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妈妈捏住手边的抹布，担忧的看女儿一眼，“你了解阿澜的，你可别给他准备什么‘惊喜’……咱们自己一家人，有什么事当时生气归生气，之后肯定还是要和好的。但人家小姑娘哪能受这种委屈。阿澜那脾气……可别伤了小姑娘的自尊心。”

　　被亲妈训导几句，陆婧心里更没谱了。

　　早上她的确是叮嘱过霍蓁蓁，也给她解释了陆澜的病情，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是陆澜一个不高兴，意气上头，把霍蓁蓁数落得一无是处，那霍蓁蓁也太惨了点。

　　她刚刚失恋不久，这又被拒绝的……

　　正当她左思右想，忧思重重时，书房门突然打开了。

　　厨房里的母女二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散开。

　　“咦，你回来了啊。”和陆澜正面撞上的陆婧拿出铁打的演技，笑了笑道：“还顺利吧？”

　　“嗯。”陆澜越过陆婧进了厨房，倒了一杯牛奶出来，放微波炉里叮热。

“我也饿了，帮我也热一杯。”陆婧有点撒娇的意思，边说边往弟弟身边走，“霍家长辈肯定挺喜欢你的。”

　　陆澜就在这时忽然抬起眼来，满眼冷意，“那些都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而且，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不谈恋爱。”

　　陆妈妈怕这双姐弟吵起来，忙插话打圆场道：不谈恋爱直接结婚也是可以的嘛，我和你爸爸那么开明，什么形式都能接受的啦。只要你们年轻人感情好——”

　　“我没打算结婚。”陆澜态度坚决的打断了陆妈妈的话，“没必要害人害己。”

　　陆婧用力关掉了微波炉，生气道：“陆澜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老是说这么孩子气的话？爸妈多盼着抱孙子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怎么活得这么冷漠啊。”

　　“对不起。”陆澜平静的道歉，平静的取出牛奶，平静的走出了厨房。

　　几乎是在他转身的同一时间，陆妈妈就红了眼睛。

　　她也不想逼迫儿子去做任何他不喜欢的事情，可是他们作为父母，实在太担心了。

　　谁都无法确定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临，要是不能及早安排好陆澜的未来，这让他们如何安度晚年。

　　陆婧走过去搂紧了母亲，良久无言。

　　.

　　晚饭饭桌上谁都没有说话，还是陆爸爸实在受不了这死一般的寂静，主动找陆澜侃了几句时下的国际形势。

　　饭后陆婧主动把收拾家务的工作揽了过去，陆妈妈也正好头疼不舒服，早早回房间洗漱歇下了。

　　这天半夜，陆家姐弟不约而同的失眠。

　　凌晨2点多，陆婧出房间打算找点东西吃，吃完再回去找睡意。

　　没想到一出房间就见到了开了瓶红酒坐在阳台上独斟独饮的陆澜。

陆澜听见动静回过头，见到陆婧时眼神闪烁了下。

　　陆婧倒没怎么注意，自己拿了个干净的高脚杯，也去了阳台，挨着陆澜坐下。

　　夜凉如水，门窗紧闭的阳台以一面玻璃之隔，将初雪所带来的寒意隔绝在外，丝毫影响不到室内的温暖。

　　陆婧有些漫不经心的摇晃着杯中的少许红酒，眼中波光粼粼，“阿澜，对不起啊。”

　　“没关系，以后不要再随便给我做这种介绍就行。”

　　“我不是说这个。”陆婧的声音哑得厉害，“当初要不是我眼瞎，喜欢上了陈冬那么个垃圾，你也不至于挨他一锤……”

　　事情过去太久，陆澜都快忘了这个名字。

　　8年前的夏天，渣男前任陈冬，因为不甘心被陆婧甩，找上门来生硬求复合。

　　遭到陆婧拒绝，陈冬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铁锤，思想极端的打算和她来个鱼死网破。

　　那会儿陆澜正结束大一的课业，回家计划暑假怎么过，哪知道打完篮球回来，恰好看见陆婧被陈冬纠缠。

　　为了保护陆婧，陆澜被陈冬扔过来的铁锤砸中了后颈，而铁锤的锤柄在惯性作用下敲击了陆澜的后脑勺。

　　当时的凶险和恐惧，都已经被时间淡化，伤人者陈冬也在几年前刑满释放，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可陆澜却因为目前医学无法判定的无规律、偶发性失忆症，被迫中止了学业，甚至波及了人生的走向。

　　往事浮上心头，陆婧一口闷掉杯中酒，伏在陆澜肩头无声大哭。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陆澜浅笑，“你要是因为觉得戏弄了霍蓁蓁而愧疚，那大可不必。今天下午我把该说的都和她说清楚了。她看起来挺明白事理的，不会怪罪你。放心好了。”

　　“放什么心！”陆婧抬起糊了一脸眼泪的脸，微微发肿的眼睛怒瞪弟弟，“陆澜我说的是这件事吗！”

　　陆澜嘴角噙着笑，哄孩子似的拍了拍陆婧的脑袋，还帮她把被眼泪黏住的头发挽到耳朵后边去，“别的事情就更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了。你又没做错什么，非要道歉的话，不如给我点钱来的实在。”

　　上一秒还因为弟弟温柔的动作而觉得心里更加难过的陆婧，下一秒就被他这副要钱的嘴脸气到了。

　　“我是家里最穷的你不知道吗！要不是靠爸爸赏的这几套房子的租金，我连衣服鞋子包包都买不上，呜呜呜……”

　　陆婧说着更伤心了。

　　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把话说开了的陆澜姐弟终于各自找回睡意，安然睡去。

　　.

自黄女士生日过后，霍蓁蓁和陆澜就真的没有再见过面。

　　虽然两人的手机里还存留着彼此的联系方式，可谁都没有再主动联系过对方。

　　12月31号，公历新年的最后一天，黄道日历称这一日诸事大吉，于是霍蓁蓁就把搬新家的日子定在了这一天。

　　这些年她来去匆匆，从来不喜欢给自己留什么身外之物，一身轻松。

　　因而搬入新家，她没有要带的旧行李，只有要添置的新家电。

　　不过这些都已经在重新装修后捯饬好了，只待她拎包入住。

　　为了庆祝乔迁，霍蓁蓁请了大学宿舍的室友来家里做客，顺道一起跨年。

　　这一年，宿舍几人都不太顺。

　　刚开始当小学老师的徐思哲工作中频频出错，已经被级长拎去单独教育好几回了；

　　好不容易入职高端瑜伽教室的秦瞳瞳，就因为工作期间和男同事往来了几次，被占有欲极强的男朋友单方面分手，结束了长达15个月的恋情；

　　石青就更惨了。

　　上大学那会儿她就背负了助学贷款，刚毕业，又突然听说奶奶重病的消息，这半年来挣的钱全都汇回了老家，自己每个月就留几百块在身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