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顾南城扒开小树搁在他脸上的小粗腿，起身后却莫名其妙的叹了口气。

今天就要造下十万杀孽了。

之前说过，不管死多少人，天道其实都不会有表示。

但是天道之外，还有人道。

类似盖亚，阿赖耶，人类意识集合体。

杀人多了，会有恶报，做善事，会有福报，阴德，都是人道掌控的。

人道与天道可以说说一体两面，也可以理解为手和手指。

所以很多人都以为天道也管赏善罚恶。

其实，地球人都死光了，天道也不会有动作。

说烂了，还是那句，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讲道理，人族并不比兽族珍贵到哪儿去。

当然，人族能够凝聚气运，促使天道诞生人道，其实还是说明这一世人族当兴的。

武侠世界，就没有那么细致了。

如果顾南城杀了十万人，他肯定是要内疚的，说不定就是一辈子。

而且，可能还有不小程度的反噬。

杀人，总归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从系统里面换出一套砂锅，干净的糯米，还有各种莲子，红枣之类的八宝粥套餐，顾南城打算给小树炖一锅粥。

一夜宁静，但是顾南城却能清楚的感知到两军集结所带来的变化。

虽然没到引动天象的程度，但是大量士兵汇聚，那种气血煞气，形成的烟云，在第七感之中极为浓郁，在顾南城的视野中，就是一朵朵淡红色的云烟。

红色代表的就是气血煞气，武侠世界还不是很夸张，在仙武大陆的王朝军队，有专门的炼体凝聚煞气的秘法，集结一只大军，天上的云，都要被煞气冲开。

这东西对于仙道术法，有极大的破坏作用，可以理解为人道和天道之间的对抗。

讨论这个违背小说主旨，暂且略过。

对于煞气，常人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虎煞，犹如猛虎跳涧扑面。

胆子小点的，可能一口气下去，就上不来了。

属于气势，非常玄妙，第七感兼带望气之效，但要说这煞气有什么用？

武侠世界，除了吓人，没什么用。

说着霸道，气血冲霄，煞气逼人，但是其实就和大漠孤烟直一个意思。

文学描述。

讲究。

简单的洗漱之后，顾南城就把睡眼惺忪的小树抱出了蒙古包。

“爸爸。”小树喃喃道。

“先洗把脸，待会吃早饭。”

“有豆沙饼的。”看小树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顾南城急忙补充道。

“哦。”

“我要吃汤圆。”应了一声，没多等，小树又作妖了。

顾南城朝着小树脑袋上就是一拍。

“没有，给你惯得，大草原的，哪来的汤圆。”

小树嘴一瘪，眼睛里面水汪汪的，似乎又要掉金豆子。

“行行行，早上先喝粥，晚上给你煮汤圆。”毛巾带了点热水，在小树脸上故意蹂躏了几圈，这才放下。

小树一脸的愤恨，不过，却也清醒了。

“好了，吃饭了。”

憋着嘴，小树相当不开心的坐到了小马扎上，扒拉起表面已经凝结的八宝粥。

不情不愿的扒拉两口之后，有不动声色的加快了速度。

小家伙的动静，顾南城自然是看在眼里，不过却没有多在意，只是宠溺的笑了笑。

“别光喝粥，吃饼。”

“哦。”小树抓起一块豆沙饼，啃了一口之后才发现很烫，一张嘴，又吐到粥里面了。

咂咂嘴，偷偷看了一眼顾南城，又用筷子扒拉进了嘴里。

大概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吃法，之后的几口如法炮制。

难得没有留下剩饭。

收好蒙古包，顾南城背起竹篓，小树坐在竹篓里面，和兔子团成一团。

“爸爸，我们去哪儿？”

“去做好事。”

“做好事？”

“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巩固江山社稷的大好事！”这话换个人说，或许就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了，但是在顾南城说来，却是听不尽的肆意。

“不懂。”小树很干脆的摇头，根本不明白顾南城的意思。

做大事，就得有仪式感，香竹剑就不合适了。

顾南城拿出了墨竹剑。

杀人，不是一件可以马虎的事情，得郑重。

墨竹剑是当初和川海商会产生冲突之后，柳金楠送的赔礼，不到两指宽的剑鞘，一指宽的寒铁宝剑，剑鞘用的是黑楠木，包裹墨玉，雕琢成竹子的外形。

这不是一根马杆儿，是一根伪装成马杆儿的宝剑。

顾南城的香竹就是一根马杆儿，只不过可以拔出剑，其中意义不同。

不是马杆儿，顾南城却得当做马杆儿来用。

之前说过的，顾南城不想用剑，所以，他削出竹剑。

所以，这根伪装成马杆儿的宝剑，就是马杆儿。

丝毫不在意所谓的墨玉，这种看上去品相不凡的玉石，被顾南城毫不珍惜的戳在地上，沾染泥土，甚至磕碰到石头上。

另外一边，北蛮大军和黑骑军早已遥遥对应，中间只是隔着一座不高的山，或者说土坡。

北蛮十万大军，黑骑军三万。

河东道的援军正在赶来的路上。

这一仗，黑骑军不好打，但是却不得不打。

黑骑军做不到以一敌三，但是却能不至于被一下子打散。

黑骑军帅营。

“将军。”

“情况这么说？”

“天雄军传来消息，还需两日才能赶到。”

“两日。”杨风面露沉重，这是个沉重的数字，很短，但是对于一触即发的战争来说，却很长，足够北蛮军队发起无数次冲锋。

入冬以来，这是北蛮真正意义上的南下，之前几次攻击，被挡在了雁门关外，北蛮没有掠夺到足够的粮食。

所以为了生存，他们组建了这次总攻。

杨风早已猜测，只是没想到会是自己这里。

“这样的话，我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让宁阳领五千兵马从左翼绕后，袁林领五千骑兵，在右翼，只扰不打，不可恋战。”

“剩下的两万兵马，随我正面应敌。”

“可是，北蛮足有十万人马，又是草原之上，没有城墙天险可依。”

“你是要我们退居雁门关以内不成？”杨风盯着面前的裨将。

“末将不敢。”裨将将头低的更低了。

在黑骑军，杨风有着奇高的威信，这些副将，都是他一点点提拔上来的，属于绝对的心腹，在某些问题上，或许会提醒杨风，但是绝对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违背杨风的命令。

“这一仗，黑骑军一定要撑住！”黑骑军撑不住，他黑龙枪杨风，也就没了。

将，靠的是军，军靠的是将。

两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黑骑军多以骑兵为主，三万兵卒，其中有一万是骑兵。

三万都是骑兵，谁养马？谁背粮草？

黑骑军其实严格上来说，并不是关内道的守军，他们属于狙击北蛮小股力量的机动性部队，在北蛮没有动，乱的时候，驻扎在雁门关。

雁门关是有自己的守军的，不过没多少人了。

为什么没了？都死了呗，加上关内道北方大片早已没人，所以这里的雁门关便一直归黑骑军驻守。

这一次北蛮大概是打探到了消息，直奔雁门关而来，似乎是要在关内道撕开一道路。

黑骑军这边严阵以待，北蛮大军那边却乱做一团。

北蛮终究是北蛮，能够凑齐十万人马，其实也是因为家里都没余粮了，几家大部落一合计，凑出了这只大军。

但是北蛮的队伍有一个特点。

没有后勤，他们的粮食都是来之前自备的干粮，一人一匹马，甚至两匹，换着骑乘。

可以说就是乌合之众。

十万人集结在一起，乌央乌央的一片，各家管着各家的兵。

说是北蛮，其实应该叫做北蛮联盟。

这里，几乎就是北方异族，所有的青壮年了。

顾南城站到高丘之上的时候，就看到了那样乌央乌央的一片，旁边倒有两个大概是斥候的人，刚刚还在啃囊，此刻正一脸见鬼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顾南城。

“你是谁！”

可惜顾南城外语不是很好，没听懂，不过却能明白大概是什么意思。

“我是一个瞎子！”

“杀你们的瞎子。”

顾南城双手平举，一点点拔出墨竹，那原本闪耀的银光，此刻却有些暗淡。

草原上的天气说变就变。

顾南城的剑还没拔出，天上就忽然出现大片盖顶的乌云。

一边两个不知道是望风的，还是站岗的蛮人提着刀就乌拉乌拉的冲了上来，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变天和顾南城的关系。

“一剑。”

“隔天。”

剑出鞘，寒光耀动，剑影四散。

剑分苍穹，乌云两开。

顾南城这边无数剑光窜动而去，化作漫天剑影，笼罩住十万大军。

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剑域便已经笼罩了这片天地。

一剑出，万剑归，剑影乱乾坤。

顾南城一剑掷出，化作漫天剑光，匹练无双，缓缓凝聚，最终落到十万大军前方，斜插在地上。

其后，是林立的十万北蛮枯骨。

唯有那肆意的剑光在作证这一切，刚刚发生。

风吹起顾南城一缕白发，一剑白头，折寿三十年。

“爸爸，要下雨了。”小树在竹篓之中，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不过却注意到顾南城忽然白了的头发。

连忙站在竹篓之中，小脸贴在顾南城耳边，蹭着他开始粗糙的皮肤。

“爸爸又回来了。”

似乎很是开心喜悦。

“是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