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蓁蓁的表情冷冷清清的，没说一句话都带出森然寒意，这神情和她天生幼态、还微微有点婴儿肥的面容极度不兼容，很有那种——

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上灭绝师太的气势。

“简单点说，就是你妈觉得我吃你的，用你的，还住在你租的房子里，像只蛀虫一样。所以她要求我和你分手，并且帮我把我的行李装进了箱子里，打包好，‘送’我出门。”霍蓁蓁云淡风轻的回忆了一下昨晚的经历。

余学只觉得头疼。

霍蓁蓁平时是很有个性，行为常常不合常理，但这件事上，他还是相信霍蓁蓁的，因为他的确是这样向他妈形容他现在的生活状况的，而他妈也是完全干得出霍蓁蓁所说的那种事的人。

“蓁蓁，即便是我妈有点误会，你也不至于叫房东停水停电吧？”余学想到这“乖巧听话”的房东就更加糟心，“我记得很早以前就和你说过，我妈带大我不容易，她——”

“余学，分手吧。”霍蓁蓁盘腿屈膝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放空了似的往后仰，眼神空洞的看向天花板，“你和你妈，好好过。”

“有这么严重吗，蓁蓁！”余学急恼，“房租的事情我回去就跟我妈解释清楚，等公司拖欠我的那三个月工资发下来，我就立马还你，肯定不可能让你出房租的。你也别说气话，这一年的感情，你说放弃就要放弃？”

霍蓁蓁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哼笑，轻到余学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心颤了下，随后心虚的倒吸一口凉气。

“余学，你以后记得把12306的邮箱通知取消了，每次都把你的行程发到我这儿，我知道的有点太多了。”霍蓁蓁笑着把眼角不慎滑落的水滴抹了去，“你也是勤快，三天功夫带着常小涵跑了沪市、苏市、新吴，玩得够尽兴了吧……房租你是真的要还我，就当是分手补偿了。”

余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常小涵是他的女同事，这几天，两人确实借着出差为借口，腻歪在一起。

可是他和常小涵都是有对象的人，他们也没想着要打破原本生活的平静……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霍蓁蓁准备挂电话，他才语声喑哑的说了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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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又一股北风吹进了荷城，气温一下掉到个位数，而且还有继续下跌的趋势。

霍蓁蓁很庆幸这家酒店有暖气，她此刻正穿着短袖短裤睡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编辑给房东大叔他女儿的感谢短信。

“谢谢姐姐帮我这个忙！为了表达谢意，我一定要请姐姐你吃顿饭，还请姐姐不要跟我客气！”

陆婧收到短信弯了弯唇，看向抱着电子设备看金融书籍的弟弟，“阿澜，人小姑娘坚持要请我们吃饭啊，去不去？”

陆澜的目光停在某一行字上，没有再下移。

过了几秒，他答道：“去吧。”

去验证看究竟是不是他见到的那个小矮子。

要真是，他会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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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

霍蓁蓁早上加完班，冷眼旁观程序组同事和策划组对撕了一个半小时后，终于熬到了中午12点。

从公司打车到陆婧指定的餐厅“First”只要20分钟，而且他们约的是12点半，但作为请客的一方，霍蓁蓁觉得迟到太不好看，所以加了20块钱，请的哥在荷城的主道上上演了一出“生死时速”。

功夫不负有心人，12点29分，霍蓁蓁踩点走进First。

但她也是来的路上才知道，这间雅致的新式餐厅是荷城最近半年来的新晋网红，受到广大装逼爱好者的狂热追捧。

最重要的是，这里一顿饭人均消费520。

虽然霍蓁蓁如今也是年薪四舍五入达七位数的程序员了，可她和余学在一起的这一年时间里，学会了精打细算、勤俭持家，她是真的不太明白陆婧选这里究竟是什么打算。

三个人如果不悠着点点菜，估摸着一口气吃点她一个月的房租是没有问题。

但来都来了，霍蓁蓁当时在微信里又答应得那么爽快，一个月房租就一个月房租吧！

大义凛然的霍蓁蓁，一走进餐厅就注意到了坐在等位区的某个年轻男人。

真是冤家路窄。

霍蓁蓁盯着陆澜多看了两眼，成功将陆澜的注意力从手机的阅读软件里拽出来，回归现实。

和霍蓁蓁对上视线的刹那，陆澜有种认命的心情。

呵，果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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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坐了个包间。

陆婧点菜的时候，很是大手大脚，霍蓁蓁光是听菜名就已经决定不看菜牌了。

看什么看，在线表演心如刀割吗。

说好了是感恩宴的，别吓着人家。

陆婧认真点菜，没有注意到霍蓁蓁的微表情。

等点完了，她礼貌性的征询一下霍蓁蓁和陆澜的意见。而他俩都和她预测的反应一样，没有意见，陆婧便高兴的把菜单还给服务员，接着开启了对霍蓁蓁的采访模式。

“霍小姐你现在住在哪啊？”

“还在酒店。”霍蓁蓁浅笑，“不过在找房子了。”

陆婧想也没想就来了句，“反正那对母子都搬走了，你可以搬回来住啊。”

“谢谢姐姐好意，不过我应该不续租了。”霍蓁蓁敛了笑，轻轻抿唇。

陆婧也不知道想到哪去了，豪情万丈的拍了拍霍蓁蓁的肩膀，“外边森林还大着呢，来，姐姐以茶代酒，祝你找到个更好的！”

霍蓁蓁应声举杯，就在要和陆婧的杯子碰上时，两人的余光都瞥见——旁边伸过来第三只杯子。

可能是陆澜进包间之后存在感太低了；

可能是他冷冷清清的面色让人下意识觉得他不会参与干杯这事；

还可能是他过往留给别人的，就是这种遗世独立的印象……

总之，霍蓁蓁和陆婧双双被陆澜的举动惊得愣住。

“祝福你，还有——”陆澜稍微顿了下，“那天晚上，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故意搭讪的。”

也是因为他这话，霍蓁蓁第一次认真仔细的打量起陆澜的面貌。

他的脸颊白里透红，皮肤干净白皙，没有肉眼可见的瑕疵；软组织饱满紧致，轮廓清晰分明。

骨相出众，皮相也在四星以上。

墨眉深目，黑羽般的长睫毛下有一双会说话，甚至会暗箭伤人的黑眸；

鼻梁挺翘，唇珠微翘，要不是唇角始终严肃的拉成一条直线，天生上扬的嘴角总是给人一种亲和的笑意。

霍蓁蓁收回目光，以及杯子，别开视线喝下一大口茶。

这种长相真可谓是天之骄子，上帝的宠儿！

又或者，他出生那天是不是专业捏脸大师女娲心血特别来潮，所以赋予了他这样一张谁见了都想捶胸喊一声“不公平”的脸。

霍蓁蓁完全相信了他的说法——这人平时肯定没少被搭讪，没被挖去娱乐圈发光发热那都是星探们有眼无珠，暴殄天物。

“没什么的。”霍蓁蓁嘴硬笑道，“走过去也挺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