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观战的众人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他们哪里见过有人敢这么和县太爷说话,一不下跪二不作揖。刚看到那毕恭毕敬的态度时以为徐真也是一个惧怕权贵之人,可当他抽出腰佩长剑,一剑劈断匾额之时,他们才知道,眼前的人是个武林高手,还是敢和官府对抗的武林高手。
会稽县令哪里见过如此情形,头上匾额断裂所幸没有落下。立时被吓回椅子上,看着判若两人喜怒无常的徐真,故作大怒地哆嗦道:“你究竟是谁,竟敢扰乱公堂,还不速速招来。”
徐真持剑一步步靠近县令,把这县令吓得后坐一些。待到只有两尺之时,徐真本想一剑劈了他为父报仇,最后还是强忍着怒意,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亮于县令前。
这县令被吓得老眼昏花,竟看不清上面的字迹。还是一旁的师爷大胆凑上前来,待看清字迹后吓得脸色大变,匆忙赶到县令身边,颤抖着说着看到的字样。
听到师爷说出几个字后,县令原本被吓得猪肝色的脸色更加惨淡,慌不择路地跑下座椅,普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念道:“下官有眼无珠,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这一下,把门外众人看傻了,他们本以为这大汉敢一剑劈开匾额已是了不得,平生从未见过县太爷给布衣下跪,皆是心头一震。
徐真看到县令的模样似乎早有所料,盯着手中的令牌没有一丝喜悦之色,倒是有些怨恨。久久才对跪着的县太爷说道:“尔等将村长一事从实招来。”然后公然坐在县令的位置上。
身份已然转换的县令此刻跪在堂下,脑中飞速运转,他实在是想不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何时出了这样一个人物。不过他为官多年自然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见大汉问起,便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说了出来。不过也因为混迹官场多年,交代之时有意地隐去一部分,留作后手。
徐真听完县太爷缺斤少两的叙述,知道他有所隐瞒,不过还是气愤异常。将长剑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大骂一声道:“这帮混蛋!”
徐家村,秦家。
从山里回来的秦江父子此刻已经将炉火生起。
“爹,这不是做木剑么?为何要生火?”秦时推拉着风箱问道,炽烈的火焰灼烧地他满头大汗,不过为了做好这把剑他是乐在其中。
“自然不是让你把剑扔进去烧,你先加大火势。”秦江指挥道,作为独剑山庄弟子,不仅剑法要出色,铸剑也要会铸,何况是一把木剑。
这边秦时在底下生火,让柴火烧的更旺,另一边秦江从水缸中取来两桶水,倒入锅中。
“待水烧开后,将木头放入锅中。”秦江对秦时说道,然后就外出去取些草药。
可秦时并不知道父亲出去干嘛,只听到他说水开之后把木头下锅,便更加卖力地抽着风箱。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这一锅水在秦时的努力下很快就开了。他听着父亲的话,把木头放入锅中,而后盖上了锅盖。
桃木在水中煮着,秦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它取出,闲来无事就来到了院中透风。凉爽的夏风吹到他的脸上,只觉得无比舒适。
吹了一会儿,秦时低头看到一地的工具还有自己方才做的那把剑,拿起来一看,剑尖的金属片和自己在山上看到的果然是同出一脉。自语道:“可惜你是神机门的暗器啊。”
然后便把木剑扔进了柴火堆中,等待燃烧放热。
一把初具雏形的木剑在底下当作燃料熊熊燃烧,而那块做新剑用的木头却在锅中煮着。
一刻钟后,秦江捧着一些草药回来了。
看到秦时身边的木头不见,锅盖还紧紧地盖着,算了算时间说道:“赶紧拿出来,再煮就没用了。”
听到这话秦时赶紧把水中的木头捞出,放在一边吹着气。
“去把这块木头放到阴凉的地方,让它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秦江一努嘴说道。
秦时听话地把木头放到阴凉的地方,回来看到父亲正在摆弄草药,便问道:“这些草药有什么用啊?”
“这草药是用来给你断骨的。”秦江一边分着一边说道。
“您不是说不能靠外力断骨么?”秦时问道,他清楚地记得父亲说过这话。
秦江听到这话,停下了分草药的手,说道:“谁说这是助你断骨的草药。断骨当然是得靠你自己努力,外人帮不上忙。这些草药只不过是用来给你止疼的。免得你到时候疼得叫破喉咙。”
秦时这才明白父亲的想法,看着地上这熟悉的草药道:“这些草药不会是徐叔叔的药田里的吧?”
秦江见被秦时识破,尴尬地一笑,然后噤声道:“这确实是你徐叔叔药田里的,我把它都摘来了。别和你徐叔叔说。”
“爹,我觉得你还是和徐叔叔说一声吧,”秦时见父亲承认是从徐士安的药田里摘来的,心中不安道:“毕竟这是他辛辛苦苦种的,您不和他说一声就摘来了,即使我们两家关系再好。也难免心生隔阂。”
“话不能这么说啊,正是因为我们关系亲如一家,我才厚着脸皮去摘的。”秦江反驳道:“要是换了别家,我才懒得去摘呢。”
见父亲似乎不肯承认错误,秦时也一时语塞,情急之下说道:“您要是不还回去,那我宁可到时候痛死,也不用这草药。”
听到儿子这么说,秦江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当下便说道:“你爱用不用,不用我现在也不忙活了。铸剑去吧。”
这下秦时也随了他的脾气,双手张开拦住他的去路,生气地说道:“您执意这样的话那木剑也不用您教了,我自己琢磨。”
父子俩一下子剑拔弩张,空气中火药味十足。
双方都对峙沉默良久之后,秦江才主动低头,说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实话告诉你吧,这草药就是你徐叔叔亲手摘给我的。”
秦时听到这话,脸色缓和了一下,怀疑地问道:“真是徐叔叔给您的?”
“骗你做什么?你叔叔现在就在山上,你自己去问问。”见秦时还有些不信,秦江没好气地说道:“还有这药田,可是全村人的宝贝,除了你徐叔叔,要是旁人敢采摘,还不被大家群起而攻之啊。”
一口气说完这些,秦江才见到秦时的脸色有些缓和,只听他说道:“爹,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臭小子,这事确实是爹有错在先,爹就是想考考你心中还有没有侠义。”秦江缓缓说道:“虽然爹的师门是亦正亦邪的门派,但是从小师父便教导我,要坚持你认为对的事情做下去,而爹认为对的事情便是人要有侠义,分得清是非黑白。这也是爹坚持了半辈子的事。”
听完父亲的一席话,秦时坚定地点头道:“以后我也要像爹一样,坚持侠义,做个大侠。”
“傻小子,你何必跟随爹的脚步呢,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不一定要是侠义之道。像爹就有个师弟,一生坚守淡泊之道,只要人不犯他,他就不会去犯人。更别说让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还有个师兄啊...”
秦时这才明白原来每个人都有心中坚守的信念准则,它就像一盏油灯指引着人前进的道路方向。不要把自己的信念准则强加在他人身上,也不必接受他人所谓正确的事,正确的道理。只要你自己问心无愧,对得起所有自己在乎的人,就足够了。
“说了这么多,你也懂了不少。”秦江说道:“将来往后行走江湖,切莫忘记爹今天和你说的话,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嗯,我会的。”父亲一席话,皆是半生经验,秦时受益匪浅。
秦江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去把那块木头拿来吧,爹教你做木剑了。”
秦时兴奋地把木头取来,然后放在地上。
“这是你送给谣谣的,当然是要你自己动手做。爹只能教你怎么去做。”秦江看着一地的工具说道:“先拿笔和木轨,在木材上画好线。”
秦时取来一把带有凹槽的长尺,然后将毛笔放入其中,按照自己心中所想的形状把线条画了出来。
“裁去多余木材。”秦江见秦时画好了线说道。
秦时依言用锯子慢慢把木材沿着线条裁去,形成一个大致的模样。
“再用刨刀刨去多余的边角料。”秦江见他做的差不多了,便说道。
慢慢地,就在父亲的指导下,秦时把木剑的形状做出了九分相似。不禁赞叹道:“果然比昨天自己做的坑坑洼洼的要好看的多。”
秦江继续指导道:“现在把你自己想要的花纹雕刻上去。一般雕刻在剑柄的位置。”
秦时仔细想了想,看了看父亲那把佩剑上的花纹,然后心中有了想法,于是小心地把花纹雕在剑柄上。
这足足花了他半个时辰,雕好之后已是满头大汗。
看着赏心悦目的花纹,秦时挥舞着自己做成的木剑,心满意足地问道:“爹,这就算是做好了吧。”
秦江笑了一声道:“还有一步,剑当然要有名字,把你自己想取的名字也雕刻上去。可以雕在剑身上。”
这个问题秦时倒是还没有想过,自语道:“取什么名字好呢?”
心中思绪万千,半盏茶的功夫后,他才想到一个比较满意的名字,脸颊一红,而后慢慢地把它雕了上去。
直到这时,秦时才算是把剑做的差不多了。秦江走过来拿过木剑,仔细看了看说道:“不错,有点模样了。”
而后看到了秦时雕刻在剑身上的名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有些害羞,摇了摇头便走到炉火旁,随手将这把剑丢入了炉火之中。
“爹,您干什么!”秦时见到父亲夸赞自己做的剑还有些得意,眼下见到他一把将自己的剑丢入火中,不由得大惊失色。
“急什么。”秦江拉住要去拿出木剑的秦时说道:“心静下来,毛毛躁躁的。”
秦时被父亲拉住,不好去取剑。看着烈火烤着自己的木剑当然心中焦急万分,不过他相信父亲这么做是有道理的,只好强行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秦时从炉火中取出了那把木剑,递给秦时道:“看看吧,还满意么?”
秦时接过木剑,只见原本黄色的木剑此刻失去了光泽,外表焦黑一片,怎么看都像是烧火棍。
“爹,这不是毁了么?”秦时见到木剑这副模样,有些伤心地说道。
“毁了么?”秦江故作惊讶道:“你再看看。”
秦时听闻发现这木剑表面的焦黑似乎只是附着在上面的,并非是真的烧毁了。他轻轻地用手剥去表面的黑色一层,但见下面露出比原先更有光泽的亮黄色。虽然这剑还有些烫手,但秦时却不愿意松开,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