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够了？费尽心思破灭了这方世界的规则，却还是没能找到出去的方法。是不是很失落？很绝望呢？”

少年皇子俯视着楚天，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似的笑。

楚天闻言，嘴唇动了一下，却是没有开口。他的双目依旧无神，微怔之后，又恢复了原先那副呆滞的模样。

但少年皇子并没有就此放过楚天，他继续落井下石道：“无话可说了吗？看来你也不过如此。还以为你是有着大毅力之人，能以非常规之法挣脱这方幻境。到头来，只是自掘坟墓罢了。”

面对少年皇子赤裸裸的打击，楚天还是没有回应，他沉寂着，仿佛陷入了魔怔当中。

看到了楚天脸上的挣扎，少年皇子幸灾乐祸道：“其实，你若冷静下来，还是有望破除眼前之虚妄的。谁曾想，你竟然这么蠢，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不仅扰乱了秩序，还破坏了规则。事已至此，已断了你的后路，便与我在这片混沌中长眠吧。”

言罢，又响起了少年皇子肆意的笑声。

也不知是不是少年皇子的蛊惑起到了作用，下一秒，楚天真就合上了双目。他周身飘荡着一种死寂之气，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一样。

这种阴暗的绝望之意向四围蔓延而去，感受到楚天心中的死志后，少年皇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但很快，少年皇子就笑不出来了，他面部僵硬，目露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一般。

“怎…怎么会！怎么会有这般庞大的气息！”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这股绝望之力便蔓延至了整个空间，深在中心处的楚天缓缓站起了身，再睁眼时，双瞳竟是漆黑一片。

这双眼眸好似黑洞一般，能吞没所有的光线，少年皇子只是与楚天对视了片刻，就因颤栗而移开了视线。

楚天全身透射着一种冰寒之感，又像冥府归来人，手掌九幽，脚踏黄泉。他面无表情，用毫无（感情）色调的声音吐出了四个音节。

“霸…王…末…路…”

一语喝下，顿时，混沌翻搅，虚空壁障就像被声波冲击过的玻璃一般，裂出了蜘蛛网状的缝隙，进而化作了碎片。

虚空破碎之后，又有金芒射入，这光芒驱散了幻境中的种种虚妄，亦蒸发了少年皇子的幻象。

金光射到楚天之身后，楚天只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不出片刻，他便恢复了曾经那个少年郎。

感受到体内涌动的灵气后，楚天笑了。果然，只有手握力量，做人才会有一种踏实之感。

境界虽无提升，神魂却是暴增了数倍不止。如此庞大的神魂之力，比起刚提升过的玲珑，怕是都犹有胜之。

话是这样说，但这般经历，楚天当是不想再尝试了。被困守于幻境中的无力与绝望，以致走到了末路一途，此番心境，也唯有经历了万千次死亡，从地狱归来的楚天才能体会。

曾经，都是大势所趋被迫提升实力，经过这次试炼后，楚天终于找回了本心。

“最强无败”这个神话，不仅是上一世，在这一世，也要继续延续下去！

几番感慨之后，楚天才认真打量起了当下所在的环境。四围皆是五彩霞光，神息袅袅，仙气氤氲，不用刻意冥想潜修，只是呼吸，就能感受到体内灵气的精进。

更令楚天惊心的是，在他的正前方，竟伫立着一只金翅神鸟。

鸿头、麟臀、蛇颈、鱼尾、龙纹、龟躯……

身如鸳鸯，翅似大鹏，腿如仙鹤，赫然是尊活着的凤凰神灵。

楚天怔怔望着金翅凤凰，内心的激动久久无法平复。这会，凤凰却已主动开口道：“年轻人，你终于注意到我了……”

声音亘古悠长，虽不是哀怨，却也有几分自嘲之意。

愕然之后，楚天慌忙打招呼道：“凤凰神灵，您好！”

“一介残灵而已，不必拘束。倒是你，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能通过百鸟试炼的人虽不多，但也有几人。直接以这般暴力的手段摧毁幻境，古往今来，你还是头一个。”

凤凰神灵目光灼灼的盯着楚天，语似感叹，又有几分赞赏之情。

楚天一时却摸不透对方的想法，他挠头道：“是否有什么不妥？”

“不妥？”凤凰神灵微楞后又笑了，它道：“此次试炼，所拟之物皆是人心之所惧，战胜恐惧，守住本心便是考验的主题。手段是其次，关键在乎结果。不论以任何方式胜出，都将获得承认。只是可惜了百鸟灵体，被你这么乱搞一通，怕是没个百年，是恢复不过来了。”

楚天：“……”

原来自身幻象之所言，也并非全是假话。看来百鸟之灵所幻之人便暗藏在幻境之中。最常规的通关方法就像是玩galgame一样，去触发某些事件，不断积累好感度。

当时没有细想，只想着冲出幻境。听了凤凰神灵的评价后，楚天不禁后怕不已。

看楚天拍着心口在做深呼吸，凤凰神灵笑道：“都是些活化石级别的英灵了，你爆发的出的绝望力虽强，还伤不到它们的根本。再者说，凤灵境早已废弃，万千年来都不曾有人入内，它们陷入沉睡，和往日也未有不同。”

听了凤凰神灵的解释，楚天释然了一些。但随即，楚天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他惊声道：“这么说来，幻境中所发生的一切，您都看到了？”

凤凰神灵仿佛可以洞穿人心，它点头道：“确实是个怪异的世界，但苍茫寰宇，万千星体，出现不为我所知的存在也是可以理解的。何况，那个星球亦有我族传说留下，想来是发展轨迹不同罢了。倒是有关你的转生之谜，我至今都不曾看透。仿佛有股强大的秘力阻隔着一切，掩盖了其中的真相。”

“……”

自己究竟为何转生，楚天到现在也没想通。连被称作神明一族的凤凰都看不出来，楚天想也是白想。

摇头之后，楚天说起了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所谓破镜者，当具一颗赤子之心才是。我以暴力破除幻境，多少有些作弊的嫌疑，您真就放心我的为人吗？不怕将神物赐予我后，我会祸乱世间？”

“会这么问，足见你有颗清澈的心。何况，你身上还有青鸾的气息。”凤凰神灵也不掩藏，直接道出了最根本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

因为以血液喂食的缘故，楚天与青鸾之间，确实建立了一些联系。明了之后，楚天道：“还请凤神赐下神物，晚辈于外界还有要事未理，不敢耽搁片刻，请您见谅。”

“唉…”

与楚天预料中的不同，凤凰神灵在这会却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听到了凤凰神灵的叹气声，楚天稍有不解。正当他思虑对方的真意时，凤凰神灵开口了。

“你既通过了试炼，又得青鸾所信，按理说，我确实应赐下神物。但上古之时的一场巨变，梧桐神木枯萎，再无道灵；我族神血尽燃，已无一滴。纵使将凤凰神决传授于你，你没有凤凰血脉在身，也无法修炼。这赐宝之事，当真还有些为难。”

“呃…”

若非凤凰神灵提起，楚天差点都忘了这码事。时过境迁，此时的凤灵境早已生机断绝，哪还会有神物留存。

这般心急索要，却没有顾及凤凰神灵的感情，楚天都忍不住抽自己一巴掌了。他致歉道：“是晚辈考虑不周，还望凤神见谅。敢问凤神，这凤灵境的出口是否还尚在，可否送我和同伴出去？”

“出口的话，在梧桐神木之下，应当不曾损坏。青鸾知晓开启之法，待离开百鸟图阵，踏上圣山之巅，自能轻松离开。”

得到了凤凰神灵的确认，楚天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也没有考虑太多，他对凤凰神灵道：“还请凤神将我送出这处阵图吧。”

“不急。”凤凰神灵摇头笑笑，后接着道：“在这之前，先要帮你开启体内的凤凰血脉。”

开启凤凰血脉？

楚天愣住了。

还以为是楚天不知其因，凤凰神灵解释道：“你本就身具凤血。虽然稀薄，又被药力污浊了，只要经过涅槃之炎的洗礼，自然可以重新焕发光彩。如此，也便能够修行凤凰神决了。”

以涅槃之炎洗涤血脉中的浊气，这个方法楚天已听青鸾说过。但当世凤凰不存，又哪来的涅槃之炎。

楚天正疑惑时，忽见凤凰神灵全身燃起了荧白色的火焰，他顿时惊觉了过来，当即大喊道：“凤神大人，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我本就是一介残灵，借这百鸟朝凤图中的信仰之力才得以苟且至今。历经万千岁月，知青鸾无恙，心愿已了。你不仅相助于青鸾，又破百鸟之试炼，于情于理，我都该赐下祖血才是。好在你是我族遗脉，可让我尽出最后一点绵薄之力。就此消散于天地之间，既是守约，亦是我的归宿。”

凤凰神灵并无一丝留恋与伤感，语气中满是释然。

楚天尽管想阻止凤凰神灵自陨，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团白色的火焰将自己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