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落兮笑了笑，他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摞纸张，在桌上推给李澹。

他脸上笑盈盈道：“其实仙长也不必这么麻烦的，天行毅如今是业已招供。”

李澹拿起来看了看，果然是天行毅招供的关于如何驾驭众镜的机密信息，他看了几页，见其中所述的一些东西极有道理，不似诈伪。比如，天行毅本身出身天行王族，是西蜀王室血脉，所以得以驾驭这当年中州第一任皇帝赐给西蜀王室的众镜刀。

是众镜选择了天行毅。

至于众镜能大能小的变身能力，依附于天行毅手指上的能力，这部分是众镜镜像了李澹驾驭灵刀的能力。

尔朱荣要想驾驭众镜刀，必须是把自己体内的血脉换成天行毅的，或者是任一位天行王族成年男子，且有一定武艺智识的王族子弟鲜血，方能驾驭众镜刀。

这个难度也不小，具备以上特征的天行王族男性成员基本都属于尔朱荣的政敌，已经被尔朱荣几乎杀光了。

天行毅供述的种种，和李澹之前想象的差不多，已经颇为详细。

唯有一件事，天行毅没有招供，那就是他是否和尔朱落兮串谋，这件事是这其中李澹奉命要知道的，他从尔朱落兮身上没有得到答案，如今天行毅的供述也没有。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怀疑，他觉得，天行毅本不该是个如此便能轻易招供的人。

尔朱落兮紧紧盯着李澹，见他貌似是看完了这些东西，便道：“李澹兄，你觉得咱们拿到的这些天行毅的招供状，算不算是详尽了。”

李澹问道：“你们是如何拿到这厮供述？”

尔朱落兮淡淡的笑了笑：“一只熊猫被我抓过来，我都能打得他招供自己是兔子，一个烈女被我抓进来，我都能打得她招供自己是荡妇，一个清白的人进来，我能让他承认杀人满门。有什么问题？不拿到他这些东西，我怎么去向叔父汇报？”

他心知李澹还有疑问，这番话也并不能打消他的怀疑，不过，相信也罢，怀疑这罢，这些审讯材料忽悠叔父大将军总没什么问题。

傅无衣笑了笑：“落兮审讯还是有一套的。犯人一般只求速死。各种花招所谓定百脉，突地吼，死猪吼，炮烙之刑等等，凡是人类都经不起。”

李澹隐隐然觉得有些怪异，但是一时间，却不知这怪异感自何而起。

很快的就到了李澹约定的时间，众人虽然都喝了不少酒，但一个个都并未醉酒。尔朱落兮情知李澹还是想亲测一下天行毅心中是否还有秘密，当下带着李澹，向着关押天行毅的牢房走来，牢房之中，天行毅此刻已然昏睡。

天行毅在严刑拷打还没开始的时候便迅速的供认了自己的罪状，将尔朱落兮要他交代的东西交代得一字不落，换来了几顿丰富的晚餐。

所以，他并未吃多少苦，他身上的衣裳甚至都是完整的。

此刻，就在众人即将要来提审他的时候，他正睡得和死猪一样，鼾声如雷，众人很远便听见了他的鼾声。

李澹笑了，这鼾声他一听便知道是天行毅，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很佩服天行毅，天行毅的胆色，武勇都是世间不二之选，行事更是出人意表。

如果，要是换他在人世间，要选拔一位君主来效力，他觉得他谁也不选，就选天行毅。

身为重犯，在囹圄之中，酣睡如常，这没几个人能做到。

有几个人刺杀天下一等一的权臣，在西蜀国的大牢里还能这般行若无事的酣睡，

这人居然有心能睡得着，而且还睡得这么香？

傅无衣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这打鼾的便是天行毅那厮？”

李澹笑了笑：“不是那厮是谁？”

尔朱落兮叹了口气，道：“这人不知道兵书战策如何，生死之际，恍若无事酣睡，厉害，若军事上也无敌，倒是中土世界的一个大大的英雄，众镜果然绝非凡品，众镜所择，豪气干云，英迈过人。”

众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牢狱门前。

牢狱之中鼾声渐小，众人又是吃了一惊。

天行毅似乎已觉众人到来。

狱卒提起马灯，只见天行毅已然盘腿坐在牢房内的草荐之上，眼观鼻鼻观心，他的衣服虽然有些残破，但意态娴雅，丝毫不似楚囚，嘴角微微露出微笑道：“你们来了，我已等良久良久。”

尔朱落兮上前，给李澹打开了牢房。

李澹回头问尔朱落兮：“众镜刀还在他的食指之上？”

尔朱落兮笑了笑，道：“若在他手上那还了得，这厮岂能乖乖受缚？众镜刀此刻已交江畔青管理，江畔青貌似能驾驭此刀，只是他武功不济，没法变大变小，你没看江畔青不在这么？”

李澹哦了一声，道：“众镜刀如此宝贝，你们便不怕江畔青拐了众镜逃走？”

尔朱落兮道：“他能逃哪儿去？他住那屋前，早便架了千百张强弓硬弩。”

李澹淡淡点了点头，他其实也只是随口一问，他比较诧异的是江畔青居然能够驾驭众镜刀，不知其中的道理法门何在。但他也只是诧异而已，他生性并不好多管闲事。若非是被人陷害，半梦半醒中与王后行了苟且之事，他连帮助尔朱荣从天行毅识海获取众镜驾驭之法的事情也不想做。

他在天行毅的身旁坐下，闭上双眼，捉住天行毅的一只手，食指随随便便的搭在他的脉门之上。

立刻，天行毅的体内讯息如奔雷一般，便要往他身体里钻。

这一次与上一次在王后寝宫接触天行毅不同，这一次他的手未被弹开。

李澹正要读取天行毅识海之中的消息，却隐隐觉得之前探查尔朱落兮时候的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来了。

圣长老曾经告诉他，这世上有一种人，通过身触法思控术是没法窥探的，这种人倚石则石相，倚花则花相，随心所欲，应物变化，无从探知，他们能将自己变成石头，变成花枝，身触法无可奈何。

这种人能幽闭自己的潜意识，这只有灵山极厉害的师傅才能办到，或者是有不可测之变化，李澹此刻心中震惊无以复加，天行毅识海之中似乎空空如也，既像是一片空白，也像是一颗顽石。

更令他惊诧的是，他在触摸天行毅的时候，企图探知天行毅识海之中消息的时候，在他闭上眼的刹那，忽然感觉到王后幽怨的眼神，妖娆的身姿也在他自己的识海之中浮现出来，浮上心头。

王后的声音不断诱惑、挑逗着他：“李郎、来呀、来呀。”

如此人生大欲一扰，李澹再想继续探知天行毅体内的那个幽闭之所，已经是不可能。

为什么探听天行毅识海消息，会引得自己的识海之中大起波澜？

李澹愕然不已，却不知所措。

他情知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若做出孟浪淫邪举动，只怕会令灵山颜面大失。

李澹的额头上不由得满头大汗，众人在一旁见李澹闭着眼睛，脸上一会儿痛苦扭曲，一会儿又喜动颜色，身体在不由自主发抖，都是愕然不已。

李澹猛然睁开眼睛，从天行毅的手上撤回了自己的手，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