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这个面无表情，冷入冰霜的女子，宋哲笑着说道：“别来无恙啊，姬师妹。”
对方没有回答他，而是静静拔出了她背后的剑，无论是面对谁，她都是这般全力以赴。
“那便是青霜吗？果真是把好剑。”
“就当是师兄我的任性，你下手太重了。剑名九霄，赐教。”
说罢，熊熊烈火于他身上肆意的燃烧，偌大的擂台布满了火焰，那条狰狞的巨龙慢慢的在宋哲身后爬起，一声龙啸，声动天地。
不知为何，赵立看着场内，却是摇了摇头，一旁的裴擒虎心中惊讶，看着赵立，轻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这不像是比试，更像是死斗。”
赵立皱起了眉头，没有回答裴擒虎。
得不到答案，裴擒虎也没有再问，回过头看着场内，不过脸上也多了一丝疑虑。
龙头低下，将宋哲一口吞尽，火龙渐渐腾空，盘旋于擂台之上，这还未开打，这擂台就被宋哲毁了个七七八八。火焰过去，一切已成灰烬。
令人奇怪的是，姬冰仙所站着的那三尺之地，却是分毫无损，她只是那么站着，看着宋哲全力施为。
宋哲仰天长啸！
狂风大作，业火肆虐。
一道火光闪过，破空声由远及近，只听得那咆哮的龙声，再听不到任何声响。
那巨大的龙头，火焰包裹在内，龙眼瞪着姬冰仙，忽的，再是一声长啸，那燃烧着的巨大火龙，当头向姬冰仙冲了过去。
几乎围观的所有人，都已屏住了呼吸，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场内，生怕错过了什么。
“轰！”
一声巨响，火龙奔腾而下，将姬冰仙所站之处轰的粉碎，碎木四溅，尽带着火焰。仿佛那一瞬间，整个通天峰都颤抖了一下。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能看到的是，依旧是姬冰仙站立在那里，只不过换了个地方，她刚才站立之所被砸出了一个巨坑。她看着宋哲，眼中露出了疑惑，她不知道为何宋哲要做到这般地步。
青霜泛起了蓝光，有一股淡淡的蓝色雾气笼罩在剑上，发出“嘶嘶”的声音。
宋哲落地，火焰褪去，他耳旁只剩下狂风呼啸的声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眼前都已经模糊，看不清姬冰仙身在何处。
这仿佛，早就是必死之局。
本来姬冰仙都已握紧手中之剑，还不等她挥舞，那令人压抑的寒冷蔓延在整个擂台之上，靠的近的，忍不住深深地打了一个寒战。
九霄插地，宋哲上气不接下气，他太累。
他伸出手，擦干了额头上的汗水。
或许这就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吧。
天不知何时，暗了下去，乌云遮住了一切，厚厚的云层，雷声滚滚。
裴擒虎笑了，他看着天，仿佛在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想不到，剑宗还会下雨。”
蓝色还是到了宋哲面前。
不知为何，裴擒虎看到，赵立早已没再看向场内，他远远的看着一个方向，那是望月峰。
裴擒虎也顺着看了过去，那什么都没有，只有黑压压的一片，遮盖了阳光。
他看向了场内，宋哲双膝跪地，靠着九霄撑住身体，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但他就是那般，硬生生扛住。
正当裴擒虎觉着奇怪，却感到身边一阵风刮过，他歪过头，却没有在看到赵立的影子。
“为什么？”
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发问。
“若不是我，也许......”
话未说完，赵立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宋哲，把宋哲直接打倒在地，就是爬起来都再没有那个气力。
在场的所有人，从来没有看见赵立这副神情，那是冷漠，毫无感情的双眸。
他头也不回，静静的对姬冰仙说道：“你可以走了。”
姬冰仙愣了好久，她看着赵立，想要解释什么，却看到赵立把宋哲一把抓住，提了起来。
“小子，你这样会死的。”
说完，在众目睽睽之下，赵立一把将赵立扔了下去，重重的摔在青石板上，砸出了一个坑来。
“都给我滚。”
那是一句令所有人心中为之一颤的一句，那是那样的冰冷，杂夹着让世人恐惧的沉重的杀念，仿佛不按照他说的做就会死一般。
本来就寂静无声的广场上，此刻只能听到风声呼啸，赵立站在那里，宛如杀神。
裴擒虎摇了摇头，他牵起了自己的女儿，他看着裴妍那恐惧的眼神，轻轻摇头，低声自语道：“还是忘不了吗？我本以为，你已经忘了，看来是我想太多。”
“我们走吧。”望月峰弟子看到掌教说出这句话来，一个个面面相觑，却没有人移动半分，直到裴擒虎呼声催促，这才渐渐离开这里。
在他之后，秦元也带着自己的一脉弟子离开了这里。同时，长门的几个都被石破天叫走，只留下宋哲和赵立。
赵立走到了宋哲身边，他蹲了下去，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宋哲，表情复杂。
风依旧的吹，拂动了赵立的须发，衣襟随风而动着，他摇摇头，那股令人窒息的杀意渐渐开始退去，一滴雨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轻轻地伸出了手，抚摸着刚被雨淋湿的脸，他抬起了头，看着天上，这场雨，该是多么讽刺。
“为什么，是我做错了吗，我不该教她吗？还是，我本就不该收她入门。”
赵立望着天，一脸迷茫，好像这一切都是错误。
风突然停了。
雷声骤起，大雨倾盆而至。
“滴答”声中，雨拍打在赵立身上，不大一会儿，就打湿了他全身，他抬起了手，火焰覆盖在了宋哲身上，抵挡着落下的雨。
他一屁股坐在了那里，迷茫的看着天空。
大雨倾盆，却是无风，寒冷或许是第一次席卷了这个地方。那是彻骨的寒，冻到人的心。
“怎么，他又做错了什么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赵立身后响起。
赵立没有回头，他依旧看着天，任由雨打在身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师叔，剑宗还是剑宗吗？”
轻轻的一个笑声响起。“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您教导我，对同门要充满信任，他们会是你和妖族战斗时最坚实的后背。您教导我，修行之人，为的是心中那股正义，不是那份权利。您教导我，做人，只要问心无愧，上对得起天，下要对得起地。”
“是啊，人不就是这样吗？”
“可是，我迟疑了。”
“我知道，你教的好啊，孩子，她很强，虽然不是赤焰。”
“您知道了吗，没错，她没有练赤焰。”
“可是这又如何呢，这不妨碍她是剑宗弟子，难道我剑宗弟子就只能练赤焰吗？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呢？是因为其他的吗？”
“我不知道，但，刚才我实实在在感觉到了，冰仙她真的会杀了阿大的。”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却教训了他。”
“因为，他是大师兄。”
“好了，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也许真的是我太过放纵他们吧，师叔，您怎么来了。”
“听说，李绩那小子被下毒了？”
“您知道了？兰师妹告诉您的吗？”
“对。”
赵立站了起来，看着远方，那厚厚的黑云之下，阳光正渐渐露出来，这雨云，快要散去了。
叹了声气，赵立说道：“我没想到会这样，我以为，他们没有那么热衷，可惜我错了，我想象的太过美好，其实有时候，我好想长门也和望月峰、飞来峰一样，师兄弟和谐团结，其乐融融，他们不会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斗的你死我活。”
“好了，带着他，治伤去吧。”
“嗯，师叔，那我先走了。”
“去吧，记得，人重要的是开开心心，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事儿发这么的火。”
“我知道了。”
扛起了宋哲，赵立渐渐的走远了。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胡岩眼神却从来没有这么凝重过，他看着赵立走远的身影，低声兀自叹气。
“想不到，已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是谁呢？还是说他也不清楚。”说完胡岩自己都笑了，这怎么可能。
这原本紧张刺激的大试，就这么匆匆结束，在那之后，赵立一改之前嘻嘻哈哈的作风，门内弟子稍有违背门规条例，轻则训斥，重则禁闭，一时间，剑宗上下，鸡飞狗跳。
赵立不开口，那他们下山去罗门就没有希望，此时，没有人敢去和赵立提这事儿，即使是石破天，也选择了沉默，即使秦元找过石破天，说了很多次，但是石破天依旧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