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李澹夫妇俩才起,小厮送来一封拜帖,魏妙谟在拜帖之中说到朝食之后请他和天行毅到府中一叙。
李澹心知,天行毅将他与贵妃娘娘过往之事告知卫帝,魏妙谟想必也已知情,当下不便拒绝,便答应了。
魏妙谟的府邸在京城亲仁坊,差不多占据了整座亲仁坊的四分之三,他是最近几年整个北卫王国升迁最快的官员,没有之一。
他本来只是一名北卫派驻西蜀的使节参赞,自促成尔朱荣的大女儿尔朱英娥与北卫太子屠拔俊的婚姻之事后,平步青云,几年间便位列台鼎,高居三公之首,位列太傅。
魏妙谟府邸之中的后院台湖之滨,有一座高楼名叫接云楼,楼高八层,差不多已经与北卫王宫之内的万寿山齐高。
李澹夫妇与天行毅踏进楼里,立刻有一名小厮迎了上来。
另一名小厮拽动了响铃,立刻楼内响起悦耳的铃声,只见楼宇正中的上方,从极高处忽然便有一栋可容三五人的悬空梯房从高楼上匀速降落下来。这梯房设置的如软轿一般,珠围翠绕,珠光宝气,不一时,坠落在他们面前,小厮上前掀起帘子:“请。”
李澹夫妇与天行毅跨步而进。
又是一阵响铃,软轿开始匀速上升。
天行毅呵呵冷笑,道:“这魏太傅家中好生气派,这西蜀王宫之中都没有这等装置。”
王后也惊叹不止。
李澹看了看,淡淡笑笑道:“这装置倒也不难,只需要一两个力士,一个轴承滑轮驱动便可。”
三人在匀速上升的过程中,掀开轿帘凭空俯瞰魏妙谟府中及周边,只见下面一排排的楼台水榭,柳暗花明。
少顷三人升到顶楼。
魏妙谟和贵妃娘娘早已经在那里候着了,悬空的梯房到了顶层,房门开启,魏妙谟与贵妃娘娘已经笑盈盈的在那儿守候着。看见二人,不由得大喜过望。
魏妙谟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天行毅与李澹,他从谢冲那里听说过李澹的事迹,如今看天行毅,龙行虎步,睥睨之间,都是英雄气概,而李澹长身玉立,仙风道骨,果然一副仙姿。当下不由得大是赞叹。
贵妃娘娘拽着王后,道:“他们大老爷们自有话说,咱们姐俩去一边儿玩儿。”
接云楼楼高轻飞鸟。下看几乎可以俯视整个卫京城全貌,姐妹俩去到楼观外层,凭栏极目,四望皆景。
魏妙谟见贵妃娘娘拉着王后去远,他的脸上忽然间变得严肃、凝重起来。
他忽然拽着天行毅与李澹的衣襟便跪下了,嘶声道:“仙人救我,仙人救我。”
李澹不由得有些愕然,将魏妙谟搀扶起来,魏妙谟死活不起来,在两厢拉扯的过程中,魏妙谟体内的海量消息不断的从识海内部传递到李澹脑海之中。
从魏妙谟识海之中传来的消息果然与天行毅所叙述不差毫厘。
李澹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魏太傅,你当真可以算胆大包天。”
魏妙谟愕然之余,也发现自己体内的消息不受控制奔向李澹,果然如谢冲所言,李澹能够知道别人脑海中想些什么,但此刻他已经不遑多想,挣脱李澹,拜服在地,大声道:“仙人救我。”
李澹望了望天行毅。
魏妙谟又转向天行毅,道:“天行兄救命则个,他们也会抢你的众镜刀的,命人假扮你犯案,将你诱来卫京,是卫帝的奸计,他此刻见你已到卫京,说不定已经从木兰围场回京。”
天行毅淡淡然,他身怀众镜刀,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也不惧卫帝。
见魏妙谟且跪且拜,他有些天然的感觉厌恶,不知为何,他极为讨厌此人,眼神之中的嫌恶,不自觉的流露出来,他心忖,也许是这人身为太傅,却跪拜如磕头虫的拍马的样子令自己生嫌。
只是眼下,他们却不得不统一战线,北卫地理事态,魏妙谟较他更为熟悉。
当下便点了点头。
李澹见他点头应承,便扶起魏妙谟。这一扶之下,对方一肚子阴谋诡计都从识海之中蜂拥而至,这人体内的消息多半与阴谋有关,识海之内颇多歪门邪道,到处都是阴云笼罩,那些灰暗的识海之内的地带,去甄别消息辨识真伪,本身也得耗费巨大能量。
李澹叹了口气,懒得窥视,他素来只喜欢心底光明。当下便道:“太傅,你当初诱骗贵妃娘娘虽是好计谋,但这些事情都上不得台面,人这一生,还需行正道才是。”
魏妙谟见他言语之中说教,心中颇为厌恶,但脸上却欢然不已,赔笑道:“这是自然,求仙人救救我,救救贵妃娘娘,他是王后姐姐,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正在沉吟间,陡然闻得城外号炮之声,轰隆隆震天动地。
天行毅、李澹与魏妙谟奔到顶楼边上,撑着栏杆,向着号炮声响之处望去,只见西北方向尘头大起,烟尘遮天蔽日。铁蹄之声轰隆隆的如钱塘潮一般,踏在每个人的心上。
李澹大骇,道:“莫非是卫帝归来?”
魏妙谟立即做惊慌失措状,道:“必是陛下率着大军班师回朝,向贵妃娘娘与、与、与在下兴师问罪来了。”他噗通一声又跪下了,叩头不起,道:“还请天行兄与李仙人看在贵妃娘娘面上,看在王后面上,救我们夫妻一救。”
大军雷动风举,铁蹄震地,隐隐含风雷之声。
这风雷之声,是一个帝王面对隔壁老王的最愤怒的倾诉,最奋力的回击。
湛蓝的天空下,卫帝率领的两万大军组成了数个方阵,铁蹄风一般的移动在北卫的大地上,这两万大军都是卫帝最精锐的部队——虎骑军,一望而知军容甚盛。
天行毅不久之前才从西蜀大军之中破围,一见这阵仗,便知不妙。
他大声道:“现在只有一个地方可去。”
李澹茫然,乱军之中他可以自己逃走,可保性命无忧,可是他有小王后,他不能逃,而且他方才已然答应魏妙谟,要保贵妃娘娘安全,但这样的局面是他未曾经历过的。
他面色也有些惊慌,急忙问道:“去哪儿?”
天行毅道:“咱们速速赶往略阳城,乘城拒守。”
李澹道:“咱们何不在卫帝正面狙击?”
天行毅不由得苦笑,李澹虽然天资过人,虽然来自灵山,却对尘世之事茫然无知,卫帝在卫京城,比地头蛇还地头蛇,威望惊人,这里就是他的地盘,在这里打起来,无疑对卫帝最有利。
相比李澹,魏妙谟倒是老奸巨猾,一听天行毅所言,便觉大有道理,道:“仙人,天行毅说的是。”
天行毅看了看魏妙谟,道:“你能带走多少人?”
魏妙谟道:“不多。”
天行毅又道:“你多久才能搞定你的金银细软,才能出发?”
此刻,他的言语神色已经十分严峻,眼下形势已经十万火急,须得立即出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