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看到秦时的动作，秦江的大手如同闪电般伸了过去，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大声喊道。

　　这一下把秦时吓得一激灵，困惑地问道：“怎么了爹？”

　　“你刚刚才练完功，切不可去用手搓揉眼球，这样虽能缓解酸痛，却会伤了眼睛。得不偿失。”秦江语重心长地说道。

　　秦时立马乖乖地放下手，他可不想一早上的努力付诸东流，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今天功练得不错，感觉怎么样？”回到院中，秦江笑呵呵地问道。如果秦时让他失望，便会板起一张脸，冷言冷语。但相反若是表现得和他心意，那自然是笑脸相迎。

　　秦时久久才缓缓地睁开双眼，说道：“感觉还行，就是有些干涩，不眨眼的滋味儿真是难受。”

　　“呵呵呵，那便是不错的了。想当年为父习练此功，疼得睁不开眼，被你师祖训的三日没饭吃。现在想来也是回忆啊。”秦江方才看着秦时练功，便想起了从前自己练功时的模样。

　　那年山庄上，年方十一的秦江站在广场上，像别的师兄弟一样双目望日。当众师兄弟都在忍耐坚持之时，唯有他紧紧地闭着双眼，不肯张目。师父以戒尺教训他时，他忍受不了手心的疼痛，才会睁大双眼看向天空。只要师父不注意，他就又会偷偷闭上双眼，然后自是免不了师父的再次教训。故而别的师兄弟三年练得此功，他用了整整七年。这七年间，山庄上总有一个小师妹偷偷照顾着他，让他感到家的温暖。

　　那一年，他还未成独剑山庄的大师兄。

　　也是那一年，他与林小婉相恋。

　　回首往事，历历在目。秦江不由得感慨时间真如白驹过隙般，从前山庄上的日子，与而今山下的日子，恍若隔世。

　　看着父亲仿佛陷入了回忆，秦时不禁好奇地问道：“爹，你又在想从前的事儿么？”

　　秦江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是啊，爹在怀念师门的日子。那儿有爹的师父，有爹的师叔师伯、师兄师弟，还有一个最爱你爹的小师妹。”

　　说到小师妹，秦江的老脸微红了起来，仿佛那段青葱的岁月就在眼前。

　　“爹，您说的小师妹，就是娘吧。”听着父亲的回忆，秦时有些酸溜溜地说道。

　　秦江的老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笑着点头。随即反映了过来，便是一个巴掌轻拍在秦时的头上，说道：“你小子，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见父亲的心底的感情被自己戳破，虽然被他拍了一巴掌，但秦时仍旧有些得寸进尺，便说道：“这儿就挺凉快的。爹，再和我说说你当年的风光事迹呗。”

　　见秦时这么有兴趣，秦江当下便要和儿子滔滔不绝地讲起来。家门突然打开了，林小婉进来笑着说道：“你们爷俩聊得挺欢啊，大老远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哟，爹，你的小师妹回来了。”秦时不怀好意地说道。

　　“找打。”秦江脸色一变，当下威胁道。

　　“什么小师妹？”林小婉听得一头雾水，而后看到秦江的反应，便猜到了八九。脸颊登时通红，朝着秦江埋怨道：“江哥，你和小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秦江刚刚稍有些褪下去的脸色立时又红了起来，看着秦时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怒声道：“你小子，下午有你好受的。”随后对林小婉笑脸相迎道：“小婉，我没和他说什么。那什么，中午吃什么？”说着便搂着林小婉进屋去。

　　“都老夫老妻了，孩子看见不好。”林小婉突然被秦江搂住，不好意思地轻声说道。

　　“没事儿，不用管他，走吧。”秦江大方地说道，走时还不忘回头瞪了秦时一眼。

　　屋门嘭的一声关上了，留下秦时一人在风中凌乱。

　　吃过午饭，秦时和父亲再次站在了院子中。只是这次，父亲的脸上除了冷峻还有一丝气愤。

　　他花了一个中午费尽口舌才和林小婉解释清楚，他真的没有与孩子说什么不该说的。

　　瞧出父亲脸上表情地异样，秦时心中暗暗咋舌道：“看来下午有罪受了。”

　　不出所料，秦江面带不善，冷声道：“今天下午，练得是扎马步。”

　　听到这个词秦时微微松气，心想还好不是什么稀奇古怪自己不曾练过的功法。

　　“站桩吧。”秦江此刻面无表情地说道。

　　秦时立刻双脚分开略宽于肩，然后下蹲。两腿相平，胯收臀紧形成圆裆。含胸拔背，两手前伸微屈。马步亦有站稳、站实、站空三段。秦时多年苦练早已是“站空”阶段。

　　秦江环绕秦时一周，看着他标准的动作依旧不动声色。

　　秦时见状，以为父亲对自己已经无可挑剔了。不料他从房中拿出几个茶盏，分别放在秦时的大腿、肩膀、手腕以及头顶上。而后拿起茶壶，往杯中倒入热水。

　　见到秦时这样，秦江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感觉还缺什么，便回房取出两支长香置于秦时的臀下，点燃之后方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秦时见自己浑身被东西禁锢，很不习惯地问道：“爹，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你若是动了，茶盏中的热水便会淋到身上。若是坚持不住，也会被屁股下的长香烫到。对了，这可不是寻常敬神拜佛的香，是师门专用的练功香，烧上三四个时辰也不会短多少。所以你还是安稳地扎着吧。”秦江平淡地说道。

　　秦时听完后面不改色，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法宝呢，原来是这些寻常东西。”

　　“你可别小瞧了它，等会儿就会吃到苦头了。”秦江见秦时不以为然的样子，出声相告。

　　半个时辰过去了，秦时依旧不动于山还面带微笑，仿佛扎上几个时辰对他来说也如同小菜一碟般。秦江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便坐在一旁开始喝茶看书。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原本纹丝不动的秦时竟有些微小地颤动了起来。往日没有这些茶盏长香，秦时早已适应了那份耐力，而今多出这些，却在细微处打破了那微妙的平衡。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时间渐渐地过去，秦时抖动的幅度也是越来越大。

　　“爹，还要几个时辰啊？”秦时有些坚持不住了，于是开口问道。

　　秦江悠闲地喝了一口茶，看了看太阳说道：“也快了，再一个时辰吧。”

　　然后回屋取来了八根香，把其中一根插进香炉里。随和地说道：“等这四炷香一一燃完，你就可以歇息了。”

　　秦时眼看着香炉里的香慢慢地燃着，心中焦急万分，轻轻吹气，想要将香吹得燃得快些。

　　岂料这轻轻吹动，头顶茶盏中的水便淋到了秦时的脸上。

　　“得亏这水不烫了，不然够你几天出不了门的。”秦江起身飞快地接住掉落的茶盏，然后把茶盏重新放在秦时的头顶，继续说道：“热水我就不放了，这头顶的茶盏要是再摔下来我可就不替你接了。至于说要是摔坏了，那便是你的事了。到时候你娘来找你，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听完这段话，秦时霎时面露惨色，强忍着身体不去抖动。可越是不动，肢体便越是不受控制地颤动。

　　“嘶。”烧完了三炷香，秦时终于没忍住一屁股坐了下去，可这练功香丝毫不留情面，狠狠地扎在秦时的屁股上，在他的皮肤上烫出一个泡。

　　“坚持住，还有一炷香的功夫就结束了。”秦江大声喊道。

　　太阳渐渐地要落山了，秦时的身体愈发抖动的厉害。要不是靠多年扎马步的基础，此刻的他早就瘫坐在地上了。

　　“滴答滴答。”秦时身上汗如雨下，落在地上溅了开去。看着面前还剩的半炷香，他自我安慰道：“就剩一刻钟了，再坚持一下。”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秦时颤抖着，努力不让处在肢体边缘的茶盏掉落下去。

　　事事不如人愿，秦时手腕上的一只茶盏摔落了下去。与此同时，香也彻底燃尽。

　　秦时猛地一翻手腕，向下抓住掉落的茶盏。

　　“不错，能坚持那么久说明你平时基础还算扎实。”秦江走过来看着瘫坐在一旁的秦时说道。

　　此刻的秦时正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见父亲走了过来便说道：“把，把这些拿走吧。不然到时候摔碎了娘还要找我算账。”

　　秦江从他的手中接过这许多茶盏，又拿起地上的香炉放回里屋。然后拿来一条长巾扔给秦时道：“拿着擦擦吧。”

　　秦时接过长巾，拭去了脸上的汗珠，但又觉得身上黏糊糊的，便将长巾收回手上，想要歇息完后直接去沐浴。

　　秦江看着地上的练功香，思绪仿佛再次回到了当年叱咤山庄的时候，正要开口与秦时讲些风流往事，却被他看了出来。

　　“爹，您打住吧。我怕您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回头再被我娘听到，到时候受伤的肯定又是我。”瞧出了父亲意图的秦时干脆不再歇息，起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朝屋里走去，边走边说道：“您还是下次和我说吧，我先去沐浴了，晚饭喊我。”

　　“这臭小子，不愧是我儿子，有我当年风采。”秦江不禁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