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妖怪，他是妖怪吧！”

人群突然变得嘈杂，所有人纷纷往后退让，他们围成一个圈，圈中间是一名绿发女子和一座人类模样的石像。女子与其他那些末日里脏乱的求生者们不同，一袭素衣，白哲的皮肤，碧绿色的眼睛里噙着眼泪，看起来颇有副楚楚动人的姿态。

人群把她围在中间，像是围住了一个犯人，他们离她数十米远，一直退到体育场的边缘才停下。不断地指点着，辱骂着。即便这个女人是个怪物，也是个看起来比较弱小的怪物，所有人被追杀的恐惧，被压迫的心态好像都在这个时刻得到了释放，他们对着女人随意的发泄自己的愤怒，更有甚者甚至顶着胆子上前一脚将其踹倒。他们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女孩儿扔去，他们的东西不多，更舍不得扔自己的随身物品，可碎屑与石头可是遍地都是。

女人看起来害怕极了，她浑身颤抖着，抬起头看向一个个愤怒的人，在他们眼睛里，自己已然成为了地狱里的恶鬼，可究竟谁才是恶鬼呢？

“这是个妖怪，我亲眼看到她把张三变成了石像......”

“妖怪，真是该死，我全家都死在妖兽嘴里，偿命！”

“我们沦落至此还不都是妖兽害的，说不定这个妖怪和蜚是一伙的呢！”

“让她偿命！为死去的人报仇！”

“偿命！偿命！偿命！”

人群就是一滩死水，当有一个人的话语激起了一点浪花后，所有人的愤怒都倾泻而出。他们所有对生活对生命的不满，对末日和能威胁到他们的一切的憋屈都在这个时刻爆发出来。大多数人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要多数人的呼声一致，那么这件事便是对的，跟随就行了，毕竟法不责众。

雷宇双眼还没睁开，眉头就已经皱起来了，他才刚不忍困意眯了一会儿就会嘈杂的声音吵醒，心中大骂了一句一群蠢货，如此短暂的安逸也不知道好好珍惜，生怕外面的妖兽不会被吸引过来吗？

他缓缓侧过身子，检查了一下各个出口的情况后，把目光放到了人群的最中间，那个绿色头发的女孩儿身上。女人确实显得扎眼，不同的发色，过于干净的衣服和皮肤，碧绿的的瞳孔。拥有着外国人的一切却是一张亚洲人小巧可怜的面庞。女孩儿半趴在地上，干净的衣服上多了几个脚印，头上也被石头砸出了两道血痕，血从头发里流出，顺着脸庞滑落。但女孩儿也只是浑身颤抖的看着一切，甚至连哭泣的声音也不敢发出。

“发生了什么？”雷宇的声音出现在队伍的最尾端，人群一个激灵，这声音虽然低沉，但是铿锵有力。边缘外侧的人急忙让出一条道路来，每个人都离雷宇数十步之远，有甚者撩起袖子捂住口鼻，那些人眼神里不经意间闪过的，是和看女人时一样的厌恶。

雷宇摇了摇头，他自然是看在眼里，却也只能作罢，心中安慰自己这样倒显得道路宽敞。他和自己的父亲雷风鸣都是暴烈性子的人，只是他常年在外历练，末日已经将他大部分的心性磨去了，见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雷宇走到距离女孩儿十步的位置，缓缓蹲下身子，身后依旧是人群里不堪入耳的辱骂与羞辱声。声音压在他一个旁观者身上都觉得喘不过气，他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声音才小了些，毕竟他的能耐，他们都是见过的。这个救了他们的人，也拥有着翻手杀了他们的能力。

雷宇看了看自己那早已没了模样的整个右手，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现在模样颇为吓人，蜚的能力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不确定，但是有一种类似瘟疫的东西在雷宇体内肆意，雷电的能力能够压制，却不能彻底消除这股隐患。之所以距离十步停下，也是害怕自己被蜚染上的特殊病症会传染给这个绿发女子。

他看了看女孩儿，又看了看女孩儿旁边的男人石像，按照人群里嘈杂的声音分析，这石像十几分钟前还是个活蹦乱跳的人。莫非这女孩儿也是异者吗？雷宇心中想着，如果是刚被激活的异者，很容易发生无法控制能力的事情。

“你怎么样？”雷宇开口，他把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着女孩儿。

女孩儿缓缓抬头看向雷宇，擦了擦眼睛里的泪水，摇了摇头。但即便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雷宇依旧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女孩儿的眼睛，不仅仅只是碧绿色的瞳孔，那分明是蛇的眼睛。 雷宇顿感心里一惊，他可没听说过异者会被能力改变外貌的，恐怕这个楚楚动人的女孩儿，真的是个妖兽。

他强作镇静，站起身一步步的走向女孩儿，手背对着女孩儿，掌心间一道细小的闪电开始游走。这是他惯用的暗杀招式，接近异兽后将这道闪电迅速打进其脑海，往往异兽们还来不及反映就瘫倒在地，断绝气息。

雷宇走到绿发女子身旁，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纠结。他蹲下身子刚准备动手，后者却突然伸出手抓住他的右手，纤纤玉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而雷宇的手臂，女孩儿的眼睛看着这干蹦开裂渗出血水的手臂，轻轻地抚摸着，眼睛里时不时闪过心疼的神情。雷宇彻底泄了气，掌心里细小的闪掉消失不见，他感受到了温暖，和那些离的远远地，对自己避之不及的幸存者相比，女孩儿更像是一块儿正在缓缓融化的冰，没有那么多寒冷刺骨，只有温暖化作暖流袭人心头。

“我这可能是瘟疫的一种吧，它在我体内，我能感受到。”雷宇看着女孩儿抚摸着自己残破的手臂，喃喃道。女孩儿没做声，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不害怕吗？这可能会传染你。”

女孩儿摇头。

“你，不是人类吧。”雷宇问道，他神情淡然但显然是希望得到一个与自己想法相反的答案。

但女孩儿沉默了，她没再做什么反应，点头亦或者是摇头。她收回抚摸的双手，但眼神依旧不时地瞟过雷宇的手臂，那双不属于人类的眼睛里，心疼的情绪并没有做什么掩饰，就好像这伤是在她自己的身上，即便她早被伤的头破血流。

“她当然不是人类，她是怪物啊，你看看你旁边的石像，那是她干的，她是妖怪，快杀了她。”人群里响起声音，雷宇回头看去，看不出是谁说的话。但附和的声音响彻不断，多事要雷宇杀了女孩儿泄愤。

雷宇回过神，抬起头看着石像，眉毛拧成了一团，他看向女孩儿，女孩儿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只是低着头浑身发抖。雷宇心想看样子你也没法给我什么答案了，他缓缓地站起身，朝着人群走去，只是自己走一步，人群就退一步。有些人甚至撕破衣服做了个口罩模样的东西，护着自己的口鼻。

雷宇索性停了下来，他很想愤怒的咆哮，但忍住了。他看着这些人，好像一望无际，数不清的人看着也看着他，眼睛里都有那藏起来的厌恶。他突然明白了，明白了女孩儿为什么颤抖，为什么害怕。

“杀了她很容易，但我想要一个答案，究竟发生了什么？”雷宇目光扫过这一个个虚伪而又愤怒的人，他甚至觉得有点可笑，他们眼睛里那股对自己和女孩儿的情绪分明是厌恶，但又不得不依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