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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肝胆相照的忘年交
作者:北疆振威侯本章字数:3445更新时间:2020-02-01 20:02:51

又是一年开春时节,去岁的大雪已悉数消融散去,寻不到半缕痕迹。东原大地一片盎然,树枝抽芽,青草冒尖,蛇虫也出得洞来,尽情伸展一番蜷缩了一整个冬季的身躯,微风习习,已悄然拂醒万物。

西莽辽阔境内,同样如此。人们喜笑颜开,终于可以脱去毛皮外袄,这皮袄想来应是华贵且实用的御寒衣物,怎会如此不受待见?

寻常百姓人家可不比王室贵胄,所穿皮袄皆是取之于自家所养牛羊,亲手剥皮、剪毛缝制而成,却是没有那熏香来祛味,披之于身,屎尿腥味便相伴左右,持续整个漫长寒冬。若是傍着火堆取暖,经柴火一烘,那味道,更是不可言语。年岁尚幼的娃娃们,往往经受不住此番考验,涕泪横流,夜不能寐。

曾有东原商贾进得西莽,寻了一处莽民聚居之地,贩卖东方盛产之合香,本想此番前去定能换得璞玉、毛皮满车满箱,谁知竟连一盘都未曾售出。百思不解之下,便拉住一位在摊前看了片刻正待离开的莽民询问,虽不是冬季,但对方身上的气味还是让这位东原商人不停皱眉。

这位莽民也是个热心肠,与他说了缘由。“我此刻换上干净衣物,在帐屋内点上十盘,或可熏得通体香气四溢,待我出得帐屋,便要去圈内清理牛羊粪便,只需沾上一坨,便可将你那合香气味全数驱除,我熏了作甚?麻嘚布鸭孜嘚!”

前朝之前,天下大乱,战争频繁,各民族间文化也相互碰撞相互融合。那位热心肠的莽民所说话语已与东原无差,仅最后一句是地道的西莽语,大抵意思便是吃饱了撑得慌。

此番春至,除了可以与气味刺鼻的皮袄暂作分别,还有一事值得高兴,那便是不用再食那又淡又硬的干肉,西莽干肉可比不得东原腊肉。

东原腊肉的主要材料,乃是千挑万选而出的上佳肉块,经过多道工序腌制,再于火旁旋转烘烤,确保均匀受热,且那火候把控亦是门道繁多,异常讲究。再置于日光下晾晒,温度要求也是颇高,高了容易变质,低了又晒不出香味,百姓们须不时察看。

而西莽的干肉就来得简单得多,秋季宰杀取肉,无需挑选,就算挑出个优劣,最后仍是仅制成干肉一途。那便随意割下一条,阴凉处风干,再置于日光下曝晒,留于寒冬食用,只需悬于高处,莫要被赶羊的狗儿跃起叼了去便可。如此简略做法,口味自然比不得东原腊肉。

何不现杀牛羊食鲜嫩之肉?可万万舍不得啊,冬季牛羊极少跑动,食些干草便也同样长膘,且天气寒冷,粪便易冻,清理起来简便,气味也淡上许多。不似其余季节,即使搁置一日不去理会,翌日也仍然粘稠不已、恶臭扑鼻。因而莽民宁愿食那无味干肉,也不愿于冬日里宰牛杀羊。

为庆祝今岁春季到来,不少人家磨了快刀,宰杀上一头,或牛或羊,于帐屋外支起架子,吊上一口大锅,铺码好木柴,备好佐料,选些大小合适的带肉骨头,熬上一大锅汤羹,稍大一些的,比如带肉的腿骨,便置于火上炙烤。一时间,炊烟袅袅,香气四散,引得狗儿们张嘴吐舌,撒欢蹦跳。

如此欢愉光景,任谁都想长久一些,可惜事与愿违,远处数匹骏马疾驰而来,待得近了,分散方向冲进这片聚居地,马背上的人悉数大声喊着:“黑羊堡破了!梁军来了!梁军来了!黑羊堡破了!”

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地砸在此间莽民头上,先前的种种喜悦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涌上心头的诸多难题。比如,是舍弃了这一锅美味浓汤逃命去,还是豁出性命来品尝这期待了一整个冬季的牛骨头汤?倘若未及逃遁,是跪地讨饶,还是直起腰板与进犯的梁人拼杀一番?

眼珠子滴溜溜转上几圈,阿顿从火堆旁跳将起来,喊道:“跑哦!梁狗来咯!今日吃不上肉喝不到汤,尚有来日!若被梁狗的军刀划了脖子,就啥都没咯!跑哦!”然后又跑到下一处帐屋前,喊着同样的话,如此反复,引发的动静却比那传信的哨骑要大上许多。莽民们看着锅内熬制的美味,虽心有不甘,却最多也只能抓上一只烤得半熟的大腿骨,慌忙逃命去了,再也顾不得其他。

有心善的妇人提醒阿顿也莫要再奔走传信了,赶紧逃命才是眼下的要紧事。却被丈夫锤了一下肩头,“不知劳作的混日无赖,留着力气偷鸡摸狗也不愿养上一头牛羊,逃命关头你还有闲暇去管这乞儿阿顿?”

不多久,百来座帐屋里外只留下了蓬头垢面的乞儿阿顿一人,以及遍地的牛羊。它们悠闲的咀嚼着地上刚冒出来得嫩草,你若抢我嘴边草儿,我便用犄角顶你几个来回。你若识趣让开,我便不再计较,你若针锋相对,老子便迈开蹄子换块地方。

而他,则盯着一口大锅内翻滚的浓汤,使劲地搓着双手,不停地咽着口水,待发现手掌搓出来的泥垢卷在一起,好似那细长的地龙时,连忙分开双手,在满是破洞的棉裤上用力来回擦拭,又在大腿上拍了几拍,随后举起右手抖了抖脏破衣袖,伸入怀里摸出一只陶碗,交于左手,再握住锅里的大勺搅拌几圈,盛得满满倒入碗中。自知烫嘴,遂先摇头吹上几吹,再送至嘴边抿上一小口,也不着急下肚,在口中转上几周,方许汤汁下流。

天上人间,此汤最美!

阿顿用力砸吧几下嘴皮,再去抿上一口,重复先前动作,直至享用完这一碗汤羹。也不管身后隆隆马蹄声响,自去盛那第二碗。

大梁骑军已至,少说五千余,勒马后分两个方阵站定,又各自分出十余骑往四周疾驰而去,想来应是去刺探敌情。

“卫娃儿,咱这大梁骑军冲阵杀敌可还入得你眼?”说话的是右阵将领,年约四十,粗犷虬髯,虎背熊腰,左右手各持一柄马槊,正是由梁帝亲自讨要来的天石马槊,只是槊柄被截去了大半,此刻看上去好似两柄短戟,只是兵锋处少了那月牙儿形的弯刃。

卫超本是大夏安西将军,此番得以随梁军出征,乃是大夏皇帝授意,领命后只带了一人相随,正是那游侠儿打扮的粮官徐念,哦,后来卫超表奏陛下,现下已是参军职务。

听闻问话,卫超抱拳行礼答道:“回秦广王,梁军善战,吾之部曲不敢相提并论,实难望其项背。”

卫超向来不喜与他人嘴上争论高下,此番回答,自是谦虚言辞。

正在这秦广王得意大笑之际,卫超身边的徐念开口说道:“放眼大夏诸军,恐只有宿将裴坚部属才可与贵国十殿阎罗麾下比肩。”

梁军分为中军、外军以及地方军,中军拱卫国都,外军对莽作战,而外军的主要战力便是威名赫赫的十殿阎罗了,一人统帅万余兵马,步骑混编,十殿阎罗便是十万大军!

而裴坚隶属夏朝彦棠军,军职为重骑军领军,其部属自然仅是包括御莽铁骑在内的所有彦棠军重甲骑兵,算上先登、无畏、征东、御莽等全部分支,满编也仅有一万三千。

徐念所言,实则是暗示我大夏将士与你梁朝相比,可以一当十,而亮出裴坚名号,乃是为了混淆视听,以求带偏对方思考之起点。

果然,正中下怀!

秦广王又是自得一笑,道:“嗯,我与裴坚乃是旧识,其战略才能本王亦颇为欣赏。你这娃娃倒是有些眼光,你于军中任何职位啊?”

徐念正心中暗笑,听闻这憨厚伯伯询问,连忙拱手行礼答道:“回将军的话,小子在卫将军麾下御莽铁骑中任参军一职。”

“御莽铁骑,虽算得上勇猛,但不过千人。我瞧你有些见解,不如投了我麾下,参千人之军机,哪比得上计万人之策略,怎样?”这秦广王,竟当着卫超的面招揽他麾下参军,着实“光明磊落”得过头了些。

徐念心中又是一阵暗笑,这大胡子将军,他听不出我暗中讥讽便罢了,却还要我去他麾下谋划策略,就不担心我去做那狗头军师吗?这般用人方法,却能排在大梁十殿阎罗头一位,当真稀奇。

“秦广王错爱,您麾下马健兵强,与敌对阵,只管一通冲杀,基本便可定下胜局,又何须费心费神筹划什么计谋?”徐念此言同样不善,乃是讥讽秦广王有勇无谋。

“哈哈哈哈,本王征战数百回,确实不喜阴谋诡计,但凭勇猛二字,至今未尝败绩!你这娃娃,算得上慧眼如炬,本王甚是喜爱!窝在卫娃儿处,着实可惜啊,当真不来?”秦广王再次邀请徐念。

“小子手无缚鸡之力,在您那里,确实无甚用处,自然立不得功劳,而卫将军处兵微将寡,小子心中些许伎俩,有时倒是能起些效用。小子只盼能多积攒些功勋,也好早日娶上一位娇羞娘子,嘿嘿嘿。”徐念算是婉言拒绝了秦广王的好意。

“哈哈哈,好!娃娃快人快语,不似那些个虚伪君子,整日装作孤高冷傲,连心中欢喜都不敢说出,羞也不羞?唉,只可惜娃娃你晚生二十多年,不然本王定与你磕头结拜!”看来秦广王是真心喜爱徐念,言语之中饱含相见恨晚之意。

徐念也是察觉到了,不禁对之前的言语讥讽生出了歉意,这虬髯汉子,虽愚钝了些,却不失为一豪爽之人,于是一抱拳道:“年岁大小,又有何妨?您若有意,我二人可结为忘年之交,也算得世间美谈!”

“好!哈哈哈!好啊!不如就在这莽境之内,你我跪地拜天,今后本王便唤你为贤弟,如何啊?”

“全听兄长吩咐!”徐念再次抱拳。

肝胆相照的两人相继跃下马背,正待跪下磕头,却听不远处有人大喊,“大人!大人!结拜怎少得了羊头牛首?不如将小人放开,只需一瞬,小人便给您取来!大人!”

徐念转头一看,却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脏乞儿,被军刀架住了脖子,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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