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去管你为何瞒我，只是这些与强健体魄有何关联？我只知你未曾习武啊！”相比较徐念的隐瞒，卫超此刻更关心的是他的安危。

徐念掀开被子下了床，伸展了一下身躯，说道：“战先你白日里习武，夜间读书，我却是与你相反。借你战刀一用。”

卫超闻言，解下腰间佩刀，递给徐念。徐念握住刀柄，抽出刀来，后退几步，舞了起来。

卫超看得呆了，思华的刀法，与自己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放诸军中，更是千里挑一。

“看来，你还真不需要我来保护。”卫超笑道。见到挚友有如此武艺，自然是高兴无比。

“也只有这战刀，我还能耍上一番，其余长兵，却是不及战先十之一二。”徐念将刀递还给卫超。

“如此一来，我倒是放心不少，只希望夏绵涯的针灸法子能奏效。”卫超说道。

“你怎不问我为何瞒你？”徐念问道。

“你隐瞒了十年，应当有你的理由，你想说时自然会说。而且眼下状况，这倒不算重要，你先与我说说这毒，从何而来？”卫超说道。

“据我了解的情况，是有县内百姓在泛水边见到了浮于水面的西莽巨兽，轻拽之下，兽角便脱落下来，归家后便身体不适。”徐念说道。

“你可曾去到水边勘察？确定是西莽巨兽吗？”卫超问道。

“根据那妇人描述，应是莽兽无疑！只是县内染疾百姓众多，我一直未曾有空前去。几名哨骑也是来回通传消息，疲于奔命。”徐念说完，甚感无力，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方才舞刀所致。

卫超看出徐念脚步有些虚浮，于是搀扶他坐到床沿，“思华，你且继续休息，我去附近河岸勘察。”

“切勿孤身前去！”徐念叮嘱。

“放心，我带了两队铁骑到此处。”卫超说完，替徐念盖好被子，走出了屋子。

夏绵涯再次从后院走出，药铺前的两百骑兵仍然保持着先前的阵型，心中正暗叹那卫将军治下严明之时，扭头看到卫超过来。于是上前问道：“徐参军睡下了？”

“嗯，还要劳烦阁下照料。”卫超答道。

“将军无需客气，绵涯职责所在，我此时正要过去。”

“有劳。”卫超再次表示感谢。

“骑将大人，可有军令示下？”九队骑长胡振已原地等了多时，见到上官过来，连忙问道。

卫超跨上战马，对众人说道：“徐参军判断，此间瘟疫，乃是莽寇投毒所致。众将士，随我向西，严密搜查泛水沿岸，出发！”

众人高声喊道：“是！”

夜深人静，两百甲士的脚步，踏停了草丛深处的阵阵虫鸣，只有哗哗的水流声传入耳中。

“禀骑将，已找到那浮在水面的巨兽。”一名军士赶来报告。

卫超跟过去察看，这巨兽外形与自己在激流关所见的西莽猛兽一模一样，只是眼前这只的头上缺了一只角，另外，体型也更大一些，想必是多日泡在水中，有些浮肿了。

“万万不能触碰！”卫超说道。

那日关内砍杀了一只西莽巨兽，所有守军均已见过。

“眼下已可断定，确是莽寇投毒！真乃丧尽天良！”胡振恨恨说道。

“此处河面较窄，水流也急，为何冲不走这巨兽尸体？”有人发问。

“定是莽贼用东西固定在此处。”有人回答。

“好在没有冲走，若是这毒物漂至激流关，岂不是更糟？”有人庆幸。

“该死！”卫超大骂一声，“激流关平日饮水来自何处？”

“骑将，关内有三处深井，有时……有时也会取泛水来用。”胡振回答道，声音已然有些颤抖。

“必须立刻毁了这毒源！”卫超说道。

“碰又碰不得，只能一把火烧了它！”胡振边说边取下腰间酒囊，“再给我十只！”

胡振将所有酒囊中的烈酒尽数泼洒到莽兽尸体上，随后扔出了一只火把。

“继续搜索河岸，难保只此一只毒兽！”卫超下令。

卫超站在原地，看着熊熊燃烧的巨兽尸体，他要亲眼见到这毒物烧成灰烬，才能放心离开。

胡振也站着看了一会，转身正要离开，却又定在原地，嘴里嘟囔着：“见鬼了，不会是激流关燃的烽火吧？”

卫超闻言，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向南方望去。此时已至深夜，可是远处天边却似有缕缕红霞。

“胡振！”卫超喊道。

“在！”

“速去陵州，奏请陛下，大军增援激流关，全军备战！”

莽人已蛰伏许久，恰如盘在洞中一整个冬季的长牙毒蛇，此番苏醒，不寻个猎物以充饥肠，可不会轻易罢休。

“属下领命！”胡振答应一声，飞也似的向马儿跑去。

待胡振策马远去，卫超仍站在原地，只因他此刻脑中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天石一地，至关重要，八队铁骑可不能轻易撤走。眼下只有两百铁骑可随我增援激流关，莽军此番应不会再是小股部队袭扰，十有八九大军压境，两百人增援如何能够，杯水车薪啊。对了，不知蒲郡的一半守军是否到了，留下五千在此处，其余一万兵马，我带至激流关，应能撑至大军驰援。

想到此处，卫超召集尚在勘察的铁骑，决定先回县中，看看蒲郡守军到了没有，也正好与徐念道别。

待到卫超一行人策马行至临水县，只见街道上已挤满了人，先前药铺周围漆黑的房屋，此刻已全部点上了烛火。

军士们纷纷从马车上搬下物资，抬进屋内。药铺后院也有不少患病百姓被抬出来，送进其他屋内。那身穿道袍的夏绵涯，此刻正立于一辆马车的棚顶，往来指挥调度。

那位奉命催促蒲郡队伍的哨骑，此刻也已回来，眼观六路的他看到卫超过来，连忙迎上前去，双手托起先前卫超给他的将军印信，说道：“将军，属下归还印信！”

卫超接过后问道：“蒲郡来了多少兵马？”

“按照徐参军所说，蒲郡一半守军，一万五千人。”

“卫大人！”一声纤细声音入耳。

卫超循声看去，原来是蒲郡的旧识，守将薛刚。遂回应一声：“薛守将。”

“缩头将军竟然会在此处现身，真叫人刮目相看。”薛刚本就略尖的声音，配上这番话语，更是显得阴阳怪气。

薛刚话音未落，便被两人用刀架住了脖子，正是卫超本队亲卫！此刻只要卫超点头，薛刚瞬间便要人头落地！

卫超见状，只是苦笑摇头，“唐醒，蔡冲，回来！”随后托起自己的印信，说道：“薛刚听令！即刻率蒲郡一万甲士，随我驰援激流关！”

安西将军的官衔本就比蒲郡守将高出不少，再加上方才又饶了自己性命，要是再逞口舌之快，却是有些不识抬举，于是薛刚弯腰抱拳，道：“末将领命！”

“薛守将可领军先行一步，卫某稍后便会赶上。”卫超说完，往徐念歇息之处走去。

“思华，身体可觉好些？”卫超问道。

“与先前一般，没有好转，却也未加重。”徐念答道。

“刚刚在泛水河边，已寻到了那毒物，确实是西莽巨兽！我命人浇上烈酒，烧成了灰烬。却又见南处天边泛红，似是激流关烽火。蒲郡守军已至，我须引军驰援激流关去了，思华你要保重身体。”卫超向徐念道别。

“没想到莽人来得如此之快，此番叩关，应是准备充分，势在必得了，战先此去小心！”徐念叹道。

“放心吧。对了思华，我且问你，那饱含剧毒的莽兽尸体，泡在水中，可会污染水流？”卫超问道。

徐念闻言，脑中炸开，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呼吸喘气。狠狠一拳捶打在自己胸口，随后从床上滚下，跌倒在地。

“战先，我成了大夏罪人了啊！千想万想，我竟忘记毁掉那毒尸，也未曾传出消息叫人莫再饮用泛水！”徐念说着，悲痛流泪，“徐念啊徐念，此番怕是误了千万生灵啊！”

“思华莫要自责，若不是你，此刻遭罪的万万不止临水一县！况且那毒尸已被我烧毁，泛水广阔且流淌不息，想来几日便会将毒素向东带至汪洋，且我朝境内，百姓多饮深井水源，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卫超安慰道。

徐念正悲怆间，忽觉胸腹难受，似要咳嗽，本想强行忍着，先劝卫超离去，莫要让他瞧见了担心。可是哪里能忍得住，重重地咳了一阵。

卫超见状，连忙在徐念背上轻拍几下，待徐念停止咳嗽，再将徐念抱起，平放在床上。

“思华稍待，我这就去叫夏绵涯过来。”卫超说完便飞奔而去。

徐念又咳嗽起来，心想肯定是已经染上了恶疾，得瞒住战先，他此去激流关定少不了与莽人厮杀，万不能因为我而分心。

“思华，夏绵涯来了，快让他替你看看。”卫超去得快，来得也快。

“徐参军，你开始咳嗽了？”夏绵涯走到床前，替徐念把脉问道。

徐念另一只手抓住夏绵涯的手臂，说道：“战先不通医理，莫听他乱说。”面露微笑，手上却突然用力。

夏绵涯吃痛，正欲开口，徐念又抢先说道：“方才乃是因为我自己用力捶了胸口，才咳嗽了几声，下次有懊恼事情时，定然不会再用那般大的力气。”徐念说完，又手上加力，且朝夏绵涯眨了两下眼皮。

“嗯，从脉象来看，当是如此。徐参军目前仍无确切染疾症状，卫将军莫要担心。”夏绵涯领会了徐念的意思，顺着他的话说道。

“那便最好！有劳了！”卫超抱拳向夏绵涯表示感谢。

“战先，莫要在我这磨蹭了，快领军驰援激流关去吧，那才是要紧事！”徐念催促道。

“好！我这便出发，思华你保重身体！”

“快去吧，有仙长娃娃守着，不会有事！”徐念说道。

“将军快去吧。”夏绵涯也帮着催促。

“卫某暂别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