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明迈开龙步，跟在詹姆斯后面，魏晨紧随其后，他们都想要看看永恒之壁到底是有着怎样的力量，为何如此粗的合金绳子都能被弄断。

　　三人走到了吊塔下方，一千多米高的塔身，也许并不值得如何惊叹，但这样高的建筑，还是很少见的，毕竟海王星层的土地如此广袤，除了城市与乡镇之外，还有大量的土地未曾被利用，与其纵向发展高度影响城市整体的防御能力，不如拓展城市场域的覆盖面积。

　　“放下来吧。”詹姆斯命令道，现在的他面无表情，刚刚的笑容只是出于客套，面对惨淡的现实，他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数据，仅仅是些数据而已。多年以来，在他领导下获得的结果就只有一些尚还没什么用处的数据，也许这并不是他的过错，但空消耗资源，却几乎没有回报的实验，任谁也不想继续做下去。

　　吊塔的吊臂移动，略微向着他们这边倾斜了一点，一抹沉重的感觉突然袭来，阿尔法区的重力场域再次开启，揽轴又开始放线，那断掉的粗大绳索这才向着下方落来。

　　离得近了威明才看清楚，那根粗大的绳子是由数根细些的绳子扭在一起形成的，闪烁着金属的光泽，显然是某种极有韧性的特制魂化金属制成的，这样一根绳子，威明就算用他的狩魂器去劈砍，也得费好一顿功夫才能砍断。

　　可面对永恒之壁，这样坚韧的魂金绳索竟然就这么断了，那几股小些的绳索也因此分散开来，成了更细小的金属丝线。

　　足足上千根金属丝交织在一起，才形成了这样一根足有威明魂化形态下小臂粗细的巨型绳索。

　　断裂的那一头披散着落下，威明的眼神何等敏锐，他一下子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被断开的那些细金属丝的长度几乎一样，如果再度捆束起来的话，整根绳子的断面可以说是非常平整，很难想象，是怎样庞大的力量才能做到这一步。

　　而且他还注意到一点问题，那就是断裂处的颜色似乎与整体的颜色有些不一样，但差别实在是太过细微，他有些不能肯定。

　　金属巨绳继续放下，终于到了地面之上。

　　“请吧，没什么危险的。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像你们这样第一次参与并见识破障实验的，倒是可以看看。”

　　“嗯。”威明蹲下，伸出龙爪，拾起了金属绳索断裂的那一头，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其质地非常坚韧，之前对于强度的猜测，倒是没有问题。

　　整体的断面也和他猜测的一样，非常平整，但有一点与他想的不一样，那就是端口的质感与金属绳其他地方的质感完全不同，而且和他之前看到的一样，端口处的颜色的确有些变化。

　　金属丝整体是银白色的，而断口处则微微有些发黄。

　　“这是……氧化？”威明猜的到，这根绳子肯定整体是由一样的材质制造的，不可能刚好在断面处更改材料，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永恒之壁让接触到的绳索发生了化学反应。

　　“没错。”詹姆斯回应道，“这的确是氧化反应，而且是魂化金属的氧化反应，若是以正常的空气成分来做的话，至少需要上万年才会有表面的那一点，但在永恒之壁中，但凡接触的金属几乎都在瞬间氧化了。我们目前并没有在永恒之壁中探测出超强酸性气体，只能推测为，这是永恒之壁本身的某种特性导致的。”

　　让物质发生变化的反应有许多种，生成氧化物的也不一定是氧化反应，詹姆斯能如此确定，全是靠无数次的实验来证实，既包括他所做的，还有前辈先人得到信息。

　　“化学性质场域吗？”威明继续猜测。

　　有些稀少并且适用范围极小的特殊场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物质的化学性质，这一点就和魂附着于某种物质差不多，但能如此增强氧化反应的场域，那可是闻所未闻。

　　“只是有可能而已，如果考虑到建设永恒之壁的原因，那么这就有点不合理了，这估计只是某种附加效果。这种说法不能解释为什么永恒之壁会对电子产品产生如此大的损害，要知道，我们使用的探测器，信号发射器这些，就连最简单最基本的集成电路都没有使用，每一个都是很笨重的线路连接，可就算如此，在永恒之壁内部，不到半分钟就全部报废了。”

　　“……”威明沉默地思索着。

　　魏晨也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树纹清晰的手臂，亲亲抚摸着绳索的断面。

　　“这下你明白永恒之壁为什么是永恒之壁了吧？”阿明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威明的思考，事实上，就算他再怎么想，面对这困住了人类万年多壁障，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也是无济于事。

　　“……”威明没有在心中回答它。

　　永恒之壁，拥有着氧化一切金属，摧毁一切电子仪器的神秘力量，任何飞船、星舰、狩魂甲，都不能逾越而过的恐怖壁垒，而面对前往木星层的遥远路途，没有了这些金属制的科技，任何生物都只有死路一条。

　　“其他物质呢？”威明问道，既然是氧化反应，就算效果再怎么离谱，总有一些物质是会被氧化的，如果使用特制的材料，说不定能够应对。

　　“早试过了，没用，不只是氧化反应，永恒之壁内的所有空气都是如同超级强酸一般的腐蚀性物质，目前还没有任何一种材质能够完全不与空气中任何一种元素反应，就算是有，没有电子系统在内部，我们也无法抵达木星层。”

　　“超级催化剂场域？”威明这下才全明白了，永恒之壁的特性并非只是近乎变态地促进着氧化反应，而是几乎能充当所有化学反应的催化剂，任何物质，只要身处其中，很快就会因与空气反应而变形、破裂。

　　“大概就是如此，目前对永恒之壁有诸多猜想，超级催化场域，这个应该是最接近真相的了，但这依然不能解释远古人类建造它的理由，这太荒诞了。”詹姆斯说道，永恒之壁，万年的难题，就算能大致猜到其特性，也难以研究出有效的科技手段去针对，目前来说，制成这根绳子的特征魂合金，已经是最优的选项了。

　　“确实如此。”威明站起身来，看着高逾千米的吊塔，不知再想些什么。

　　“唯有依靠这根绳子传递电信号，我们才能得到较为准确一点的数据，永恒之壁对一切电子设备都有影响，对电磁波等信息传递载体的影响也非常大，唯有最简单的、带有特殊频率的电流，能尽可能地保证不失真。”詹姆斯何尝不知道威明的想法，一切东西的建造都是有其意义的，他们不可能瞎弄一些完全没什么用的东西。

　　“吊塔顶部，会发生类似的事情吗？”威明问道。

　　“这倒是不会，只有在永恒之壁内部，才会有这样的现象。”詹姆斯有些惊讶，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个，但还是如常解释道。

　　“嗯。”威明点了点头，这倒是否定了他的一些猜想，既然不会泄露出来，那么毫无疑问，这肯定是和场域极为类似的力量在起作用，只是这永恒之壁的技术太过超乎想象，威明甚至都不能确定这是否还能用“场域”来称呼。

　　也许，这就是某种史前人类所掌握的，超越场域的科技。

　　思及如此，威明又不由得想到了第九集团所掌握的远古科技，远古智能，是否有有关永恒之壁的记载，以及应对的方式？

　　可惜，就算是有，那也不是他所能触及的，先不说他被困在土星层不能离去，根本就接触不到这些东西，就算能接触，那也绝对不是他所能调动的。

　　那些远古科技多半不会听从任何一人的控制，它们有自己的智慧、自己的准则，甚至也能说，是它们在操纵第九集团。

　　更确切地说，它们，才是第九集团。

　　如果威明所料不差的话，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这些远古的智能是不会干涉人类文明的发展的，这样一来，它们就只是最终保险一样的存在，想要在其他方面依靠它们，就算不是完全没有可能，那也必定是困难到了极点。

　　但至少，这些现在与他都毫无干系。

　　“那你看出什么了吗？”詹姆斯又看向一旁的魏晨，问道。

　　“明哥想到的这些，我都没有想到，也没有注意到那么多，”魏晨摇了摇头，他没有在意詹姆斯脸上略微流露出的一点失望，只是继续缓缓地道：“不过我倒是注意到了一件事。”

　　“什么？”詹姆斯的眼神再一次散发出一抹光芒。

　　“魂，这绳索上面，反应过的地方，没有魂。不光是魂金本身的魂，还有那只赛厄斯特的魂，也没有，按理来说，神经控制装置在进入永恒之壁的半分钟内就会因此坏掉，此时探测器、信号发射器还能勉强工作，但这只魂兽必定会清醒过来，然后尝试挣脱开飞行器的束缚。

　　“在那种情况下，唯一生路就只有沿着绳索爬去，但这上面并没有赛厄斯特的魂，只能说明，这种魂兽在进入永恒之壁后不久，就已经死了，或者是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