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毅这时卫帝势盛,一时不知卫帝武功招式路数,不知出何招数御敌,见卫帝威压如此之烈,当下催动众镜生发出破军之刀,但却不敢立刻便用十成功力。
约略运了五分破军之力,双方兵刃直接撞在了一起。
两柄武器这一下撞击,发出当的一声说不上多么响亮的响动,而是一声钝响,这般武力值极高的两刀对决,声音却这般沉闷,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众人却都不知,这乃是大音希声的武学大道理。
但他们随即便都反应过来,两柄绝世战刀的周围。空气受到极大的震动,余波震荡,从两柄武器的核心区域向四周荡开。两边军马,均距离两人核心交战处有近半箭之地,隔交战处百有余步,两柄当世最厉害的武器撞击余波回荡。
两边先后都有数名将士抵挡不得,啊啊惨呼,捂住耳朵,扼住喉咙,耳朵、眼睛都流出鲜血,倒撞下马,心脏破裂而死。
众镜刀与那柄乌黑长刀似乎均要在撞击中断裂。
但众镜刀片刻之间旋即恢复正常,而那柄乌铁长刀却显然没有。
卫帝和天行毅擦身掠过,两人的臂膀这一下均酸痛不已,双方一齐压下胳膊上的痛楚,约马后退数步,然后一骤战马,再度带马冲锋。两柄惊世之刀再次相撞,双方都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到心口,两股力量不相上下。
两军将士这时早有先见之明,各自约马后退,一时人喊马嘶,阵脚都乱。
“卫帝年长晚辈数十岁,力量还胜于晚辈,后学晚辈甘拜下风。只是,你这柄乌黑铁刀并非众定,还请卫帝赐众定刀领教。”天行毅的众镜刀再次抵住了卫帝的乌黑铁刀。
他在威压之下,仍能勉强说话。
“众镜刀果然名不虚传。”卫帝冷笑,“可惜你这个人废话太多。耳闻众镜刀能够镜像天下武功,我这直来直去的力劈华山,你能学到什么?”
卫帝忽然发力,催刀下压,天行毅苦苦支撑。
对方的乌黑铁刀已然有细微的裂痕,在卫帝的威压之下,裂痕进一步扩大。
天行毅大喝一声,荡开乌黑铁刀,大喝道:“你这柄刀也算珍贵,你想要它粉身碎骨么?”
那柄乌黑铁刀的碎裂正一步步扩大。
卫帝冷笑,道:“未必。”
卫帝撤刀。
天行毅策马而退。
卫帝左手持刀,右手轻轻抚上乌黑铁刀,随着卫帝手掌拂过之处,寸寸碎裂痕迹竟然奇迹般全部敉平消失。这一切不过刹那之间,天行毅已策马约退数步,卫帝策马紧随而上。
李澹等这时因受两人交战余波所及,约马后退,隔得较远,天色又渐渐黯淡,夜幕低垂,仅能看见战场中两骑并列奔驰,卫帝掌中黑刀将大片的刀影抛向天天行毅,天行毅左右招架,看上去似乎还无恙。
但身在刀影中的天行毅却更清楚地感觉到那种山岳般的压力从每一刀迫来。
握刀的卫帝仿佛巨神,每一刀都有惊天动地之势。乌黑铁刀上带着凄厉的风嘶,没有任何虚招,没有任何花哨,每一刀都全力施为,足以劈开昆仑。
众镜刀竟然无所可镜像,那种神力并无招式,无可镜像。
这是他卫帝手中这柄刀的狂妄所在,无敌所在,天行毅终于明白卫帝何以无敌,只要他挥刀,便要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天行毅挥动众镜,这时只能保持守势。
卫帝的手下虎骑这时也缓缓压迫上来,战鼓声震天荡地,鼓声震人肝胆,数千虎骑齐声呼喝,声势大涨,卫帝刀势更雄,占尽了上风。
但是卫帝再强,却也斩不开天行毅的防御。战马长嘶,霸刀纵横,天行毅不为所动。
天行毅的众镜刀虽然从卫帝处无所镜像,但这柄刀出世以来,已镜像不少玄妙刀法,这时既无镜像,天行毅便任众镜刀自行施展,种种精妙不一而足。
卫帝心中震惊。他所擅长的兵学和刀术,不动如山岳,攻势如狂潮。从来数刀过后,便是刀下亡魂,至今概莫能外。他纵马御敌,往往一刀斩首,能够挡他一刀之威的,平生所见寥寥几人。而转眼已经过了三十余刀,天行毅在铁壁般的防御中,还能有隐隐的攻势反击。
众镜之神,果然神乎其技,神乎其神。
天行毅一刀撩起,划过接天的弧线。卫帝第一次被迫防御,乌黑铁刀迫得回刀自卫,避开了天行毅的攻势。那个瞬间卫帝的心里忽然透亮,仅凭手中的乌黑铁刀,已然不足以战胜天行毅,这天行毅确实是年轻一辈中之佼佼者。
卫帝纵声大吼。
攻势如潮的乌黑铁刀忽然仰天立起,凝然不动。
天行毅的众镜刀走势也忽地滞涩,而后“唰”的一声走直,直指卫帝的眉心。
在激战中,两个人忽然暴起,忽然一起约马后退,两人一齐停手,带马隔着两丈冷冷地互相注视。
卫帝点头,对天行毅表示赞许:“众镜刀果然名不虚传。”
天行毅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叹道:“陛下,您的众定刀还未出手,真的不肯赐刀一战么?”
“如若再打下去,众定刀会出现。”
卫帝冷笑:“若众定刀出手,只怕你会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天行毅冷笑:“未必。”
此时两军统帅阵前相对,却无人听得见他们在说什么,一切的声音都被低低压在喉咙中。两军将士只能全副精神维持戒备,天行毅深深吸了一口气:“陛下虽云天下无敌,但是以陛下如今的实力,晚辈自信已经抵御,陛下众定刀若不出手,只怕今日要想过我天行毅这关难上加难?”
“难上加难?”卫帝纵声大笑,震怒反问。
“不错,天色已然不早。”天行毅环顾了一下天色。
四周一片死寂。
卫帝脸上绽开了笑容,笑容如核桃纹一般撑开:“不错,天色是不早了,而这,正如你的生命,你们的生命,你若死了,众镜刀就归我了。众定出手,这里没有人能够幸免,你们——都要死。”
天行毅摇头,叹道:“我不相信众定会比众镜刀厉害多少。而且,天意让我得众镜刀,那么我必然不会死。陛下,你只怕是痴心妄想。”
卫帝盯着天行毅的眼睛,他纵声笑了起来,仿佛天行毅说的是笑话一般。
他笑声方起的一刻,忽然带马前突。那马奋蹄长嘶,卫帝人借马力,乌铁黑刀破风斩下,一片雪亮的黑色光弧落向天行毅的头顶。刀弧之快,弧光之广,根本没有容天行毅思考的余地,天行毅全力举起众镜刀,众镜刀强硬地截断刀弧,再次锁住了卫帝的刀势。
天行毅感觉到手肘处传来了挫伤的剧痛。
“你这小子,能得众镜,确实名下非虚,我很激赏。你若肯此刻投降,我将我的虎骑交你统领,我北卫国的姑娘你予取予求,朕保你泼天富贵,但是.........”
卫帝双目如棱,嘶声道,“你如果负隅顽抗,那你便是死路一条。”
天行毅虽受威压,但他脸上仍旧荡起微微笑意,道:“陛下,天行毅从不屈服于淫威之下,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死吧。”卫帝纵声咆哮。
刀势无断绝,甚至没有丝毫的滞涩。天行毅全身一震,看见那道不可一世的刀弧所在,空气中出现了奇异的变化。这一刀之下,乌黑铁刀忽然爆发出一阵奇异的力量,这种奇异力量显然是从卫帝握刀的手中开始流淌出来并转移到乌黑铁刀上。
在这刹那,天行毅看见卫帝的握刀的手几乎呈半透明状。
有力量不住的顺着他握刀的手,转移到那柄乌黑铁刀,不一时,那柄乌黑铁刀上忽然就像有一股黑色的光芒流淌着,像溪流一样,流遍乌黑铁刀全身,光芒愈来愈盛、愈来愈盛。
天行毅眼角掠去,只见乌黑铁刀这时仿佛有了质的变化,不禁凛然一惊:“难道这是众定刀即将出现?”
卫帝忽然纵声大喝,乌黑铁刀脱手而出,不徐不缓地飞向天行毅身后军阵,悬在众人头顶,约隔了一息,好像时空之中忽然失去了时间空间一般,天行毅身后众军忽然间所有声息都没有了,天行毅瞬间感到不妙,策马回首,回望己军。
对面的卫帝的虎骑爆发出一波喧嚣的战吼,显然是在大肆庆祝。
李澹也大声叫道:“天行兄。”
天行毅惶急策马,回到军中,不由骇然,除却李澹之外,所有的人,包括谢冲、魏妙谟等人,数千名军士在乌黑铁刀的刀弧之下,全部没有了一丝声息。一个个宛如泥塑木雕一般,他们都保持着他们刚才那一瞬间的各种姿势。
他们不言不动,天行毅纵马入军,伸手到其中一名将士的鼻子下探了一探。
这一震非同小可。
这些人都还有呼吸,可是却无法动弹,天行毅连试数人,全都无法动弹,非但是这些人无法动弹,连这些人的座下马也全都无法动弹。
所有将士兵马都像中了定身法一般,泥塑木雕般保持原始姿态动弹不得。
全军仅有两人可以动弹,这两人,一个便是天行毅自己,一个便是李澹,而其余人全都中了那柄乌黑铁刀爆发出来的邪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