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母亲的熟人吗?石墨心里一暖,有些意外偷看了老板娘一眼。
“哦,是啊,你认识我母亲吗?”
他的眼睛明亮了不少,脸上也多了几许热情。
“不不,不怎么认识,我就是和婶聊天的时候听说的,我婶刚好是你们岩岭村的。”
“哦……”
他尴尬点点头,心中微微失落。
他又习惯性地拿起烟盒抽出一只,点起了烟。
老板娘脸上露出一丝羡慕,啧啧叹道:“哎,你母亲命是真好啊,你们子女都很有出息,我听说你们都是大学生,啊,你姐姐更厉害了,听说去澳大利亚定居了,是吧,啧啧……你母亲命真好啊。”
石墨心里有些怅然,……别人眼中的你,又怎么会是真正的你!
但他明面上依旧笑着应付着:“哪里,其实大家都差不多,没什么不一样,你们做生意也挺好。”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很假,很虚伪,也很累!又不想老板娘看出什么,所以就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最终挂在脸上的却只是尴尬和不安,他终究不太会伪装。
朝老板娘微微颔首后,他就局促地低头拿起桌上的手机,手指轻轻滑动就把手机点开。
老板娘总算识人知趣,年轻人不怎么爱聊天。
“嗨,那你等等啊。”
老板娘留了一句,就转身去厨房张罗饭菜。
石墨收回目光,点开了微信界面,在一个名称“家”的群里,打了几个字:
“我到镇上了,在吃饭。”
这个“家”的群里总共也就五个人,除了母亲,姐姐,还有就是姐夫,最后一个是老婆。
石墨看着“老婆”那两个字,微微有些出神。
他想把她删了,又觉得过于着痕了,何况,老妈他们还不知道。
过了一会,他把烟头放进烟灰缸里摁灭,然后点开用户备注名,在备注栏里把老婆两个字改成了:“余琳”
他安静看着这个名字微微出神,旋即又将这个名字点了删除,他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像卸下了一千斤的重担。
“老板,你的兔子锅好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姑娘。她将兔子锅摆在桌上,用大号钢盆装着的,满满的一锅,上面冒着腾腾的热气,一股香气氤氲弥漫开来,顿时令他垂涎欲滴,饥肠辘辘。
“谢谢。”
石墨轻声道谢之后就把目光落在眼前的那锅兔肉里,他拆了一双一次性筷子,夹起一块兔肉送入嘴中,舌尖的味蕾瞬间就被这特有的滋味打开。
“味道怎么样?”
石墨微微点头,嘴里含着兔肉说不出话,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令他趋之若鹜。
姑娘眯着眼睛抿着小嘴偷笑。
“喝酒还是米饭?”
石墨从桌上的纸巾盒抽了一张纸巾,擦了一下嘴,抬头看了那姑娘一眼,笑了一下:“米饭,给我一碗米饭就好。”
“好嘞!”
声音清脆、动听。
她应了一声就转身像风一样进了里屋,不一会就端出一碗雪白的米饭,双手捧着放到石墨跟前,眼睛却偷偷去瞧客人。
“哦,好,谢谢。”
点头道了一声谢,他端起那碗米饭开始往嘴里扒拉。
真的是饿了,当然也可能是打开了记忆中的味蕾,半锅的兔子肉几乎都被他消灭光了,但是饭就只吃了一碗,这种久违的味道像是被时光烹饪过,吃在嘴里,都是岁月的滋味。
轻抚饱胀的肚子,又抽出两张纸巾擦好了嘴,他站起身。
“老板,结帐!”
老板娘听到声音又走了出来。
她瞄了一眼桌上的光盆似乎很满意,撩着围裙擦着手,笑的灿灿:“六十二块,你给个六十就好了。”
先前那女孩也从她身后钻了出来,飞快瞄了一眼石墨,很勤快地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老板娘瞟了一眼自己的闺女,又去端详眼前的年轻人。
石墨拿着手机左右看了一下,指着墙上的一个二维码,问道:“刷这个就可以吧?”
“可以,两个都可以。”
老板娘笑容增添了几分。
石墨用手机扫二维码付了饭钱。
“看看,收到了吗。”
“嗨,没事,肯定收到了,下次再来啊!”老板娘很客气。
“好的。”
石墨笑着朝老板娘点点头,拿了自己桌上的东西转身出了饭店。
“慢走,再来啊。”
……
岩岭村距离梅连镇大约有近二十公里的山路,地处丛山峻岭之间。
越野车出了镇子,在镇口的一处岔道上拐进一条乡村水泥路,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岩岭村,村子周边全都是莽莽群山,这条水泥路还是因为国家村村通工程才修的,换做以前,村里人到镇里都只能靠双腿走路出山。
离开镇子两三公里后,就开始一路盘山向上,山路蜿蜒曲折,七拐八绕。
吃饭耽搁了一些时间,已经夜里九点多了。
天上的月亮悄悄从云层探出脸来,皎洁的月光洒在群山林木之间,一眼望去,月色下的山川大地像是落了一层薄雪。
空山寂寂,在汽车的马达声和雪亮的车灯惊扰下,一些山鸟扑腾着翅膀从林木间飞起,仿佛夜行的山魁从黑暗中掠过。
侧边的车窗是开着的,夜里清冷的山风钻进车里,他也不觉得冷,反而喜欢这种清冷的刺激。
他又点了一支烟。
……
时间,回到三个月前。
夏港,中国南方著名的海港城市。
石墨在厨房里忙碌了大半天,做好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今天是他们俩的结婚纪念日,他下午特意向公司请假去超市买了很多菜回来,为的,就是晚上要做一顿好吃的好好庆祝一下。
外面,城市的灯火已经华灯初上。
石墨解下围裙,走到客厅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都七点了,怎么余琳还没到家?往常这个时候,她一般都是这个点下班回家的。
难道她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又或者今天刚好公司加班?
再等等吧!石墨微微一笑,放下手机。
他回到厨房拿了几个碟子出来,到餐厅将已经煮好的饭菜都一一盖上。
正准备转身,突然想起什么,他轻拍了一下脑门,傻笑了一下,就转身去厨房橱柜里取了一瓶红酒出来,顺便在消毒柜拿了两个玻璃杯,放在餐桌上,看了一眼,这才满意地拍拍手走开。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舒服地往后一靠,他打开电视。
正好新闻联播才刚开始不久:
“……据央视网消息,火星将于本月27日上演“冲日”表演,这次“冲日”特别之处在于这是十五年一遇的“大冲”,届时,地球上的人们会看到一颗火红火红的亮星几乎彻夜闪耀在夜空……”
“……专家表示,火星是最像地球的一颗行星,一年有春夏秋冬四个季节,每天有25个小时,火星也是目前除月球以外,科学家研究最多的一颗行星,至今,火星探测已经有40多次了……”
那该是一个多么荒凉和寂静的地方啊?!石墨寻思。
不过,真的很想踏足这片荒凉大地去感受一下,只可惜,自己这辈子是没可能了,未来的儿孙辈或许有机会吧……
靠在沙发上的石墨突然听到自己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余琳怎么还没回来?
对了,先对付点垫垫底。
他起身去厨房,在橱柜里翻出一盒梳打饼干,又重新回到客厅沙发上。
打开盒子,拿出一块饼干送进嘴里,感觉一下子好多了。
“……在中星通讯缴交14亿美元罚款及保证金后,美国商务部正式解除对该公司的出口禁令,中星恢复正常生产,专家解读,中星风波深深刺痛了中国“芯”。对有着巨大芯片需求的中国来说,努力提升自己核心的竞争力变得迫在眉睫……”
嘁……,肉包子人家是大口吞下了,打狗棒还拎在手上虎视眈眈呢。14亿美金啊!中星也真够大方的!石墨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饼干,觉得胸臆一阵烦闷。
他拿起遥控器立刻换了一个台,继续看前两天没看完的一个纪录片:“岭南的味道”,咱老百姓还是研究一下吃喝比较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