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里下着瓢泼大雨，城外的野林中，方秦死死的捂着空落落的左肩，那里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他因为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用力，面孔扭曲，眼珠暴突，几乎要跌落出来，牙齿紧紧咬在下嘴唇上，已经开始流血。
“为什么，为什么！”
他对天怒吼，歇斯底里的叫喊。
为何上天如此不公，那楚河用不着费多大力气就能得到他做梦都得不到？那谭豪明明只是个化神境的杂碎，为何能爆发那样的气势？
我方秦穷尽一生，机关算尽，害了多少人？做了多少事？谋划了多少算计？却只能做个不尽天手下低头哈腰的走狗！
如今，更是被那谭豪的一剑余波斩断手臂，若不是跑得快，怕是连命都要丢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贼老天，你不公平！”
方秦躺在泥泞的杂草上，雨水冲刷着他的面颊，他哭了......
他本来略显白皙干净的脸庞，被鲜血染湿，身体颤抖不止，他的身躯，到处流着鲜血。
方秦哭得毫无掩饰，他终于不用再在别人面前强装镇定，不用再想着那些阴谋诡计去暗害他人，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终于可以好好的大哭一场。
方秦的思绪，仿佛飘回了很久很久以前，他在想着，到底是什么，让自己踏上了诡狱这条不归路。
“内门弟子方秦，丹田已经破裂，再无法修真，现逐出白帝城，终生不得再踏入白帝城半步。”
雄伟的大殿中，冰冷的声音如同上苍的宣判，充满了不可忤逆的威严。
下方，方秦静静伫立在殿中，神色苍白如纸，听着那无情的宣判，拳头也随之紧握了起来，兴许力道过大，指甲都插进了手心，浸出了鲜血。
丹田破裂，无法修真。
方秦笑了，却是满眼的悲凉。
三日前，他帮宗门下山取灵药，却被敌对宗门的高手偷袭，他拼死守护灵药，九死一生回到宗门，丹田却被打碎，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只是，他不曾想到，他的忠心，在这群高高在上的人眼里，却是一文不值，竟然这般迫不及待的要将他赶出去，就像没有用的垃圾一般。
“还不走？”见方秦依旧站着不动，大殿中又有声音响起，很是不耐烦。
“丹田都破裂了，还赖在这有意思吗？白帝城从不留废物。”
“养了你三天，已经仁至义尽了。”
殿中不屑的声音格外的刺耳，落在方秦耳中，恍如一根根钢针插在他的心上一般。
殿外，古木参天林立，灵气朦胧氤氲，云雾缭绕弥漫，仙鹤衔枝起舞，这里祥和宁静，恍若一片人间仙境。
白帝城啊，无数散修梦寐以求的修行圣地。
但是，如今这一切，在方秦眼中，都显得那么冰冷，让他忍不住抱着身体瑟瑟发抖。
“我说吧！还是被逐出宗门了吧！”
方秦刚一出来，就有门派弟子对其指指点点，有嘲讽，也有轻叹。
“要说方师兄也够可怜的，他之前挺照顾我们的，他对我们这么好，要不我们去送送他吧！”
“送什么送，我们可是仙人，他算什么东西。”
“今夕不同往日了。”
周围的嘲笑与轻叹，让方秦垂下了头，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嗓子口，却好似被鱼刺卡出了一般，此刻他像是一个拉去游街的犯人，被人世所唾弃。
是啊！他不再是以前的方秦，不再是白帝城最璀璨的弟子，不再是师弟师妹们仰慕的大师兄。
如今的他，不再是修真者，而是一个丹田破裂的废物，昔日的高傲，早已荡然无存，面对世态炎凉，有的只是默然承受。
“哟哟哟”！
玩味的笑声自前方传来，一个手握折扇的白衣弟子迎面而来，满眼戏虐的看着方秦，“这是谁啊！这不是咱们方师兄吗？”
方秦微微抬头，从发丝缝隙中看到了来人的模样，他面目白皙，两片轻薄的嘴唇彰显了刻薄，生的还算俊朗，却偏偏长了一双丹凤眼。
“刘志。你想干什么？”
以前的刘志，可不像现在这般阴阳怪调，那时的他，对他这个方师兄可是最为恭敬的，整个白帝城都知道，他刘志是方秦身边天字第一号跟屁虫。
“啧啧啧”！
思绪被打断，刘志围着方秦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满嘴尽是咂舌之声，“方师兄啊！如今怎么变得这般狼狈了，看的师弟我着实心疼啊！”
知道是嘲讽，方秦没打算说更多，当即迈动了脚步。
“别走啊！”刘志一步横跨，又挡在了方秦身前，轻摇着折扇，饶有玩味的看着方秦。
“让开！”方秦怒目圆瞪，那噬人的眼神仿佛要将刘志生吞活剥。
“都成废物了，还这么硬气！”猛地合上折扇，刘志脸上的笑容顿然散去：“你还真以为你是以前的方秦？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
方秦身体一颤，想要反驳，却是无力开口。
“我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你围着我转。”
“废话少说，想走呢？也不是不可以。”刘志再次发话，说着已经岔开了双腿，戏虐看着方秦：“从我胯下爬过去吧！现在世俗界可不好混，我有个亲戚在东北王张做霖手下当差，说不定我一高兴，还能让你跟着他去混混，保不齐还能有个荣华富贵呢。”
“刘志。”乍然一声，豁然抬首，方秦黯淡无光的双眼中，闪过一道冰冷的寒芒。
“怎么？你......”
话未说完，刘志就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不远处有一道倩影正缓缓走来。
来人衣袂飘摇，三千青丝如碧波流淌，丝丝萦绕光华，那一张绝世的容颜，美的让人窒息。
“是雪如师姐。”四周弟子眼睛倒是纷纷一亮。
不少男弟子眼中都是一片火热，赤.裸裸的垂涎和爱慕暴露无遗，那可是白帝城内绝美无暇的仙女，所有男弟子倾慕的对象。
在白帝城谁不知道，雪如在所有弟子面前，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但唯独在方秦面前会露出倾世的嫣然，他们是白帝城公认的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当然，那样的画面，也仅限于以前。
如今方秦落魄至此，已经是个废人，高傲的雪如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他露出任何的笑容。
“雪如。”方秦声音沙哑，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他没有转身，眼中却还有复杂之色。
那曾是他愿用生命守护一生的人，但自从他丹田破裂、修为尽废的那一刻起，那个整日跟着自己，从不吝啬对自己爱慕之情的人，却是变得格外的冷漠。
所谓的情，所谓的山盟海誓，都是狗屁，都是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