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我多想了吧……
沈凝止不住的叹气儿,希望自己能够冷静一些。杨欢欢看上去乖巧,但是很会伪装。一旦捅破了她的面具,她对你也就毫无尊重可言。或许是这样的性格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又或许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总之,不要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哥哥一定不会是警察要找的那个人。
“叮咚。”
门铃又响了。
沈凝走到门前瞅了瞅,不是别人,还是刚才的那两位警察。
“怎么……了?”
她看到警车还停在门口,里面似乎有肖山的影子。
“刚才听你说的,你应该也认识杨欢欢吧?”
“认识……”
“和她什么关系?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就……认识而已,没有什么很深的交情,”沈凝歪着头说道,“最后一次见她……是昨天下午,在印象咖啡馆。”
民警听到这儿,手中的笔顿了顿,“昨天下午才见过她?那咱们也不用在这儿站着说了,麻烦沈小姐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
警车里塞着四个人,不拥挤,但却让人心慌。
沈凝很害怕杀死杨欢欢的是自己熟知的某个人,她更希望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如今造成这样的局面,她倒也自责,或许不是自己昨天约杨欢欢出来的话,就不会有人命案了。
一路上,肖山和沈凝都没有说话。他只是把她的手握着,紧紧的握着,好像稍微不注意,她就会跑掉一样。彼时大家心里都有各自的心事,但却没人肯说。从名都雅苑到警局的路程怕是只有二三十分钟,他们要抓紧这每一分每一秒,想想应该怎么交代,才不会把自己爱的人牵扯进来。
警车的车窗很明亮,正午的阳光照进来,撒到沈凝的身上。肖山看着她,她的一对眉毛紧紧地皱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的头发别在耳后,发梢时不时的碰着她的下颚,在日光下显得分外好看。
有那么一瞬间,肖山的脑袋是空白的。
好像突然的,他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爸爸和妈妈成天吵架的时候。他们一个出轨,一个抱怨,从来没有一刻消停。就是在那个时候,肖山开始害怕婚姻关系。他觉得,婚约是一张吃人的纸,它吃掉你的青春,吃掉你的梦想,吃掉你的感情,最后吃掉你的生命……
他从来不喜欢结婚,也没想过结婚。他不喜欢被束缚,不喜欢被管教。他想一辈子都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必看别人的脸色。
在之前的二十多年前,他确实是这么过来的。
可现在,他看着沈凝神色凝重的侧脸,知道自己必须要保护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凝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因为换了发型?换了风格?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肖山好像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昨晚睡着睡着确实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沈凝不在自己身边了,那他会变成什么样?
“二位,到了。”
民警的声音吓得沈凝整个人一哆嗦。她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但却被肖山紧紧的拽住了。他看着她笑了笑,又紧紧的握了几下,这才放她下车。
他们两还没走上几步,身后又有一阵警车的声音呼啸着。沈凝回过头一看,不巧在那辆车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孔。
哥……
哥也被带过来了……
徐啸的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没有精神。他看到沈凝,只轻轻的扯了扯嘴角,一声都没有吭。
“哟,看来你们几位都认识啊?”
警局里头一个握着保温杯的民警说着,“外面风挺大的,咱们进去说吧。”
沈凝看了看刚才说话的那个警察,他胸前的牌子上写着“龚平”三个字。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位陈警官要比之前的几位都靠谱些。或许是因为他干净,有些黝黑的脸庞,好像不过二十出头,看起来很好相处。
他们三个人一同进来,但是却被带往了不同的审讯室。
“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紧张。”
沈凝坐下来后,龚平说了这么一句不相关的话。
审讯室的灯光直直的打在她的脸上,一时之间,她有些晃眼,看不清楚眼前之人的表情。
“为什么要紧张,我只是配合调查。”
言下之意,我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更不可能和这起正在调查的案件有什么纠葛。
“确实。”龚平点点头,微微笑着,把手中的杯子放到桌子上。他双手环胸,倚靠着身后的桌子上。灯光从他的左耳开始,一直射到他的右脚,好像一下子把他整个人分成了明暗两个部分。
“你和杨欢欢什么关系?”
“认识而已,朋友都算不上。”
“朋友都算不上?特地单独约她出来?”
“昨天是约她处理私事。”
“警局没有私事。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就是。”
沈凝敛了敛眸子,有些犹豫的盯着地面,停顿了好几秒。
“怎么了?在想怎么说谎吗?”
怎么说谎?
沈凝失笑,嘴角咧开展现出了一个美好的弧度,“我只是在想,应该怎么解释我和她的关系,才能让你们明白的清楚一点儿。”
审讯室里安静着,只有做笔录的民警写字的沙沙声。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你好好配合,想说多少说多少。”
龚平用手敲着桌子,一扣一扣,听着让人心烦。
“她是……我表哥的女朋友。”
“你表哥?”
“徐啸。”
“徐啸很喜欢她?”
喜欢?当然了……
“他很爱她。即便她怀了我未婚夫的孩子,他也愿意接受她,接受孩子。”
龚平点头表示自己了解,“徐啸是个什么样的人?”
“暖男啊,很温柔,很顾全大局,很专一。”
“他对你好吗?”
“好。”
沈凝脱口而出了这个字。
“最近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反常?沈凝知道龚平说的是什么。不管是那天被翻得底朝天的家,还是昨晚淋着血的手,都足以证明徐啸一定出了问题。
可是她能说吗?说了徐啸一定会被怀疑为嫌疑人。
“没有。”
她口齿清楚,平稳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龚平看着她,从进来到现在,除了刚才笑了一下之外,这个女孩几乎面无表情。她好像有着超脱她年龄之外的冷静,让人意外。
“昨晚六点到八点,你在哪儿。”
“我先回了家,然后去了肖山家里。”
“监控显示你六点半左右从徐啸家中离开,十分钟之后返回。这十分钟,你去哪儿了?”
十分钟,要作案完全不可能。龚平清楚这一点。但这并不表示沈凝不会是帮凶。
“买药。”
她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下巴到脖子的微微收缩,被龚平看在眼里,“为什么买药?买什么药?”
“我的脚被玻璃扎到了,去楼下买了碘酒。”
“为什么一开始回家的时候不买。非要进门之后再出来买?”
“一开始没想起来,回了家换了拖鞋才想起来。伤口不是很深,没有那么疼。”
这个解释虽然有点牵强,但是也并不是不无可能。
龚平看监控时,确实看到她六点半离家之后,提着一个白色的小袋子回来。之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徐啸就是在她离开的这十分钟之内从家里出去的。如果按照这个时间推算,他完全有时间杀人之后抛尸。
可是问题就在于,徐啸离开家的时候,手里只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那个塑料袋不大,不可能装得下一个完整的尸体。
杨欢欢没有被分尸,她的尸体完整,也钻不进徐啸手提的袋子中。
如果他杀了人,怎么能逃脱监控,把尸体带到公园呢?
如果他是凶手的话,那么现在有两种可能。一,徐啸在别的地方杀的人。二,他有帮凶。
“所以你和杨欢欢昨天下午聊了什么?”
又回到了这个问题。
沈凝心知瞒不住。如果继续隐瞒的话,反而更加可疑。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未婚夫的。我快结婚了,但是她不愿意打胎,所以我去劝她,明白吗?”
她和盘托出了和杨欢欢谈话的始末,但是没说孩子生父的真相。
如果再把陈明倩拖进来,事情只会变得更加棘手。毕竟她还不清楚,自己和陈明倩约定的计划究竟是什么,合不合法……
“为什么你未婚夫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你还愿意和他在一起?”
龚平突然把矛头指向肖山。这让沈凝始料未及。他问的这个问题,让沈凝被忍不住要把他归为八卦妇女一列。
“这你也要管?是不是我得把我从小到大谈过几次恋爱,跟谁睡过,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们啊?”
龚平舔了舔嘴唇,嗤笑了一声儿,而后走到沈凝跟前,双手撑在她面前的桌子上,“你只需要回答我问你的,我没问的,你不用说。”
他的语气很平静,反而让沈凝有些焦躁。
她并不是在担心肖山。肖山昨晚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不可能做出什么杀人抛尸的事情。她担心的……是徐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