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吃着扁肉，听到炮竹烟花的声音，被吓了一跳，碗倒在地上，汤汁还未飞溅到她身上，就被徐彬抱走了，安夏眼中亮晶晶的，看着这个抱住自己的叔叔，心中有种安全感，她在浮云身上也感觉到过。

徐彬将安夏放在地上，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摇头，往谢尘桌边走去。

谢尘站起身来，将位置让给徐彬，姜令刚才已经跟他说了，他也明白一位剑圣对他们的助力有多大，一个位置而已，不碍事。

徐彬没有坐那个位置，轻移几步，坐到柳白衣身旁，看着他已经回手上的刀，说了些话。

“你就是姜令和我说的那个练刀苗子，天资果然不错，练刀就可惜了点，要不你和我练剑吧。”徐彬轻声道：“刀圣我从未见过，你要走上去也是挺难，如果和我学剑，不出二十年，你就可以站在我的位置。”

徐彬在见到柳白衣之前，以为姜令是在夸耀柳白衣，他见过很多所谓的天才，但是还没有成为圣人，就倒在悟道前面，终生止步于宗师不得寸进，直到他遇见了姜令，一步踏出成为剑圣，本以为再也无法找出第二个，却没想到柳白衣就是。

柳白衣愕然，随后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不由得苦笑，自己可能还真是个香馍馍，他也想过和师叔姜令练剑，可是自己终究拿着刀，要是换了，刚看见的路就没了。

刚想出声拒绝，徐彬又说道：“无需担心你的路，它还未成型，有我们两位剑圣，是可以改道的，你师叔的道也不是改了吗？从道士成为剑士，他可以，你也是成的。”

徐彬又说了一次，他是真心不想浪费柳白衣的天资，在以往可以说出剑道独尊，镇压其他的道路，现在也一样可以说出。

柳白衣摇头，提起归年，朗声道：“徐剑圣可知晓这把刀的来历？”

徐彬嗯了一声，也不在意其他惊讶的人，姜令坐在一旁吃着火锅，若有所思。

要是柳白衣能练剑，他也是赞成的，走剑道还有他们这些前辈领着，自己走刀道的话，会异常艰难，但愿徐彬可以劝动柳白衣，就算不行那也无妨，柳白衣脾气硬得很。

柳白衣将故事讲给徐彬听后，觉得不够，又说了一些话：“这把刀之所以叫做归年，是因为我觉得，自我之后，刀圣也应当在这个年代归来，这片天地不能只有剑，刀也要位置，杀力强的不只是剑圣，也应当是刀圣。”

柳白衣说到最后，声音大了起来，整座院子里面除了他的说话声，就没有第二个人发出声音。

谢尘欣慰异常，他看着柳白衣，也认可他的道理，他之所以和姜令争论也是为着刀道着想，当今世上配剑的江湖人有七成，其余的都是被打压很久，丧失了元气。

徐彬深吸一口气，看了谢尘一眼，又对柳白衣说道：“我见过的年轻天才不在少数，但你始终是最特殊的那个，现在你在路上走着还没看到尽头，拒绝我可以理解，我也可以等你，要是有一日改变心意，我和姜令都可以把剑尽数传给你。”

姜令点着头，深以为然，不说其他的，单论剑圣之数就碾压其他圣人，再加上上个时代遗留下来沉睡的剑圣，那可是一个时代的遗留，凭借着突破顶峰也是可以的。

徐彬说的没有半点假话，姜令的点头也是真。

柳白衣听到徐彬这番话，不由得沉思，他有些心动，练刀也快一年了，刀的杀力不及剑是真的，刀客稀疏也是真的，徐彬的话，很诱人。

柳白衣思考良久，拿出一本书，是谢尘给他的书，叫余烬。

余烬记载了很多刀客的感悟，以宗师悟道居多，圣人的确实寥寥无几，柳白衣将书翻到最后几页，上面留了很多话，都是余烬曾经的持有者所留的，现在只剩下一行空白。

柳白衣大声念出：“刀道已残，出路何在？刀客孙无留；剑雨林立镇压江湖，那我的刀呢，该如何传承？刀客许飞留；我恨啊，止步于宗师不见后人，为何他的剑就能在天上？刀客苍青留…………”

话语声越来越大，不知何时起，小院中弥漫起淡淡的雾气，碰在人的身上，如刀割一般生疼，雾气中出现了一些人影，柳白衣每念出一段刀客留言，人影就多出一道，有高有瘦，有胖有矮，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拿着刀，目光都看着柳白衣。

姜令摸着下巴，笑意满脸，心中却止不住的叹息，今后让柳白衣练剑是不可能了，在他读出这些话之后，散落在天下的刀道气运就会认定他，那些人影也会推着他向前，柳白衣会继承他们的道理和心愿，直至成圣融合成自己的道理。

这条路他熟悉，他也走过，结果就是现在的样子，极强。

人影站满了院子，细细一数足有七十八个，他们都在等着柳白衣最后一句话，也是考验的一句话，在那行空白上面。

“世间剑士无数，刀客不见生路，愿后辈勉力前行。”

天地忽然风云变化，一道手指粗细的黑色雷电劈向柳白衣，想要阻止他的话，还未靠近柳白衣，院子里的人影刀客纷纷出手，化作锋利的刀芒奔袭，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这句话，一定得念出来。

柳白衣额头冒着汗，身上重若千钧，眼前一阵发黑，就算如此，还是咬着牙，吼道：“刀……圣陈……晓留。”

余烬放起白茫茫的光，众多人影面带笑意，融合在一起，一个老者凭空出现。

老者稍微抬起头，对着黑色雷电不屑一顾，拿起柳白衣的归年刀，轻轻一挥，庞大无比的刀光闪过，随后滚滚刀气迎上黑色雷电，将其斩灭。

做完之后，老者仰天笑道：“这练刀的后生，我陈晓保了，要是有种你再劈一道，要是不敢，就是我孙子。”

天空诡异搅动一会，又恢复成原样，看来对陈晓的出现，也是默认了。

陈晓环顾四周，也不在意众人惊讶的眼神，在柳白衣额头上轻轻一拍，陷入魔怔的柳白衣就清醒过来。

陈晓和柳白衣对视一眼，满意的点头，问道：“你就是我的传承后人吗，天姿不坏，我很满意，那个剑圣的话我也听见了，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出来，谁说练刀没有圣人的，我告诉你，我陈晓就是个圣人，是刀圣。”

柳白衣呆愣，只是低低应下几句，陈晓又看向谢尘，有些嫌弃：“你的天姿还行，就是太老了，这辈子顶多止步武圣境，想攀上顶峰就难了。”

谢尘对于突然出现的陈晓有着戒心，万全之下放出一丝刀气，陈晓自是知道他的想法，也存了教训他的念头，将刀气截住粉碎，谢尘受到了反噬，面色泛起红光。

姜令翻找前世的记忆，他总觉得在某个地方，看到过陈晓。

陈晓叹道：“你是清风那个小道士吧，当初你对我们说要走新的路，没想到是走成了，挺好，只有我们这些老东西，死的死残的残，苟延残喘的活到现在。”

姜令灵光一闪，他记得这个刀客是谁了，连忙站起身子，对陈晓行礼，恭敬道：“原来是陈刀圣当面，陈刀圣当时一人独战数位魔头，斩魔头于屠魔山中，可谓是天下无双。”

“无双又怎样，还不是死在裴修那个杂种手上，得亏他的剑只要剑圣的真灵，要不然这后生就没人保了。”陈晓指着柳白衣平静道：“今日是新年，万物交替，又有你们这些圣人在这里增添福运，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在不久前斩杀一头魔。”

徐彬应下，示意陈晓继续说下去。

陈晓又说：“那道黑色雷电，就是那头魔的圣人位置，我将其斩灭再加上那些后生的心念，才能顶替位置出现在这里，终究还是已经死了的人，境界只是半步武圣罢了，对付你们可能吃力，但要是对付一些其他圣人，还是稳胜的。”

陈晓在余烬中看了很久，江湖的事情他大多数都知道，也知道天地中的圣人，也有些名不其实的，比如传下那些歪扭剑道的剑无双，是能杀的。

众人听过陈晓解释之后，也都明白了，相比于其他人，谢尘和柳白衣最为兴奋。

刀客的传承还在，那刀客就会再次在这片江湖站住脚，练刀的人也会增加，总之是件极好的事情。

浮云抱着安夏，有种做梦的感觉，他本意是准备在浮家祖地过年，也想问清楚柳白衣一件事情，来到这里时才发现，谢尘不是圣人。

后来徐彬和姜令两位剑圣到来，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他也是练剑的，知晓这两位的份量，想找些机会让他们指点剑法，他和柳白衣差的有些远了。

想到这里，浮云自嘲一笑：“还是比不上你呀，不只是天资，还有福运。”

浮云对柳白衣只有由衷的欢喜。

他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