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小广场内大部分的雪地都已经被踩得斑斑驳驳，满是黑脚印，但小花坛后方由于无人问津，所以地上还有很多干净的区域。

　　也正是因为干净，才让郑梓凡的血在一片白茫茫中显得格外突兀，刺眼。

　　“怎么回事？！”陆澜的眼神似乎比此时的温度更冷。

　　霍蓁蓁张了张唇，最终一个字没说。

　　她的手悄悄将夺回的红包放回口袋内，并谨慎的将扣子扣好，谨防东西再次掉了。

　　跌坐在雪地上的郑梓凡此时狼狈不堪，他脸上、手上、身上都有血迹，颇有些触目惊心。

　　“大哥别愣着啊……拿个雪球给我镇一下，能止血的。顺便帮我看看到底是哪边流出来的，我好决定举哪只手……”郑梓凡这会儿格外平静，既没有因为受伤流血而焦躁不安，也没有任何要责怪任何人的意思。

　　但偏是他这副姿态，更惹恼陆澜。

　　他找了个干净的雪球递给郑梓凡，接着转头凝视霍蓁蓁，再一次问道：“这是怎么弄的？”语气严厉得像是教训顽皮妹妹的哥哥。

　　的确，在陆澜看来，个头小小的霍蓁蓁，经常把心里话藏很深的霍蓁蓁，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叛逆少女，总是让他不经意就搬出了那套对待熊孩子的态度来对待她。

　　而在霍蓁蓁看来，陆澜的严厉是另外一重意思。

　　“我砸的。”她避开了男人的视线，眼睛低下去，不知道在看什么，“打扰你们玩了，再见。”

　　“道歉。”陆澜忽然拽住她的手臂，用不容置喙的口吻命令道。

　　秦瞳瞳看不过眼，跑过来打掉陆澜的手，“凶什么啊？你怎么不问问这人干了什么？”

　　“就是就是，你有话问我就行了，为难蓁蓁干什么？”郑梓凡僵直的仰着头，模样甚是滑稽。

陆澜胸口的小火苗瞬间燃得更红旺了。

　　“你闭嘴。”他斜睨了郑梓凡一眼，警告道。

　　霍蓁蓁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内，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哎呀，你别凶她嘛……”郑梓凡不用看都能猜到霍蓁蓁脸上是什么表情。

　　小姑娘肯定不高兴了。

　　陆老狗单身真是凭本事做到的！

　　“蓁蓁你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好了，别担心哈。”郑梓凡还附赠一个亲和的笑容。

　　可惜霍蓁蓁一点也不想领他这份情。

　　陆婧也在这时候跑了过来，一见到现场情况，立马“嚯”了一声，用非常难以分辨情绪的话问道：“我打中的？”

　　“是啊是啊，婧姐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对得起男人婆这个外号了。”郑梓凡嘻嘻哈哈说道。

　　陆婧白他一眼，“你可收敛点吧，都这个样子还要嘴欠找打。”

　　“婧姐，我先回去了。这两天谢谢你们的招待。”霍蓁蓁说这话时，压根就没看陆澜。

　　陆澜的脸色愈发不好看，有些话卡在嘴边，想说又碍于陆婧而没说出口。

　　秦瞳瞳陪着霍蓁蓁就这么走了，小广场上剩下的一群人也似乎没有再继续打雪仗的兴趣。

　　郑梓凡的鼻血很快就止住了，他捂着还塞有纸巾的鼻孔，指着街边的小店，说要请大家伙儿吃热腾腾的面，补充一下体能。

　　也是坐下来吃东西时，郑梓凡才主动说起自己“负伤”的原因。

　　“我就想逗逗她而已，没想到小仙女脾气这么火爆，当时就一个雪球砸过来……妈呀，当时我真担心我这人神共愤的美丽鼻骨断了。”郑梓凡夸大其词的说道。

　　陆婧眨了眨眼，想到什么，追问：“你捡的红包什么样子？是不是有个插画的？”

　　“有啊，还有字呢，好像是你爸写的。”郑梓凡不以为意道。

　　陆婧从桌子底下伸腿过去踹他一脚，“那你真是活该挨揍！”

　　“怎么了嘛？”郑梓凡立马做出鬼脸，“就是一个空红包而已啊，那么宝贝的吗？”

　　陆婧只瞪他，没再深入解释。

　　倒是旁边的陆澜一口咬中了一颗花椒，整个口腔都被麻到想喊救命。

　　红包不珍贵，珍贵的，大概是情谊吧。

　　也许还有对家的向往，和长辈的祝福。

　　他捏着汽水瓶子，不自觉地看向了门外。

　　天空阴沉沉地，不知道是不是又要下雪了。

.

年初四，秦瞳瞳回自己家和父母团聚去了。

　　霍爸爸发消息给霍蓁蓁，让她去嘉兰公馆吃饭。

想一想黄小舞母女的日常表现，霍蓁蓁宁愿自己一个人在家不吃不喝，也丝毫不可能动心去爸爸那儿。

而且这几天家里肯定陆续有人上门拜年，黄家的亲戚每次都借这个走动的机会从小县城来大城市，这会儿肯定去简直就是自找虐。

于是霍蓁蓁对爸爸撒谎说：“我跟朋友出来旅游啦，回荷城再说吧。”

霍爸爸闻讯很高兴。

女儿不宅了是好消息啊。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和之前见过的那个小伙子？

他人看着是挺稳重的，但年轻人要是把持不住自己，蓁蓁吃亏可不行！

霍爸爸开始在微信里仔仔细细一顿盘问。

霍蓁蓁万没料到随便撒个小谎之后，还要不断编新的谎言来圆这个谎。

牙疼。

她想了想，趁这个机会和爸爸说自己跟陆澜分手了，自己这次是跟女孩子出来玩的。

霍爸爸第一反应是遗憾，但很快就放了心，只说：“那你记得给爸爸发发旅途中拍的风景照，让爸爸也跟着你去看看这个丰富的世界。”

霍蓁蓁更牙疼了。

还给她布置作业呢！

不过这也不难，毕竟春节期间出去旅游的人还真不少，随便在朋友圈发两张风景照完全不成问题。

说做就做，霍蓁蓁从和爸爸的聊天界面切出来，开始带着猎捕的眼光“审阅”每一条朋友圈。

　　刷着刷着，忽然刷到了陆澜发的一条最新动态——

　　他转发了一家名叫“雅趣”的餐厅开业酬宾的商业宣传。

　　“‘雅趣’？”霍蓁蓁喃喃念出这个名字，心头滑过一阵陌生感。

　　她自小在荷城长大，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她都熟悉，而且这几年自从网上出了美食评测榜之后，像她这种不喜欢出去瞎溜达、碰运气的宅女，每次都直奔榜上有名的餐厅而去。

　　这个雅趣，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红黑榜上都没有的，十有八九就是新店铺了。

　　陆澜自己有一家“First”，会认识到一些聊得来的同行也是有可能的。

　　估计是帮哪个朋友转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