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的愤怒，是那活该千刀万剐的黑金怪蛇在自己眼皮底下耍小手段，她心头怒骂，畜生就是畜生。原本她是打算自己跟这畜生签订盟约，那样就算发生了意外，通过宗门的一些秘术转嫁之法，也可保林凡的平安无虞。

可不知怎得，竟被这畜生看出了某些端倪，契约签订的最后一笔，忽地笔锋一转，再次落在了林凡身上。

而人与蛟龙之属的精怪一旦签订类似血盟的契约，那便意味着跟自己的并蒂之法一样，双方一荣俱荣、一所俱损。

万一这畜牲撑不过神雷天劫？她不敢再往下细想，场中的状况也容不得她再细想。

数十道的紫天神雷几乎同时落在了黑金怪蛇的身上，巨大的痛楚令它近百丈的巨大蛇躯几乎变成反转的山字形，一道凄厉异常的长蛇嘶鸣自河底直冲霄云，本就煞气弥漫的洪水霎时沸腾不止，汹涌的血腥之气顷刻堵塞了泥泞的河底，怪蛇的身躯先是高高跃出河面，然后重重砸落。

天地震颤，河面登时分作两段，又再度合拢。自蛇躯身上抖落而下的血水，也随着呼啸而过的洪水涌荡而去。

怪蛇被汇聚着浩荡天威的紫色神雷劈的奄奄一息，若不是那张与林凡的血契瞬时生效，紫色神雷及时收回了近乎半数的天劫能量，此刻它定然是大道断绝粉身碎骨的下场了。

尽管如此，黑金怪蛇再也没有残存的力量撞开提前预留在此的疗伤道场，只能盘缩成一条一尺左右的小蛇，乖乖落在了林凡身上，最后化作一缕青烟，倏忽隐进了契约主人的眉心处。

反观暮雪，却是面若纸金之相，可也长出了一口气，这畜牲还算有点用，总算撑住了半数的天劫之力。正暗自庆幸，转眼却再度心惊胆骇。

原来，紫天神雷虽说只有半数落在了黑金怪蛇身上，可林凡毕竟是凡人之躯，一连串的剧烈冲击之下，难免受到了些许的冲击，几条极为细小的神雷余力，循着黑金怪蛇消失的方向，顺着林凡的眉心，快若闪电，嗖的窜进了他的经脉。

暮雪大惊失色，再不顾自身安危，双掌合十瞬间捏出一记剑诀点在了林凡的眉心，口中急诵道诀，急追那几条神雷余力而去。

若只是如此还好，偏在这时，河底一侧，原本那处没被怪蛇撞开的避身道场，却訇然大开。暮雪凤目紧闭，不去理会这些异象，也分心不得半刻，绝不能任由神雷之力在林凡体内肆虐，那会彻底毁去他的大道根本。

但祸不单行，随着道场大门莫名的大开，一股表象温柔却极度霸道的力量也跟着裹挟而至。

换句话说，道场的大门并不是被外力从外面打开，而是被这股强横无比的力量，从内部推开。

怪力瞬息来到暮雪近前，不由分说，化作一团龙卷的模样，同时裹挟着两人，随着道场大门的再度合拢，河底之中彻底失去了两人的气息。而河道之外天地变色，四大仙宗的传人或弟子，同时现身此地，可任这四位法力通天，各自施展神通寻觅良久，也未找到那股怪力的蛛丝马迹。

突如其来的霸道能量，轻易就破开了黑金怪蛇提早设下的隔绝天地的小结界，径直裹挟着两人如穿堂过户，在明暗幻灭不定的地下通道急速穿行，然后在一道分岔口处，放开了对暮雪的控制。

林凡始终昏睡不醒，对周遭的一切一无所知。暮雪盯着面前隐约聚拢成一个人影的高大身形，很用力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究竟是谁？”

她右手负后，一件细碎金芒流转不停的事物悄然落进了掌心，只要身前这个分不清人妖鬼仙的“人”有丝毫异动，她会毫不犹豫的捏碎掌心的事物，哪怕搏命也所不惜。

未曾想，勉强汇聚成人影形象的高大身形蓦地发出一阵轻笑，然后说了一段她分明听不懂，却似曾相熟的怪话，“分岔口就在眼前，向左九死一生，辉煌荣耀或者粉身碎骨；向右九生一死，自此却能大道绵延。你有选择，他却没有。”

暮雪正要开口，黑金长蛇的真身却陡然显出，不同以往的是，它的腹下，四只金芒暗涌的龙爪，缓缓落于云间。本该拥堵的通道，眨眼之间时空变换，豁然的云开月明，变得开阔无比。

暮雪神情微滞，身前的异象却蓬然消散，再看时，仍是分叉口处，两条明暗幻灭不定的甬道，蜿蜒曲折，不知去向何方。唯独不见了已经化蛟成功的黑金怪蛇，以及被那高大身形裹挟而去的林凡。

一时之间，她竟有些分不清楚，方才与自己对话的，是黑金怪蛇或是另有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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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暮雪讲述的经过，林凡的眉头跟着皱了起来。

这些经历实在超出了他的眼界和见识，他试着运行着体内的真气流转，却惊异的发现，那些真气非但没有受到任何损耗，倒像是因祸得福，反而变得更加凝练和厚实，以至于一直勤勉修炼也无法破关而过的任督二脉，竟然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林凡哭笑不得，回想几日的经历，由于自己与暮雪一次赌气一般的谈话，就连番数次的与死神擦肩，能活着，自己属实幸运至极。诚然，直到现在，暮雪仍是对自己有所隐瞒，可屈指算来，不多不少，她已经救命了他两次。

再者而言，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

打定了主意，心境再无什么隔阂，便坦然笑道：“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既然都活了下来，我们就想想怎么从这里出去吧。”

暮雪的眼睛闪了闪，晶莹剔透的如夜空最亮的星星，张了张口，最终却是轻轻点头。

两人绕着微弱光线的石洞绕了一大圈，对视一眼，都有些奇怪，镶嵌在洞壁顶端的宝石群已然能量近失，变作了死石，便不会再为石洞提供半分光线，可石洞分明有微弱的光线存在，不远处更有轰隆的水声，有光有声，就代表着有路。

可最终的检查的结果却是，这是一处被四处封堵的空间，也不知前人施展了怎样的术法神通，许进不许出。

“势垒壁！”

暮雪忽然脱口而出三个字，引的林凡同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