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瑾君驱车赶去仲东区总警局，到了楼下，蓝敬国已经站在电梯前等候了。两人相互打了声招呼，然后走进电梯上了十七层。

蓝敬国把秦瑾君带到三号审讯室，两人走入单向透视玻璃后方的观察室，透过玻璃她看见大只正面对着他们坐在审讯室里，负责审问的是警员小范。蓝敬国拿出手机，屏幕显示正在通话，他取消掉等待键然后对审讯室内的小范说道：“开始吧。”

“田园女士，请你摘下帽子、墨镜和口罩。”小范说道。

“她是女的？”秦瑾君压低声音吐槽道。

蓝敬国没理会她，认真地观看审讯过程。

一开始田园不肯摘下来，着实费了小范好一番唇舌才肯就范。当她露出真容的那一刻，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一张密布伤疤的丑陋脸庞。作为一个专业的警员，小范并没有盯着她的脸看，而是继续审讯：“请问你和两名死者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田园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那你杀害她们的动机是什么？”小范问道。

“她们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田园恨声说道。

“请详尽讲述事情的经过。”小范说道。

“我的脸是在几年前的一场车祸中毁掉的，我的母亲在车祸中去世，自那以后我一直活在阴影当中，直到接受了心理医生的治疗，我的情况好了很多，她建议我去当义工，我去了，直到现在已经两年有余。五个月前，我就是在平安街街道综合服务中心认识了关晓琳，她是个善良的七岁小女孩，在四月初的时候她加入了服务中心义工团。在义工团里，年轻一代的义工都认为我很奇怪，不仅仅是我这身打扮，还有我寡言少语的举止，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我心里清楚他们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我。唯有这个小女孩和他们不一样，她会主动过来找我聊天，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天气很热，穿长袖容易长痱子。后来相处的时间久了，我发现她是个特别善良的孩子，我们渐渐成为了好朋友。”说到这儿，田园低下头，抬手抹了把眼泪。

小范将盛有温水的一次性水杯往田园面前推了推，她会意，拿起来喝了口，长叹一声后继续她的讲述：“晓琳患有中度抑郁症，这是义工团管理人跟我说的。晓琳跟我一样是受心理医生的指导才去服务中心当义工的，我对她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因为我也一度受抑郁症困扰。而导致她患病的原因就是不久前新闻报道的超市诈骗团伙，晓琳是诈骗案的第一个受害人，自从她被冤枉偷钱包以后她的父亲整日对她又打又骂，没多久她患上了抑郁症。九月六号那天新闻把事实报道出来，晓琳心理崩溃，当晚自杀身亡。而我从那天起就发誓，要把诬陷过晓琳的所有人都杀掉。”

等田园沉默下来，小范开口继续询问：“请问你是如何将第一名死者石爱莲杀害的？”

“诈骗案是七号上午开庭审理，我去听审了。没想到法官竟然宣判石爱莲那个贱人无罪并当庭释放，我一下子怒火中烧，披上服务中心的义工背心一路跟踪石爱莲去到超市，这一跟踪就花费了一整天。不过我发现了不少事情，那贱人与一个男员工和一个女员工在互相传递苹果，这一连串举动让我感到很疑惑，于是八号早上我躲在员工休息间窗外偷看，见到男员工给女员工一个苹果，女员工把它放进包包里。等他们全都出去工作的时候，我潜入员工休息区把女员工包包里装的苹果偷走，拿回家仔细查看，发现苹果梗上包裹着一张字条。我将字条拿出来摊开仔细查阅，内容是关于分手的，于是我瞬间搞懂了，男员工和石爱莲有一腿，那个女员工的作用等同于信鸽，于是我想出了一个干掉那贱人的计划。”田园顿了顿，拿起水杯又喝了口水。

“我用一百五十克的苦杏仁提取出氰*化钠，给一颗苹果的表皮打上蜡，然后将剧毒氰*化钠涂在打过蜡的表皮上，毒苹果就制作完成了。我用灰色的纸条给那贱人写了句英文：Death is coming after you.（你死定了。）以此误导警方，让你们认为凶手是那贱人的情夫。用纸把毒苹果包裹好，再戴上泡沫网套，以防毒物沾到手上，把字条在苹果梗上固定好，凶器就算完成了。我带上毒苹果在超市门口等着那女员工下班，然后一路尾随，伺机抓住她并进行威逼利诱，让她把毒苹果给那贱人送过去，她答应了，整个计划就完成了。”田园说完又喝了口水。

“请问你是如何将第二名死者朱宜杀害的？”小范没让她停歇多久就开口问道。

田园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说道：“这个就简单很多了。我知道这个贱人九号那天就会被放出来，于是我老早就在拘留所门外等着。她一出来我就跟着她，一直跟到她家楼下，我发现她住的那栋楼是我们义工团负责清扫的区域之一。我匆匆赶回服务中心，让管理人把那周负责清扫那栋楼的义工换成我，一连几天我都待在那栋楼，从早上八点到达，晚上七点离开，把那贱人出入的时间规律摸清楚。直到十三号那天，那个贱人上楼的时候，跟平常那样向我露出恶心虚伪的笑容，我再也忍不住了，等她在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用力把她往楼下推。确定她断气后，我立马跑回服务中心。”

“为什么今天突然来投案？”小范问道。

“因为新闻上的高中生女探今天去了服务中心找我，我知道事情肯定是败露了，为了可以减刑，我只能自动前来警局投案。”田园无奈地说着。

单向透视玻璃后，蓝敬国看向秦瑾君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在那里？为什么你没叫上我跟你一起去？”

秦瑾君却是用严厉的语气打断道：“她在说谎！”她快步从观察室出去，而后走进审讯室，把小范赶了出来，由她继续审讯。

“小范，你先过来观察室，接下来的工作交给她就好。”蓝敬国对手机那头的小范说道。

秦瑾君坐到田园对面，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问道：“往我车上涂润滑油好玩吗？”

田园耸耸肩没作答。

“你是怎么知道雅安花园附近的街灯是晚上七点打开？”秦瑾君问道。

“我就是知道。”田园又无所谓地耸耸肩。

“第一起凶案里，你口中所说的女员工，她的供词是有人忽然从旁边捂住她的嘴，可你的说词是一路尾随，伺机抓住她，这和证人的供词有出入，你怎么解释？”秦瑾君死死盯着她的脸，观察表情的任何细微变化。

“细节我记不太清楚了，或许就像她说的，我是从旁边突然出来捂住她的嘴才对。”田园平静地回道。

“嘭！”秦瑾君起身双手一拍桌子，情绪显得很激动，她厉声喝道：“你撒谎，第一起凶案不是你做的，你在包庇另外一个凶手！”

“随便你怎么说好了，该招的我都招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田园依然平静地看着她，对于正处在暴怒状态的秦瑾君毫无惧色。

蓝敬国开门进来，把秦瑾君拽回他的办公室。

“她已经认罪了，你别再抓着这些小细节不放，也许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这么复杂。”蓝敬国说道。

“小细节？绝对不是！”秦瑾君情绪激动地说道：“她说的和证人的供词有很大的出入，第一起凶案绝对不是田园做的。最重要的是田园不可能仅仅靠跟踪，只花半天时间外加一个带字条的苹果就可以把死者和情人之间的事摸得这么清楚，若换成是你或者是我，你认为你能做得到吗？我的回答是不能。”

“若你硬要说还有另一个凶手，我要你出示实质的证据，别再用你的推论来搪塞我。”蓝敬国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

“好，我现在就去找，走着瞧。”秦瑾君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蓝敬国命令道：“把那本证物交回来，我希望你以后别再背着我干些愚蠢的事。”

秦瑾君转身对蓝敬国吼道：“不行，日记对我还有用！”

“给你两天，找不到证据和另一个凶犯我就结案！”蓝敬国也吼道。

......

Amelia回到家，客厅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她从玄关换好鞋走进里屋，瞧见秦瑾君正一脸气鼓鼓地拿着游戏手柄，用电视连接新买的游戏机玩着杀僵尸的游戏。她疑惑地皱眉，转头看向厨房前的餐桌，上面放着秦瑾君买给她的外卖。

缓步走过去，Amelia坐到秦瑾君的旁边，将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轻声问道：“Rough day?（今天过得不顺心吗？）”

“I'm killing zombies. Do you want to play together.（我在杀僵尸，要一起玩吗？）”秦瑾君答非所问。

Amelia一把抢过游戏手柄，秦瑾君的游戏角色很快被僵尸围攻，不到十秒就被咬死了，随即屏幕上弹出“Game over”的字眼，她抱怨道：“Hey!I'm dead.（嘿！你把我弄死了。）”

“I am having a bad day too,my girlfriend didn't cook dinner for me.（我今天日子也不顺心，我的女朋友没有给我做晚餐。）”Amelia装出一脸的严肃。

“I am not your girlfriend yet,silly Amy.Go eat your dinner,take a hot bath,then play game with me,okay?（我还不是你女朋友呢，傻傻的Amy。去吃你的晚餐，洗个热水澡，然后和我一起玩游戏，好吗？）”秦瑾君把游戏手柄拿回来，轻轻在Amelia脸上亲了一下。

“Okay.（好的。）”Amelia起身去餐桌吃饭。

因为Amelia的动作，搭在沙发上的米白色棒球外套滑落在地上，上衣口袋里露出了一角照片，秦瑾君微微皱眉，把游戏手柄放到一旁，俯下身把照片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