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晏秋只觉痛不欲生,心力交瘁间,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一片绿中带黄的叶子被一阵重力的强风带了起来,散落到一旁。
天渐渐亮起,少年躺在地上,丝毫没有要醒来的痕迹。
不远处人影站定,似是发现了前方倒在地上的身影,白衣微摇,来人正是一夜未归的李如霜。
一身青衣,身形也如此熟悉,“阿秋?”。
李如霜心神一阵不宁,他急匆匆的走上前去。
头发微乱,几缕丝发懒散的轻飘在脸颊,虽是如此,却也还是挡不住他清俊的面容,只是眼底有些红肿,微翘的睫毛上还悬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似是心底的极大苦楚,就连梦中也在抽噎哭泣。
“阿秋,醒醒”。
李如霜轻摇了他的肩膀,试图将他叫醒。
但却是等了许久也不见韩晏秋有任何反应,依旧在熟睡。
“醒醒”。
这次李如霜稍稍用了些力气,连摇带拍,韩晏秋嘴角才似有所动。
一夜过去,韩晏秋心中痛处却未消散半点,不知不觉间,眼中又含上了泪花,手臂也因内心悲凉而微微颤抖。
李如霜只觉奇怪,一向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韩晏秋,才几个时辰的时间,怎的前后相差如此之大?
大约是太了解,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的说了一句“我们回去吧”。
“嗯”。
韩晏秋点点头,眼睛不敢望向李如霜。
大概是害怕被问,这一路上,他都不肯多说一句,对于昨天闹的不愉快的事情,就更加不肯提及了。
才回到院中,白思远就迫不及待的前来‘兴师问罪’。
“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他一早醒来,在屋里屋外寻了韩晏秋好几圈,都没见到人影,果不其然,如他所料,这小子又自己玩失踪,情形这么相似,白思远免不得怀疑韩晏秋也许是有什么梦游的怪癖,而且是找不回来的那种。
“你怎么不说话?道长你是与他一同回来的?”。
白思远喋喋不休的问道。
韩晏秋心事重重,也没心思回答他的问题,便无精打采的回屋了。
“喂”。
白思远还想将他拦下,却被一旁的李如霜伸手阻拦。
“让他去吧”。
“哦”。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白思远清楚道长的态度和心性,也再没有多过问。
“邪物没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不禁让李如霜怔了一下。
望向一边,宁夫人被南丫头搀扶着站在那里,脸色十分不好,时不时还咳嗽几声,显得更加苍老了不少。
“前辈这是何意?哪来的邪物?”。
白思远只感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这几日跟着李如霜一道,觉得一路相遇的这些人心中都藏着不少的秘密,而他自己竟是那个最白之人。
“丫头,我们走吧”。
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南丫头扶她离开。
“我”。
南丫头欲言又止,从刚刚见到李如霜的那刻起,她心中的心思除他之外众人早已明白。
只是他一门心思全在那个男人身上,旁人的一举一动全然与自己无关。
稍许尴尬间,韩晏秋一言不发的进了屋子,全然不理会身后几人的不解与疑心,此刻的他,真是累极了。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白思远才拿了些吃食打算进去瞧瞧。
“这韩晏秋昨晚偷摸溜出去,也不知道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竟能睡到现在这个时辰,也不见人影”白思远撇了撇嘴,口中不停的嘀咕着。
他才刚要推门而入,便被一只手拦住。
李如霜眼神冷冽的看了白思远一眼,像是在盯着一个犯了错的孩童般,淡淡的说道“回去”。
白思远此刻一脸茫然,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道长,莫不是还在生韩兄的气?”。
他想不出别的理由,是因为生气,才会想饿着韩晏秋,给个教训。
“回去”。
语气依旧。
“是”。
白思远点点头,只得遵循,心中倒是升起一丝波澜,这道长,有些小气。
房门前,李如霜站了许久,脚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想进进不去,想走走不得。
夕阳下,那一抹身影显得尤为孤寂。
“就知道你在这里”。
宁夫人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踱步到他身边。
“前辈伤重,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李如霜询问道。
“随我来吧”。
南夫人避开他的寒暄之意,十分严肃的说着。
见她特意避开了南丫头,单独来找自己,大约是有何要紧的事要与他说起,李如霜点头示意,慢悠悠的跟在她身旁,也不多言。
两人来到了一处偏僻之地,宁夫人四处张望了一番,又确定了一番。
“前辈这般小心谨慎,可是为了他?”。
李如霜问道。
宁夫人嘴角微微勾起,她果真没有看错人。“那小子命不久矣”。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李如霜没有过多的惊讶,眼里充满了些许惋惜和不舍。
“前辈可有法子?”。
许久,李如霜才缓缓开口,他早知道会这样,却还是厚着脸皮为难着宁夫人。
“若我帮你,你可愿意娶了我那个傻丫头?”。
宁夫人的条件极不合理,但结果又恰巧击中着李如霜。
她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但一想到南丫头往后没人照顾,或许会受到旁人的排挤,她就不得不这样做。
“前辈,您~”。
李如霜没再说下去,他面色平静,心里却纠结到无可奈何,道人娶亲,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老身亦是命不久矣,绝不是诚心要为难你,南丫头对你一片痴心,算不得拖累,那小子若是能好起来,也是随了你的愿,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宁夫人说的简单轻巧,只是不想让李如霜有那么多的顾虑罢了。“你好好考虑,不过不要太久,两命且不长”。
两命,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韩晏秋,都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