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加派哨兵外出侦查，3日之内一定要找到匈奴单于及其所部军民去向，探得情报者，赏500金、官升一级！”

当前已是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燕王杨青深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赶紧开出优厚的探哨奖赏。有此重赏，军中立即冲出数百骑哨兵，四出查探敌人行踪。众将士今日激战一场，已是饥肠辘辘，赶紧趁这时候，埋锅做饭，抓紧休整。

“卫兵！传狄候、覃戚至中军大帐领罚！”

燕王进到王城中军大帐，喝令身边卫兵传唤狄候、覃戚，这两人此战莽撞无谋、带兵无方，致使大军遭受如此巨大损失，不对二人加以责罚，往后如何服众？

“罪将参见王爷！”

狄候、覃戚心知自己此战指挥失当，若非燕王杨青及时赶到，施以援手，后果不堪设想。如今二人折损兵士过半，对他们加以责罚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你们两个蠢货，进城遭伏不赶紧聚拢军队，原地防守御敌，等大军前来救援。只懂凭一时之气，逞匹夫之勇，独自一人与敌厮杀，毫不顾全麾下将士性命。为将者，在战场上要做的事情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对麾下将士性命负责。今日你们二人指挥失当，致使麾下兵士折损过半，每人给我下去领50军棍，以作责罚！”燕王此时青筋暴现、怒不可遏

“四皇弟且慢，狄候、覃戚二人突遭伏击，一时乱了阵脚才导致如今这般局面，实属情有可原。若是如此重罚，恐有责罚过严之嫌。”

就在这时，赵王杨雍领着后军姗姗来迟，经过前些日子的劫营以后，如今赵王行事极为谨慎，毕竟自己麾下的4万兵马如今已折损超过三分之一，若麾下军队再遭重创，回到中都皇廷，自己恐怕连赵王这个爵位都保不住。

“三皇兄，此二人指挥失当，致使我军折损四千余骑精锐，不对他们加以责罚，功过不分，往后如何治军？”

燕王坚持奖罚分明，这是他治军带兵的根本，不容糊弄了事。

“四皇弟，今天终究还是打了胜仗，斩杀浑邪王及其麾下精锐，就当功过相抵，一笔带过就好，无谓过于计较，伤了自家将士的心。”

赵王再次规劝道，毕竟自己前些日子被匈奴劫营，折损过万兵士都未遭军法责罚。若是如今狄候、覃戚二人仅仅折损四千兵士就要挨上50军棍，那他这个赵王得挨多少军棍？保住他们二人，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脸面。只是燕王为人耿直，赵王心里这些话又不好明说，因此燕王没能理解赵王心中盘算。

“既然三皇兄你执意力保他们，覃戚是你手下先锋，你将他带回去便是。但狄候既然在我手下为将，就必须遵照我的规矩，狄候！你自己下去领罚50军棍，以示惩戒，以后若敢再犯此等错误，立斩不赦！”燕王气愤不已地说道

“罪将领罚！谢燕王！”

狄候二话不说，转身出去账外领罚，自己的命是燕王救回来的，燕王的话，自己绝对不会违背，别说50军棍，就是要砍自己的头，狄候也绝无半句异议。

这般局面让赵王杨雍很是尴尬，燕王这人心直口快、黑白分明，全然不懂人情世故。如今他下令独独责罚狄候一人，岂不是显得他铁面无私，赵王徇私护短？这样一来，赵王觉得自己的脸面生生被燕王打肿，气得拉起覃戚，转身就走，原本亲近和睦的两兄弟，也从这时开始埋下心结。

一晃过去3天，派出去的众多哨兵依旧毫无消息，越军军中却开始接连出现状况。众多大越将士陆续出现腹痛、呕吐、高烧甚至抽搐的现象，发病人数竟然多达上万人。后经军医细细查验，检视周遭水土环境，发现原来浑邪王之前在周边各处水源投入病瘟牛羊尸块加以污染，有些士兵未曾仔细查看水源就随意饮用，导致感染病瘟。

修为较高的军中将官身体较为壮实，暂时还未见出现异常，但修为较低、体格相对较差的兵士则开始陆续发病。照此情形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若不赶快撤离此处病瘟源头，恐怕全军都将死在这匈奴王城之中。

眼见情况如此紧急，军中粮草也仅够全军支撑半月，加上塞北草原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开始迈入寒冬，燕王、赵王二人也只得下令班师回朝。毕竟全军如今这般窘迫，已无继续追剿匈奴单于之力。燕王、赵王二人虽然对班师回朝的决定达成共识，但对上呈捷报奏折的内容，两人却产生激烈争执。

赵王眼见此次出征自己麾下军队损失如此惨重，匈奴单于又未彻底消灭，回到中都皇廷恐难逃重罚。故提议从之前赵王杨雍消灭的白羊王所部斩下的平民首级中，挑出青壮年男性首级充当匈奴兵士首级，以民充军，如此一来便可虚增五六千匈奴兵士首级。合计斩杀匈奴兵士数目便由一万两千余增至一万七八千，约莫击杀匈奴兵士总数近三分之二，借此谎报大捷军情，以弥补赵王自己损兵折将之过。

但燕王杨青却不同意这种做法，他认为治军带兵最重要的就是赏罚分明，怎么可以弄虚作假、夸大功绩？此风若在军中蔓延开来，往后军纪败坏沦丧，军队哪还有战斗力？两位王爷所处境地不同，心中的盘算自然也不同，为了这事，赵王在回军中都的路上对燕王使尽各种威逼利诱、死乞白赖，无奈燕王就是油盐不进，死活不肯答应赵王请求。

回军路上已经开始入冬，不断有兵士因为病瘟发作、粮草不足、低温严寒等原因，陆续倒下。等到大军抵达燕国蓟方城的时候，已有近万兵士死去，还有3万余人发病不适，处在生死弥留的边缘。

此次大越出征匈奴，兵士伤亡至此已达近6万人的惊人数字（2万余人死亡，3万余人感染病瘟）。眼看形势如此严峻，若是继续回师中都，死伤必然继续扩大，无奈之下燕王、赵王二人只得下令大军暂时在蓟方城外扎营休整，同时召集城中所有医师进入军营治疗兵士，遏制疫情进一步蔓延恶化。

大军可以留守休整，但两位王爷却不得停留，必须尽快赶回中都皇廷汇报战果。等安排大军休整妥当，两位王爷将眼下的一切情况粗略写在信上，让卫兵火速带往皇廷禀报皇上杨广，随即燕王、赵王各自带着800名健壮兵士前往中都。

此次出征伤亡如此巨大，让两位王爷心中很是惶恐，当年皇帝杨广率军讨伐鼎盛时期的匈奴都未曾遭受如此巨大损失。赵王杨雍更是害怕得两脚发软、心里发虚，当初自己带着4万大军从中都出发，如今已折损超过4成，看来被皇帝杨广剥夺自己的赵王爵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二位王爷请留步，传皇上口谕，请二位王爷先在城外驿站稍作歇息，待到今晚子时，再随老奴前往皇廷内宫。”

赵王、燕王二人行至皇廷郊外20里的一处驿站时，一位太监上前对两位王爷说道，此人正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李默李公公。

“敢问公公，皇上这般安排，不知是何用意？”燕王上前问道

“天子圣意，非老奴心智所能揣度，还请王爷宽恕老奴愚钝。”

李公公这只深宫老狐狸，怎会不懂祸从口出的道理？在宫中伺候杨广这十几年来，从不会妄加口舌、胡乱议论，看破不说破是李公公为人处世的第一铁则，也正因为如此，才会深得天子宠爱。

“公公，未知皇上如今心情如何？”这次换赵王上前询问

“王爷，今夜子时随老奴入宫面圣，自会知晓。还请两位王爷稍作休息，老奴先行退下，为两位王爷安排饭食。”李公公说罢匆匆退下，转身前往驿站伙房

“李公公顾左右而言他，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看他这般态度，恐怕皇上如今已是盛怒难当，你我二人此次进宫，怕是不会好过。”赵王杨雍万分不安地说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此次出征匈奴，你我二人指挥失当，致使大军损兵折将，天子盛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反正责罚下来，我与三皇兄共同承担便是，赏罚分明乃是将帅带兵的不二法门，作战失利，主帅理应受罚，若非如此，如何能做全军表率？”燕王杨青倒是毫不畏惧承担责任，全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你这榆木脑袋，说得倒是轻巧……”

赵王哪有燕王那般气魄？燕王是封疆大臣，身处远离朝堂的北境封国，在燕国无人能威胁其权势地位，因此做事可以全凭公心。而赵王这位朝堂新贵则完全不同，魏王杨昭这帮老臣一向看不惯他的招摇做派，以前之所以能与一众老臣抗衡，全凭自己的功绩和皇上信任。

如今出征归来，损兵折将不说，还未能根除匈奴隐患，魏王肯定会趁机发动一众老臣弹劾自己。在燕王眼中简简单单的作战失利，对赵王来说，可能意味着自己政治生涯的终结，一想到这，心里顿时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