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夜明离将绳索挂在房梁上，把自己的脖子伸了进去。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伴她长大的屋子，闭上了眼睛。

死是什么感觉，没有人说的明白，因为生命只有一次，谁也没有机会说。

但自古人人怕死，想来滋味并不好受。

痛苦的感觉伴随着身体坠入无边的黑暗。就好像一个无底洞般一直往下沉，一直沉。

直到……………………

“小姐，小姐！！”

“小姐醒了，夫人！小姐醒了！！”

耳边传来梅儿叽叽喳喳的喊叫声，司夜明离睁开了眼睛。

那种黑暗的恐惧感依然没有完全散去，司夜明离大口的喘着粗气，心中庆幸自己并没有真正死去，没有看到那无边黑暗之下的恐惧为何物。

因为担心女儿，李茉一直坐在一旁，刚刚睡去，就被梅儿吵了起来。

“我的傻孩子，你怎么那么傻呀！”李茉心疼地抱住司夜明离，哭了出来。

一肚子的委屈无处发泄，娘俩抱在一起好生痛哭了一番。

“好了！好了！醒过来就好，咱不嫁了，谁说也不嫁了，我去跟你父亲说，难道非要逼死我们母女俩不成！”

“母亲！！”

司夜明离大喜过望，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司夜齐知道女儿上吊自杀，也痛苦万分，一切已经到了不可回旋的地步。

一般大户人家没有密室，但总有一些见不得人或不能外传的话要说，所以很多人家都喜欢在内室中再开一扇门，在里面建造一个小屋，只有一扇门，没有其他任何出口和窗户，却也不遮挡，称呼其为内门。

但凡重要的事都会在内门说，不进内门便无秘密。

司夜齐一家三口第一次同时出现在这内门中。

一道帘卷遮住的内门有些破旧，灰尘遍布，明显多年未曾有人踏足。

司夜齐握住女儿的手说道：“孩子你怎么那么傻呀！何必如此！”

司夜明离眼中还带着泪水：“父亲大人，您怎么忍心将女儿嫁给那个淫贼，您……您难道不疼离儿了吗？不爱离儿了吗？”

司夜齐并不擅言辞，多年来和女儿的交流并不多，但从小都十分疼爱，不曾打过骂过，要什么给什么百依百顺，没想到女儿竟然如此倔强，宁死不嫁。

“哎！”停了片刻，看着殷切望着自己的母女俩人，司夜齐缓缓地说道：“不是我想，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扛着，一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李茉说道。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们！”司夜齐无奈地说道。

“最近皇朝出现的一些大事你们都听说了吧！”

“嗯！”虽然司夜明离足不出户，但这些大事还是听说过的。

“接下来就是我和龙玉，若此时我们不结盟，只怕………………”

“什么……什么！”司夜明离难以置信。

“刑部前主府楚文死了，他的两个儿子和家中一百二十多族人全部被杀，只逃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左相禹城和右相梁晨也死了，家中族人前往边外才逃过一劫，之前的齐平阿被杀你们也是知道，奇成王叛乱也死了，下一个就是龙玉，龙玉要是死了，我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了！”

母女二人吓得面色苍白，气血紧张。

“父亲大人，皇上不是…………不是…………一直都是…………！”司夜明离毕竟只是一名弱女子，一时间难以理解，结结巴巴话不完整。

“哎，现如今的局面只怪为父当初信错了人，不想三十年便已物是人非！”

“皇上怎会如此，龙玉不还和皇上是结拜兄弟吗？”

“那又如何？朝中的事情太多了，这些年我知道他太多的秘密，你们以为我会如此狠心？平白无故做此决定？”

“夫君，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李茉仍旧有些不信。

“那日黑衣人杀了齐平阿，我也去看了的！”

“如何？”

“黑衣人清理了现场，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但他忽略了一件事！”

“你是说…………气味？”李茉有些明白了。

“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气味，常人分辨不出，但益虫分辨的出！”说罢一只带着翅膀的小虫子从司夜齐的袖口中爬了出来，邀功般地晃动身体，趴在司夜齐的手上。

司夜齐素有控百兽之能，母女二人早已知晓。

“那日皇帝找了一个新的贴身护卫，便把其他守卫撤走了，就是那个叫陆羽的人！”

母女二人对即将到来的真相感到恐惧。

“一个大宗师，一个刚刚见面便可晋升四级官员的年轻人！哼！”

“随后我第一次见陆羽，益虫便告诉我他就是那个杀死齐平阿的黑衣人！”

司夜明离如遭雷击一般愣在当场，父亲的话自然不会有假，只是这个真相太惊人了。

“可……可皇上为什么要杀齐平阿？甚至是龙玉？这难道不是自断臂膀吗？？皇朝如今的鼎盛之势不是全仰仗他们？”司夜明离熟读史书，也知道皇朝的创立，这一句话便问到了点上

“这也是我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若我能早些确定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动！”

“为什么？？”

“皇上年纪大了，他想在太子继位前扫清障碍！”

“龙玉大人不会如此……………”

司夜齐打断了女儿的话：“我也是这么想，问题就在于会不会是一件事，能不能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司夜齐不禁想起那个龙府的说客，一个带着纸扇的文弱书生，一个因为妻子漂亮而出名的文典试考官。

正是这个书生告诉了司夜齐一个道理，帝王是不需要功臣的！

“功高盖主！！”四个字徘徊在司夜明离心间，历史上有多少位大臣因为这四个字而死，没想到…………！

“无双城内外，现已截然不同，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天翻地覆，朝堂之上我不再是那个位极人臣的王爷了！”

“夫君，那………………！”

“我现在每日上朝连话都张不开嘴，一应大臣只能听从文武王的调配！之前的法度等同作废！”

李茉早已猜到司夜齐有些难处，却不想局势竟然已经如此恶劣。

“当然，是龙府的说客提醒我，不然我也不会不加思虑就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既然离儿不想嫁，那此事就此作罢，将来如何我们一家人共同面对！”

“父亲………………！”

“如果不是顾着我们家族这么多人的性命，我怎么可能委屈你呢！孩子！”

司夜齐看着日夜消瘦的女儿，心疼地说道。

“不如………………走？”李茉早已没了分寸，慌乱道。

“走？哼！现在无双城外驻扎的百万将士是干什么的？城内每日巡逻的这十万禁军又是干什么的？只要我们一动，恐怕先遭殃的就是我们了！”

局势竟然到了这个地步，李茉万念俱灰不知所措。

仿佛过了悠悠百年，经历了一生，司夜明离做了一个影响她一生的决定。

“我嫁！若能换得我们族人平安，父亲和母亲大人安康，我便嫁入龙府！”

司夜齐不忍望去，他知道女儿在历经了生死之后做出的这个决定是多么的艰难。

连死都不怕，却要为了…………

司夜齐羞愧地低下了头，封王多年第一次感到自己无能，牺牲女儿的幸福来换取一家人的安全。

“龙府来人，也曾说过，龙云不会和离儿发生夫妻之实，只需掩人耳目，成功之后不仅离儿获得自由之身更许诺咱们家族圣寿百年！”司夜齐支支吾吾地说道。

天下江湖美女排名第七的司夜明离嫁给皇朝最出名的淫贼，还能保留完璧之身，这恐怕是一个笑话，司夜齐不太相信，司夜明离更加不信，不过更看重的是家族平安而已。

“无妨了，既已嫁给那个淫贼，便不指望他能守规矩！”司夜明离咬牙恨道。

“苦了你了，孩子！”李茉担心地说道。

“对了，父亲大人，龙府是否对眼下的局面已经有了行动！如何才能保证他们的承诺！”

“这么重要的事自然不会仅听一个书生之言，我已经问过龙玉了，他虽无奈，但对我做出了保证，只要拖过这些时日，自然无忧！”

“那就好，女儿对龙玉大人还是相信的！”

父女二人都相信龙玉是他们唯一的出路，皆因这些年来无论江湖上，还是皇朝中，龙玉从未失信于人。

司夜齐虽然能控百兽，武功却不高，至今为止不过小宗师境界，还没能控制气血，不像龙玉一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有人拦得住，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一个贴身护卫就能轻易要了他的命，他一死，整个家族恐怕也无法存在，所以近来出入甚是小心，王府前后都布满了益虫，只要有生人的味道立即发出信号，尤其是那个陆羽的味道。

“孝、悌、忠、义、礼、义、廉、耻！此八德需牢记在心，日后为人处世要依凭而为，断不能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

“是！”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下去休息吧！”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结束了一天的课程，身体也有些吃不消，却依旧坚持到下课，此等精神值得敬佩。

“矢志不渝，方为我辈恪守！”齐正在心中默念道。

一天的文章，多而繁杂，大部分的学子都只能记得一部分，剩下的需要下课后多加复习才能跟上第二天的课程。

有些聪颖之人便可清楚记得一天全部内容，成绩自然也要好些。

更有甚者还能从每天所学得出自己的心得和结论，日后成为名家造福一方。

而齐正就是这种能成为一方名家的学子。

只可惜………………

否则日后，天南地北，四奇文人当中或许能有一席之地。

比肩那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