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秦江吃痛闷哼一声，对方见一剑得逞，便又将剑刺入了几分，欲趁机结果了他。秦江咬咬牙运内力于后背一震，想要将那利剑震飞出去。

随着“哈”的一声，这原本入骨三分的剑果然被震了出去，来人脸色骤变，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果然在扮猪吃虎。”

秦江转过身直视面前这人，只见他穿着一袭白袍，身形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披头散发，脸戴面具，看不出年纪。手持一柄滴血的利剑，犹如勾魂索命的白无常一般。

秦江冷冷地看着他，虽说无法从面容看出他的年岁大小，却可以凭他刚才那句话依稀判断出个大概。只听秦江冷声道：“阁下是何人，为何要于背后偷袭于我。若是君子，何不以面示人，遮遮掩掩的是见不得人么！”

他的话语越来越有力，一声强过一声，如同天上的滚滚天雷，直直地震在每个人的心头。

过了一会儿，眼前人才开口，“不愧是独剑山庄出来的，居然有堪比佛门狮子吼的武功。”

说完这话空气便安静了下来，但是这气氛却是颇为紧张。方丈与黑衣人交手之时此人不曾出现，而是一直隐于我身后，待我出手之时却一击中的。莫非是与方仁世一伙的？还是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秦江的大脑飞速运转，他虽不知道来人的身份，但能确定的是现在此地至少有两方势力，剑拔弩张之时，他可不希望有人插足，节外生枝。

“阁下若是与这黑衣人是一伙的，就请挑明身份，如若不是，阁下就是坐山观虎斗，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秦江注视着白袍人的眼睛试探道，若他二人真是同伙，自己也好先做准备。至于这一剑之仇，解决了黑衣人救出了女儿，再来算账！

就这样两人对视了一段时间，终于，这白袍男子把视线转向了黑衣人。那不可一世的黑衣人对上白袍男子目光的一瞬间竟然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见到了什么怪物。不过就是这极其细微的颤抖，让秦江心里明白了大概。

片刻过后，白袍男子又看了一眼方丈以及他手中断裂的九环锡杖，才缓缓开口道：“我和他不是一伙的。”

轻飘飘的八个字落下，这白袍男子竟然又消失在林中，如同来无影去无踪的鬼魅一般。

此时正位于方丈和秦江背后的黑衣人见到白袍男子消失了，顿时面露狰狞，暗暗运力于双拳，猛然朝方丈的后背打去。

秦江还在思考白袍男子的身份和目的，余光却瞥见了黑衣人的举动，一声急呼脱口而出，“大师小心背后！”

“嘭。”两道凶猛异常的内力狠狠地轰在方丈的身上。见一击中的，黑衣人仿佛又找回了往日的自信，怪笑着说道：“老秃驴，我这伏虎拳的滋味儿不好受吧。你一定没想到我竟然将这门绝学也练到大成了。交出秘籍，就饶你一条生路。”随后又是一拳打中方丈。

秦江看方丈不答话，也以为他被这两拳伤到了，当下就要上前搭救。不料方丈伸出一只枯瘦的手缓缓说道：“你自入我门下便心术不正，故而我不肯传你高深功法，如今...唉，南无阿弥陀佛。”

佛号诵出，只见方丈周身似有真气涌动，整个人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

“这，这是。”黑衣人看到这一幕惊恐万分，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想撤回自己的内力，可自己方才那条打出伏虎拳的胳膊此刻竟牢牢地与方丈的身体粘在一起，任他怎么拉扯都无济于事。

“唵！”一声喝出，只见黑衣人的衣衫炸开，露出一副皮包骨头的模样。瘦骨嶙峋的样子让不知者以为这就是一贫苦百姓。

“嘛！”又是一声喊出，黑衣人脸上的面具轰然裂开，秦江看到不由得皱了皱眉，满脸的皱纹，稀少的头发和脱落的牙齿，一眼看去哪里是觉灯大师的弟子，分明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呢！”再是一声，黑衣人感到自己浑身燥热无比，全身的血液像是要沸腾一般，他急了，拼命的拉扯手臂。却听到了自己体内的经脉似乎在寸寸断裂，抽心的疼。

方丈看了他一眼，随后闭上双眼，终是平静地开口，“叭”这一声后，本已经疼痛难忍的方仁世居然暂时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以为是方丈大发慈悲手下留情的他发现自己丹田里的真气此刻蠢蠢欲动，像是想四周游走。可是没了经脉的真气就像是没了失去桥梁的孤岛村民，最终还是忍受不了，在丹田爆炸开来，武功尽失。

“师父！”撕心裂肺的喊声从方仁世嘴里喊出，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划下泪水，抽泣道：“弟子知错了。”

“唉，当初你若不滥杀无辜，又怎么落到如此地步。”方丈叹息道，还是开口：“咪。”

一股内力迅速席卷方仁世的体内，虽说他断了经脉，但还是包裹住了他的心脏，然后收紧。感到心脏的疼痛，方仁世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脏，而后缓缓地看向方丈，说道：“原来师父，早已脱于明月，是弟子无知了。”

随后闭上了双眼，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等待死亡的过程异常煎熬，这种生命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让时光变得极慢。过了许久，想象中的情形没有发生，那股包裹自己心脏的内力缓缓消失，然后聚在了自己的左臂，炸开。

伴随着剧痛，方仁世瘫坐在地上。他没有大叫出声，只是呆呆地坐在那，良久，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谢谢师父，不杀之恩。”

原本以为他会宁死不屈地喊“你为什么不杀了我”的秦江，看着这一幕的发生，不知怎的，心里却有些同情他。

方丈听到这话，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杀你，只是因为念及往日师徒情分。今日我废你全身武功，再断你一臂，你可有怨言？”

“弟子不敢。”方仁世静静地说道。

“你那最后一刀‘破杀戒’，是真想要了老衲的命么。”方丈突然开口问道。

方仁世听得此话哑口无言，不知说什么好。

“你好自为之。”方丈似乎也没想从他口中得到什么答案，转身离去。

秦江看到这，有些唏嘘，走到方仁世面前，问道；“你伤我之事也就一笔勾销，本想着杀你以报我儿之仇，现如今你已是废人，那也就算了。说吧，我女儿身在何处？”

方仁世原本呆滞的目光有了一丝生气，看着秦江，开口讥讽道；“我根本没有掳走你女儿，是你这个父亲当的不称职，才会弄丢了她。不找找自己的原因，如今还找到我头上来了。”

秦江听到这话气得想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奈何衣物早已炸碎，只好说道：“你最好老实交代。”

方仁世不屑地笑了笑，说道：“我都已经是个废人了，骗你做什么。”

秦江作势欲打，却听到远处方丈传来的声音，“秦施主，走吧，你女儿可能真不是他抓走的。”

秦江这才愤愤地放下攥紧的拳头，瞪了他一眼，然后离去。

见他离去，方仁世从舌头下取出一粒黑色药丸，看了它一眼，再扔入口中，决绝地说道：“师父，弟子对不起您。”

说完这话，便将这黑色药丸咽了下去，很快嘴角溢出鲜血，双目紧闭，不留一丝气息。

远处的方丈低头轻诵了一句：“吽。”

不知过了多久，一白袍男子出现在方仁世的尸体边。看着他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就他背起，离开了此地。

只剩下一地的碎衣物和一副裂开的面具。

“大师，那方仁世就是不肯说出小女的下落，这可如何是好。”秦江不免有些暗暗焦急，这才向方丈问道。

听到秦江的问话，方丈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眼天空，随后说道：“秦施主，你看天上有什么？”

秦江顺着方丈的目光看去，蓝天上晴空万里，没有一朵云彩。皱眉问道：“大师，在下是个粗人，不懂大师之意，还望大师不吝赐教。”

“呵呵呵呵，”方丈捋了捋胡子笑呵呵地说道：“施主可是扶云境？”

秦江听闻更是一头雾水，只好如实回答道：“在下确实是扶云。”

“施主又为何隐瞒自己的境界，不肯为外人知晓？”方丈问道。

“在下天资愚笨，在师门掌门座下，才勉强上的扶云，不足为外人道。”秦江尴尬地解释道。

“既然施主有意隐瞒自身境界，那所谓知女莫若父，令嫒又何尝不会隐瞒。”方丈点拨道。

秦江这才有些反应过来，说道：“大师是说...”

方丈没有答话，只是上前几步，望向天边，喃喃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秦江再是粗人，此刻也不可能不知，终于恍然大悟，说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在下先行一步，等找到这妮子，再向大师谢礼。”

说罢便要离去，方丈赶忙拦住了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施主莫要冲动，可曾想过令嫒为何要这么做。此番施主就是将她绑了回来又如何，能保她下次不犯？”

“这...”秦江听完方丈的话，停下来脚步，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