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摘下墨镜，微眯着眼，轻挑了挑眉，一脸看好戏地看着眼前的周柏亚。
“啊？”周柏亚挠了挠头，突然闭眼“我头还有点疼。”
舒月哪里看不出来眼前的人是装的，但还是配合：“那你先去休息，晚点去片场，反正今天就杀青了。”
他不想说，就不说吧。
其实她怎么会不知道，“小月”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前女友。
昨天晚上，最后的确是张导来照顾的他，但她略过了重要的部分。
当晚，舒月像扣犯人一样把周柏亚“押”了进来，用脚一踢，带上了门。
她拉着他走进了卫生间， 周柏亚嘴中还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舒月便打了一杯水，踮起脚灌在他嘴里，逼他漱口。
之后又打湿毛巾，胡乱地给他洗了个脸。
她有些嫌弃地给他换了有些沾染了的上衣，刚穿上一只袖子的时候，周柏亚一直垂着的头抬了起来，盯着眼前的舒月好一会。
然后趴在她的身上，抱住了她：“晓悦，你回来了。”
舒月心里腾起一股无名火，掰开周柏亚的胳膊，有些粗鲁地给他穿上衣服。
好不容易把一个一米八五的男孩扛到床边，安置好他后，给他盖上被子，准备起身离开的舒月，又被男孩的手拉住，突如其来的力道让舒月坐到了床上。
舒月翻了个白眼，怎么这么缠人，要不是看在他是周柏亚而且还喝醉了，旁的男人这样对我拉拉扯扯，怕是早就被打的鼻青脸肿了。
周柏亚唰一下坐起身，扑向了床边的人。
舒月被周柏亚压在地上，脑袋生生地磕在了地上，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特么的有完没完！”舒月有些生气了，捶打压在自己身上的周柏亚“你给我起开！”
周柏亚抓住她挥舞着的手，她的手腕很细，他的手很大，他仅仅用一只手就把她的扣在了地上。
“晓悦，你知道吗。”周柏亚的原本混浊的眼底突然有些清明，她撇开脸，避免与他对视，但眼前的人用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下巴，直逼着两人四目相对。
“我今天看到了那个挂饰，跟你的好像好像，当初我送你的时候你问我为什么，我没告诉你。”
“现在我告诉你好不好？我们家乡有个习俗，要送给最喜欢的人一个随身的东西，一定要亲手制作。我就找我姐姐学，我很笨，学了很久，才学会怎么编。”
“他们说只要对方收下了你亲手做的东西，你就可以牢牢锁住她的心。可是他们都骗我，你的心现在在哪呢？你的心在两年前就不属于我了，对不对！”
周柏亚说到这里有些激动，扣住下巴的手又平添了一道力。
舒月心底的火又冒了起来，不仅要听眼前这个自己喜欢的男孩讲他和别的女人的故事，还凭白无故替那个女人受了罪。
“周柏亚，我最后说一次，我是夏亦染。你要发酒疯自己发去，别撒在我身上！”
舒月用尽全身的力气勉强推开了周柏亚，便迅速起身，准备离开。
舒月拍了拍皱巴了的衣服，皱着眉：“我要是再管你我就是大傻子！”
五分钟后…
舒月把地上的人拖上了床，他的呼吸均匀绵长，像是睡着了，舒月给他盖好被子，顺带着掖了掖。
“喂，张导，快来照顾你男主角，他喝多了。”
“等一会？不行！马上过来，给你一分钟给我滚下来！”
挂了电话，舒月才发觉自己已经一身汗了，她一激动就会流汗，所以刚刚，她一直在紧张，或者是气愤？
今天没有司机和许桦跟着，这一片本来车子就不好搭，等舒月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
简单洗漱后，换好睡衣，就准备入睡了。
一分钟后，床上纤细的身影翻了个身，两分钟后，一只手从被子里出来，枕到了头边，三分钟后，整个人趴在了床上…
舒月的耳边一直萦绕着周柏亚深情而有些沙哑的“小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索性起身，打开了卧室的灯。
舒月一直觉得别墅大但是不空，但当今晚看着窗户边随风摆动的窗帘，和透过玻璃看到的街上的点点灯光，她突然觉得空落落的。
也不知道是房子变空了，还是住房子的人心空了。
她打开手机，不知怎么了，打开百度，搜索着“周柏亚女朋友”。
出来的大多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舒月没看一会就关上了手机，重新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小月…”舒月喃喃地说“她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重要到，即使分开了，你的眼里心里还都是她。”
灯一夜未关，床上的人一夜难眠。
周柏亚到片场已经是舒月离开酒店半个多小时后的事了，现场的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就等着他上好妆开始拍摄。
舒月重新戴上了墨镜，手上拿着手机，远远地看觉得她在专注的看着手机上的什么东西，但一旁的许桦知道，她已经看着黑屏的手机十几分钟了。
“染姐，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舒月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就昨天没睡好，有点累。”
“等今天戏份全部杀青了，我们就可以回帝都好好休息了。”
“是，是啊…”
《仙侠录》马上就要杀青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和周柏亚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他有他的事业，而她会继续扮演夏亦染直到本人回归。
他们就像两颗星星，周柏亚会越来越闪耀，而舒月会越来越黯淡。
甚至，舒月连当星星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替身，什么都是假的，脸是假的，人是假的，就连她和周柏亚这段交集，也会变成假的。
想到这里，舒月鼻子一酸，自己一直在奢求什么呢？跟他在一起？得到他的真心？
以什么身份，夏亦染还是舒月，或许只能在他醉酒只是才能获得短暂的欢愉，她是他的“小月”，哪怕只是被当成了他的心上人，她也比现在更有资格。
而她，推开了他。因为，她可以欺骗自己，但她不想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欺骗。
太痛苦了，也太辛苦了。
舒月不是那种纯情的女孩子，她很现实，一开始就知道这段感情是没有结果的，纠缠下去只会耽误彼此。
她也不曾想越陷越深。
就像是已经发了芽的种子，再逼它回到尘埃里，会很疼的。
舒月不知道自己愣愣地坐了多久，直到张导的一声：“杀青啦！”她才回过神。
她按亮手机屏，看着上面的时间，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了。
原来，一个人伤心的时候，时间是过得很快的。
“夏小姐，夏小姐，快来拍个合影。”
舒月站起身，慢慢地走了过去，路过周柏亚的时候，看到他欲言又止，像是要邀请她站在自己身边的样子。
但她当作没有看见，走到了张导身边，跟着大家一起，说“杀青啦！”露出那练了无数遍的职业假笑。
“夏小姐，晚上我们吃杀青宴，地点在…”
“不了，我不去了，我要回帝都，今天下午的机票。”
“啊…这样啊…”张导有些遗憾“那回见了。”
“嗯，再见。”舒月转身想要走出片场。
张导看到舒月像是真的要走了，便提醒道：“不跟柏亚说一声吗？”
剧组的人在拍摄期间都看见了舒月对于周柏亚有些特别，但混这行的个个都是人精，看透不说透。
舒月听到“周柏亚”的名字，后背一僵，接着头也没回：“帮我带个话就好…”
周柏亚，再见，也许很难再见了吧…
下午三点，帝都机场。
许久不见的Tina来接机了，仍然身穿还是那款职业套装，只不过是灰色的。她顺便给许桦和舒月放了个假，这一个星期，都没有工作安排。
或许是因为自己私人的事情解决完了，Tina气色好多了，不仅亲自开车，还提出三个人去私人酒吧放松的建议。
许桦高兴地拍着手答应了，但舒月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
许桦看舒月拒绝，自己也不好死皮赖脸地跟着去，便打圆场：“染姐昨天晚上没休息好，估计累了。我也有点累了，要不我们改天再去吧。”
Tina有些狐疑地透过后视镜看着精神状态有些不好的舒月，咧了咧嘴：“行，那改天。”
夏亦染在帝都的中心地段有一处公寓，房子并不大，只有一百五十多平方，但一个人居住绰绰有余。
Tina和许桦帮夏亦染把行李搬了上来，就告别，说要回去休息了。
Tina临走前还嘱咐舒月一定好好休息，过段时间还有工作。
舒月挤出一抹微笑，点了点头。
等众人走后，她终于卸下了伪装。
她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良久才起身，在厨房翻了半天，找出一瓶红酒，拿出高脚杯，自己喝了起来。
她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这座灯火通明的繁华都市，一杯接着一杯喝了起来。
一瓶，两瓶，三瓶…
一直到在夏亦染的家里再也翻不出酒，她才罢休。
这个时候，她真的希望自己的酒量差一点，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自己灌醉，不至于现在脑子还清晰的一塌糊涂。
因为，等她喝醉了，她就可以像周柏亚一样，抱着身边的东西，叫着心爱的人的名字。
她想，如果自己醉了，那么一开口一定是：“周柏亚，你这个王八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