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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遗录
温觉
仙侠 类型2019-11-11 首发时间22.1万 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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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作者:温觉本章字数:3531更新时间:2019-12-04 22:02:40

它又来了,略显咸湿的空气中夹杂着些许铁锈般的味道被风裹挟着送进了少年的鼻腔中,少年下意识地压低了喘息的声音,但上下剧烈起伏的胸膛和胸腹间被撕裂开的一道血口却显明少年的处境极其糟糕。

蓦地,少年苍白的脸颊上涌上一抹异样的潮红,少年捂住嘴,紫黑色的血液从微颤的指缝间缓缓流出,轻微的嗬嗬声伴着少年喉咙间的血沫翻涌着,整个喉咙浮出一种奇异的瘙痒,就像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噬咬着骨头般,令人痛不欲生。

稀薄的阳光穿过层层厚密的树叶落在少年的脸上,少年琥珀般的瞳孔里却倒映出异于常人的冷静,栗色的瞳仁带着些许讥讽与漠然,与身上血迹斑斑的衣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少年撑着树干缓缓站了起来,把袖口撕成碎布条简单地包扎了下伤口,眼神死死地盯住前方的密林深处,伴随灌木丛被踩裂开来的咯吱声,一道身影从其中显现开来,黝黑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鳞片占据了少年的整个视野,那些鳞片有规律地张开合拢,白色如同雾气般的烟气呈絮状从其中扩散开来,那铁锈般的味道的源头便是这些烟气,一双暗金色的瞳孔在烟气中明灭不定,不带一丝感情地注视着少年。

周遭的空气开始变得凝滞,厚重得仿佛能绞出水来,那尊宛若神祇的身影缓缓开口说道:“太都家的小子,跑了这么久,也该放弃了,本座许诺,只要把你从邙山拿到的那道符箓交给本座,本座便放你离去,如若不然,今日这末法之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少年扯了扯嘴角:“虽然我不知道这符到底是什么,咳咳。。。”,少年剧烈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口血痰,“但能让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老怪物发了疯般地从“那里”钻出来,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物,既然如此,我便没有道理要给你们。”说罢,抹去嘴角的血痕,言语间颇为不屑。

“都过了数千年,太都家的血脉还依旧是这么的顽固,真是令人厌恶啊。”泛着冰冷的话语从那布满鳞片的嘴唇吐出,暗金色的瞳孔终于还是生出了一丝不耐,缓缓抬起一只手,朝空中向下虚按了一记,少年周遭的空气宛若塌陷了一般,陡然破裂开来,连带着胸膛也塌陷下去,整个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飞去,直到撞到一棵四人合围的古树才停止,树叶随着猛烈的撞击纷纷而下。

少年呼吸急促,心跳得像是擂鼓,努力地想支起身子,但那道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一拳砸向少年的小腹,肋骨折断的声音清晰的在林间响起,

“呃啊。。。”少年喉间发出一道极其压抑的干嚎,如同野兽濒死前发出的哀嚎,覆满鳞片的手掌强硬地擒住少年的下颚缓慢抬起,迫使其眼神与自己对视,少年的眼瞳逐渐失去对焦,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绝望。

“如何,现在你还要继续无意义地和本座嘴硬下去吗,莫不是以为跑到了这末法之地就能逃出本座的手掌心了?嗯?”,那道身影冷笑道,手掌逐渐收紧,鳞片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暗金色的瞳孔中泛出几丝戏谑,如同玩弄猎物的猎人,总要将猎物玩弄到精疲力尽才肯收入囊中。

少年紧抿着嘴唇,透过怪物的脑袋和密集的树叶间望向那一隅触碰不到的天空,心下微嘲,自己最后的命运原来这么随意么,死在这十万大山,就因为在邙山得到了一道奇怪的符箓,连它是什么都还不清楚,就被从“那里”出来的一群老怪物玩命追杀,作为这一代太都的少宫,这死法可是太潦草了些啊。

下颚间那双锋利的爪子愈发收紧,少年脸猛地涨红,嘴巴下意识地张开,搜寻着还能呼吸的空气,宛若窒息般的感觉一波又一波地侵袭着少年的脑海,少年的意识开始模糊,就在快昏迷过去的那一瞬间,束紧在脖子上的爪子倏然松开,少年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那根救命的稻草一样,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看着那犹如丧家之犬的身形,怪物俯下那颗似人的狰狞脑袋,“不想这么痛苦下去的话,就告诉本座,”怪物缓声说道,犹如恶魔低语般,“那道符被你藏到了哪里?”

少年呆滞的眼眸里突然生动了几分,勉力抬起头,在怪物耳边说道:“符箓。。。”怪物的脑袋下意识地倾下几分,少年顿了一下,像是恢复了几分气力,继续道:“在你爹的肚子里好好呆着呢。”紧接着在怪物愣神的一刹那,少年手臂猛然拍向大地,双腿借助怪物身躯轻轻一蹬,朝后方翻滚而去,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密林深处。

怪物站起身来,身后似龙似蛇的长尾舒缓地扭动着,散发着恐怖的气息,暗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温度,它凝视着前方少年逃去的方向,略微咧开嘴,露出泛着钢铁般森冷色泽的牙齿,背后倏地张开一双巨大的双翼,缓缓扇动着狂风,四周的树木全部因这狂风而被割裂倾倒下来,“既然你不想痛快的死去,那本座又怎会不满足你呢”下一刻,怪物的身影也消失在密林深处,只留下满地的血迹与铁锈味般的雾气。

密林深处,少年弓着腰,捂紧着渗血的腹部,强迫着自己往前走着,尽管高低不一,稀疏不等的树林与杂草灌木遮蔽住了阳光,使得少年辨别不清方向与时辰,但对于活下去的渴望让几乎快要昏迷过去的少年依旧强打着精神朝前艰难地跑着。

而让少年坚持下去的理由,不外乎这里是末法之地,十万大山,从古至今,没有人能将这里征服,或者说涉足它的全部版图,整片十万大山被历代先辈圣人所开拓的不过是其冰山一角,更过深入的,无论境界高低,有何奇门遁甲,术法传承,都未曾再从里面出来,因为在这十万大山,体内一切真气皆会如同一潭死水被这片天地禁绝,任你在外如何叱咤风云,呼风唤雨,在这里都会变成一介凡夫俗子,所能凭借的只有自己的肉身,这就是末法之地的由来。

而少年得到符箓的那座邙山,与其他六座山是被远古圣人联手以大神通从这十万大山中分割出来,并称末法七山,然而尽管这七座山被圣人分割出来,但就连圣人也不能将这七山彻底洞察,因为这七山终日被大雾笼罩,这大雾拥有着隔绝一切的诡异力量,似乎地下有某种奇特的力场约束着它,促使这大雾只在山中循环往复,终日不绝。

少年显然对这末法之地有着一定的了解,才会在被追杀途中一头扎进比末法七山更为危险未知的十万大山,只为拼命寻得那一线生机,少年继续踉踉跄跄地在密林深处跑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发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丝光亮,当下心中一喜,猛地向从那处光亮处冲了出去。

而密林的另一端,怪物不紧不慢地在后面吊着,偶尔停下来轻嗅一下,待捕捉到夹杂在空气中那一丝血腥味,再重新掀动那双骇人的双翼,越向前飞,怪物嘴角的冷意就更甚一分,心下对少年的处境更是了如指掌,纵然这里是十万大山又如何,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势,还妄想从本座的手里逃出去,这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本座就不信你敢再继续深入,怪物心中一番计较后,看见不远处的光亮,也是毫不犹豫的提起身形飞了出去。

待怪物从密林里显出身来,看到坐在石崖上的少年,冷笑了声:“如何,你还能逃到哪儿去?”

此时已是晚暮,夕阳的光逐渐从少年的眼中褪去,橘红色的日轮缓缓从山崖坠落下去,只留下小半截散发着摇摇欲坠的微光,将这天都烧红了大半,烧成火焰的颜色,整个天空都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瑰丽姿态。

少年仰着头,双手搭在石崖上。似乎在观赏这难得一见的美景,对怪物的话充耳不闻。

怪物眼中冷色一闪而过,正欲有所动作,却因为少年的一句话身形瞬间凝滞,“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可就带着那道符箓跳下去了”。

气氛瞬间僵硬起来,怪物定了定,看着少年的背影,沉声道:”你可要想好了,跳进这深渊里,你断然没有活下去的机会,只会魂飞魄散,连来世都是奢望,你可是来自太都,这么显贵的身份,真就甘愿死在此处?”

少年听闻后,不置可否,怪物继续道:“你若肯将那道符交给本座,只要你发下天道鸿誓,本座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本座决不食言。“

少年艰难地支起身子,转过身来,勉强笑了笑,”怎么,现在开始开条件,要放我一条生路了?刚才玩猫抓耗子玩的不是很开心吗,是不是开始后悔了没有早点将我抓住,现在反而处处受我掣肘,嗯?”

怪物冷着脸,不发一词,眼中却是愈发暴虐,像是只择人而噬的野兽,少年见状,爽朗大笑着,却又突然猛地弓下腰,剧烈咳嗽起来,在呕出一大摊鲜血后,少年的脸庞越发显出病态的苍白来,但眼神却更加明亮,带着些许快意,继续说道:“能在死前再恶心一下你这老东西也还不错,况且还那张符箓对你们一族似乎很重要吧,居然连你都被派出来了,作为陪葬品,嘿嘿,不亏的。”

怪物本趁着少年说话的时候不着痕迹地缓缓与少年拉近身形,听到这句话后猛地抬头,向少年冲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失声叫道:“竖子尔敢!”

只见少年话音刚落,整个人就朝后倒去,毫不拖泥带水,和着夕阳最后的光芒一同坠入深渊,在怪物的视线中直至消失不见。

怪物站在石崖边,目呲欲裂,浑身剧烈颤抖着,看着深不见底,漆黑诡谲的深渊,终究是没有勇气下去寻找少年的尸身,毕竟这里是十万大山,容不得他胡来,在扬起那颗狰狞的头颅朝天怒吼几声后,怪物还是不甘地离去了,徒留下地上少年咳出的那摊血迹。

黑夜逐渐袭来,在冰冷的夜幕下,那深渊宛若裂开了一道嘴,在嘲笑着世人的无知与软弱,而黑暗中的十万大山,也依旧向世人保持着它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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