明明该蕴含着怒气，但人人都听得出来里面夹杂着更多的失望和难过。
张榟筠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沉默片刻，长舒一口气，张榟筠继续说道：“城主暂且听我说完……”
话音未落，凯尔达怒声道：“你还有脸继续说？！”
张榟筠没敢多说，着实有些心虚。
凯尔达冷声道：“我待你如何？”
张榟筠回道：“待我如友更如亲。可是，城主先听我说完不迟，我对城主及机衍城诸位怀抱感恩，万不会加害，如今两城合作利者远大于弊，对机衍城来说是实实在在的好事。”
凯尔达刚要反驳，霍尔起身向前者抱拳，道：“城主，我也建议先听他说完决断不迟，张榟筠出生正统儒家，我等对他不薄，想必也说不出脸皮掉光的话。”
凯尔达冷着脸哼了一声。
张榟筠先是抱拳谢过霍尔，起身来到大厅中央，道：“诸位想来也看见了，白狼城此次所用之术与那开天、裂地二器相似，而据我所知白狼城没有一个机灵种族人，那白狼城是如何在短短半年内就能拿出这与机衍城一样的神兵利器呢？”
这是在场所有人疑惑不解的地方，之前还觉得是有机灵种同胞相助，若张榟筠所言为真，那白狼城又是如何做得？
一人起身道：“不可能！哪怕白狼是那墨家墨子也不可能看一遍就能施展出我们机灵种核心才能掌握机衍术！”
张榟筠没有卖关子，接着道：“我与白狼城城主见面时，他给了我一样东西，他说只要拿出此物，机衍城的诸位会愿意同白狼城合作，而为表诚意，白狼城率先提出求和书，请机衍城与白狼城同放仇恨，握手为友。”
张榟筠将手中出现一张宣纸，纸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字和一些奇怪的图画。
那人疑惑接过时，张榟筠道：“此物也是我第一次见，这也便是白狼城此次最大的诚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