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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阳谋
作者:城南夜未明本章字数:6010更新时间:2020-01-02 01:05:22

这一场病来的很突然。

完全都是因为陈长生心底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之前的时候他还没有什么感觉,如今停下来,顿时整个人就垮了下来。其实这一点,完全都是被青云子看在眼里,否则的话也不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停下来休息了。

对于青云子来说,这毕竟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啊。

杀人?

杀一个,几个,或者十几个还行。

要真是来一次大场面的话,特别还是当时的那种杀戮场面,他这个人立即就撑不住了。直接就垮掉了,这一点是一个很无奈的事情。青云子完全可以理解,他现在只是站在远处看着树下的陈长生,他眉头一会皱起,一会又舒展开来。

没有人知道他心底到底在想什么,而且他的实力却又是那么强大。

那户人家见他们自己都这样,自然也不会去管这个事情了,反正人家自己都说没有事情了。

陈长生怔怔发呆,坦白的说。

看到那样血腥的场面,就算不是自己的本意,那种感觉也是非常不好受的。那么多人都死在自己的面前,还有很多人尸首分离,鲜血流了一地,就算是这一刻,陈长生都感觉到眼前全是那些尸块,外加浓郁的血腥气不断的往自己的鼻子里钻。

“呕。”

忽地,陈长生身躯一颤,猛地低头呕吐起来,大吐特吐,吐的整个人脸色涨红,简直要窒息了一样。青云子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伸手拍打陈长生脊背。

好一会,陈长生吐的胆汁都要出来了,脸色已经苍白的毫无血色。

“呼!”

陈长生靠着大树,长舒一口气。

青云子静静的站在一旁,没有言语。

天色逐渐昏暗,陈长生依旧呆呆不语,看着逐渐明亮的星星和已经冉冉升起的明月。

“前辈,你第一次杀这么多人是什么感觉?”

陈长生声音很轻,因为他现在很虚弱。

他现在只想找个人说说话,不管这个人到底是谁。

青云子淡然一笑,目光看向星空,好一会才道:“他们要我死,我自然也要他们死。因为我得活着,不可能谁要我的命,我就去死了吧?”

这个想法,陈长生也有过。

算算时间,其实也不久。

陈长生叹了口气,“可是真的很残忍不是吗?那么多人,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本身互相之间并没有见过,可却生死搏杀,到最后……”

青云子淡然道:“可他们却要你死,难道不是吗?”

“我知道的,我早已有了这个觉悟,可真当看到这个场面的时候,我却无法接受。”

陈长生摇头,“我不是假慈悲,人我也杀过……”

“只是因为多与少吗?”

青云子笑了笑,“还记的我和你说过的话吗?当权者就是如此,他们的喜怒哀乐,就是会带来这些事情。虽然那些人的确与你没有直接的仇恨,但是他们却属于当权者的利器。他们杀了你,和那些当权者杀了你,又有什么区别呢?”

“换句话来说,你杀了那些人,不过就是在磨损当权者的利刃,你又觉的有什么不妥吗?是他们自己找死,要来杀你,结果实力不济,却被你反杀,这是他们的命。多与少,还真的有区别吗?”

陈长生一怔,他没有想到青云子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可这番话……

却是非常有道理的。

那些人不过都是当权者的利刃而已,是当权者智慧着他们来杀自己。自己把他们杀了,其实就是磨损了当权者的利刃,这就是现实,非常残酷,可就是现实。

陈长生沉默,他的心底已经开始赞同了这个想法,只是……

“我依旧觉的,有些人既然已经怯了,能够不杀,还是不杀的好。”

陈长生低语,这话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又似乎是说给青云子听的。

“妇人之仁。”

青云子又是一笑,“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回头还是会杀你。因为你杀死的有他们的朋友,也许还有他们的亲人。而且他们自身也是身不由己,他们为当权者所奴役,根本就挣脱不得。”

陈长生抿嘴,只是摇头,“我只是想做自己本来想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就由着他们吧。”

“你既然这样想,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青云子轻语,“到了那个时候,你自己会做出一个明确的选择的。”

陈长生点头,又道:“前辈,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青云子低头看了陈长生一眼,莫测高深一笑,转身离去了。

陈长生一怔,知道自己可能真的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了,当下又看向远处,思绪很乱。这在他曾经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想到,会有百人因为自己而死。别说是他,就是刘毕也永远不会想到,自己的这个徒弟,竟然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

虽然说,这些事情中,陈长生也是身不由己的。

一直到夜风都很凉的时候,陈长生这才又站了起来,他的心境默默的出现了变化。青云子的那些话本来就与他之前的想法有所出入,故此双方印证之后,他这一关终归是要过去的。

处于这个事情中,除非黄阅那边真的能够搞定这件事情,否则的话,注定他陈长生还是要杀。而且除了这一点之外,这后边还有一个混元派啊。

这路该如何走?

该怎么走?

陈长生不愿意去想了,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要让他如此的话,那么他就这样走下去。

谁怕谁?

陈长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点上了烛火,又自坐了一会,这才动手画了一道灵符,点燃之后混合着白开水喝了下去。这是祛病的灵符,是每一个修道之人都必须会的。因为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要靠着这个东西去谋生。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陈长生的感觉就好了许多。

陈长生并没有去入睡,这些天他已经睡的足够多了。人需要睡眠,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意识长时间保持清醒的状况下,会累。这关系到魂魄,其次就是躯体。如果一个人的身躯足够强壮,那是绝对可以长时间不用借助睡眠的方式来休息的。

陈长生盘腿坐在床上,继续开始修炼道一仙经。

真元不断在经脉中游走着,他的身躯也逐渐恢复了原状。道一仙经真的很强大,特别是到了第二阶段,不去刻意修炼的时候,真元都会在时间的流逝中不断递增,一旦修炼那速度就会更快,而且对自身的好处简直是太大了。

如今他感觉到了自身的经脉都更加的坚韧了,不仅如此,气海穴中的真元也是更加的浓郁了,如一道不大的旋风一般。

陈长生思绪飞转,又检查了一下就贴身收好的无极天鬼封和正一天防的符咒,同时又自查看了一下鬼眼仙镜和道一仙经。青云子出于一些原因,所以并没有去搜查陈长生的包裹和身上。否则的话,陈长生真的是躲不掉的。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天色大亮,四周有公鸡打鸣声。

陈长生出了门,青云子也已经早已起来了。

“好了?”

青云子微笑,笑容和煦,真的很难想象到这个看起来早已迟暮的老人,却可以做出那等事情来。

陈长生点头,“多谢前辈关心了,我已经好了,没有什么事情了。”

“很好,你能够想通这些事情,对你自身来说也是一场不错的心性磨砺。”

青云子呵呵一笑,“我见过很多天才,有些人甚至是因为过不了自己的这一关,而导致了自己一蹶不振,再也无法存进。”

心,一个人的内心有的时候真的非常重要。

有太多的人过不了这一关,据说还有人会因为第一次杀人过度惊慌之后,甚至会疯掉,变的叨叨的。其实也就是这个意思,这是心病,说起来容易,渡过的话话就难了。

陈长生的心性还是不错的,起码几个十几个对于他来说还没有什么影响,主要是上百人的场面就让他有些绷不住了,险些直接崩溃掉。

青云子笑道:“还要继续吗?”

他的意思自然是跟不跟他走,陈长生现在都已经不知道青云子脑子里在想什么了,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够精了,可是碰到了青云子,他却感觉自己简直被耍的团团转。

就好像现在他抛给陈长生的问题,那说白了,如果你觉的青云子有问题的话,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可真的离开之后呢?

陈长生想不到这个问题,这个问题还难想,也许他做出这个选择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不过……

他陈长生要搞明白青云子到底是什么来历,而混元派一来也许可以真的拖青云子下水,二来则可以借助混元派的力量让他搞清楚青云子的一些情况。

当下,陈长生笑道:“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情,不如就再和前辈行一段路,也好讨教一番。”

身为一个大派,面对仙经派这等小派,说句难听点,捏死陈长生本应该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可事实却是,他们不断有人伤亡,短短的时间里,竟然就已经有百余人丧命当场了!

这是一场祸事,让他们无法接受,特别这事情还是来自于一个道行并不高的青年。

这是耻辱,这是当面打脸。

而且,这事情注定要传扬出去,让其他门派的人知晓。如此以来,那事情将更加严重。

面子,是他们看的最重的。

青城派的廖长老如今也在面客,是一位上清派的外门长老。

在小门派中,是不分外门和内门的,但是在这些大门派中却是要分的。如陈长生之前看到的那些长老,就是带走刘毕的那些长老,其实就是外门长老,地位比一般的弟子要高很多,但是地位却要次于一些内门弟子。

廖长老是青城派的内门长老,地位非常的高。

对方虽然是外门长老,可毕竟是出自上清派,而且与他关系非常的好,年轻的时候经常在一起闯荡,如今虽然年龄大了,可双方之间的情义却不减。上清派的这位外门长老就是黄阅的师傅,如今也是五尺道行了,叫宋肖,他的身旁黄阅恭敬的站在一旁。

“宋兄,这事情,哎。”

廖长老叹了口气,不断摇头。

宋肖笑道:“廖兄,我想这事情前因后果你也是清楚一部分的。那青山派虽然被灭,可毕竟也是欺凌陈长生在先。而且来之前,我也有去查看过,在那里发现了些许鬼气的残留,当应属于百鬼门的强者所残留。我徒儿黄阅曾经和我说过,那陈长生与百鬼门的黎匀关系不仅不好,还发生过生死大战,当时他们两人是一起从阴煞古城逃出来的。再则,这个事情,王勋公子应该是也知道他们当时是在一起的才对。”

廖长老颔首,“这事情,我后来自然也派人调查了。那陈长生的确是与青山派有过节,可之间的种种事情的确很复杂。不过,我也能够确定,青山派的那些妇孺并非是陈长生所杀。仙经派虽然不是什么正道,可毕竟当年创建仙经派的时候,也是秉承一份正义之心,否则的话,在当年就会被各大门派排挤,根本就无法存留下来。”

宋肖笑道:“正是这个道理,而且王勋公子遭遇伏击这种事情。若廖兄是陈长生,被发现后,应当怎么做?他当时匆忙离开,明显是跟踪着别人。”

“而那些人,才应该是袭击王勋公子的。”

廖长老叹了口气,“这些事情我都明白,青山派近年来做事嚣张,借着青城派的威势也做过不少不符合道义的事情。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青城派的附属。”

顿了一顿又道:“只是因为这事情,我也受到了排挤。而且,掌门如今已经彻底动怒,根本就听不进我的话来。再加上,现在死于陈长生手中已经百十余人了。”

“怎么可能?”

黄阅吃惊,“根据我所知道的,他是杀了一些青城派的人,何曾这么多了?”

廖长老摇头道:“这我就暂时不清楚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现在身边跟了一个人,非常的强势。根据一些线报,当时陈长生甚至可以腾空飞起,发出无数剑光,四尺道行以下,根本就没有抵挡的能力,连逃跑都做不到,百十人的死亡,甚至不到一刻钟。”

“不可能。”

黄阅下意识的喝道,“陈长生现在只是三尺半道行而已,先不说追他的人实力如何,就算全是二尺道行的,他陈长生也做不到啊。腾空飞行?这岂不是可笑吗?他陈长生是三尺半道行,不是七尺半!”

宋肖也道:“是啊,能够腾空飞行的话,我想,就是廖兄也不过就是这个层次吧?”

廖长老颔首,“所以说这事情越来越乱了。”

顿了一顿,犹豫了一下,也只好把之前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这虽然是青城派的事情,但是他与宋飞关系莫逆,超过了很多人,故此并没有隐瞒。

“他们怎么能够这样说你?”

宋肖微怒,“这太莫名其妙了。”

廖长老笑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没有再去想。也许,这就是命吧。青城派到了这一代,可能真的要出现问题了。面子对于各大派来说,越来越重要了。”

宋肖皱眉,叹了口气,“是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面子才是各大派最重要的了。修道不修心,最终也难以走出一条大道来。”

“所以说,这事情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廖长老摇头,虽然还是在笑,却是满目苍凉,透着对青城派的担忧。

平时是看不出来的,可一旦遇到事情,立即就会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他现在就是觉的青城派的体系出现了问题,青城派的部分人已经变的太大了,趾高气扬,任何人都惹不得。

其实,何止是他们青城派如此?其实大派也都是如此。

宋肖不语,目光看向黄阅。

黄阅连忙道:“廖前辈,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那仙经派落魄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难道真要就此绝了吗?是,我也承认,仙经派算不上什么正道,被各大派视为歪门邪道。但是仙经派至今,也不曾恶,也曾造福一方。本不该绝才是,我希望前辈能够多考虑一番。”

廖长老摇头,“你们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吧?我现在的情况,竟然都开始有人监视我了。”

“是杨飞的人吧?”

宋肖皱眉,“他这样做太过分了,是准备要架空你吗?”

廖长老无所谓的笑了笑,“随便他吧。”

他真正失望的是掌门都开始质疑他,区区一个杨飞,他并不在乎。

宋肖无奈一笑,“我是真没有想到,这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顿了一顿,又道:“那廖兄之后该怎么办?”

廖长老目光看向外边,那里有人站立,不断看向这里,这些人是杨飞的人。廖长老色平静,只是笑道:“我准备退隐了。”

“退隐?”

宋肖与黄阅大惊失色,廖长老虽然说年龄不小了,可修道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有很长的寿命,一旦退隐,一切优势都将失去。

宋肖变色,忽地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你是担心,杨飞会用话语逼你去对付陈长生?”

“还是宋兄懂我,这个事情他做的出来。”

廖长老苦笑一声,“而且门主已经不信任于我,肯定会拿这个事情来让我表示出诚心来。若我真的出手,那陈长生如何能够活?其实,就算我不出手,其他内门长老也是会出手的。”

宋肖眉头紧皱,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黄阅也明白了,知道现在陈长生的情况可真的是非常危险了。一旦青城派的内门长老出动,除非仙经派的祖师爷张真人复活,否则根本就没有指望了。而且,青城派能够存在到今天,与各大门派也有许多关系,只要说句话,到时候,陈长生定然无路可走。

宋肖看向黄阅,“黄阅,这事情你现在也清楚了,为师与廖长老都已经尽力了。”

黄阅连忙道:“师傅,我明白的。这一次有劳师傅长途跋涉来到这里,徒儿感激不尽。”

廖长老歉然道:“黄阅,这事情真的很抱歉了。”

“前辈这是哪里话?你是我的长辈,而且你之前就已经说过这个事情了,只是晚辈不知,反而是冲撞了前辈。”

黄阅拱手,同样很是感激。

想了想又道:“对了,那陈长生身边的确有一个人,是算命的打扮,给人的感觉深不可测。”

“哦?”

廖长老好奇道:“可知道他具体的相貌特征?莫不是你天眼也看不出他的道行吗?”

黄阅摇头,“看不出来,就是给我一种很可怕的感觉,仿佛一眼就可以把我看穿一样。”

说着,又简单的描述了一番。

廖长老起身,来回度步,宋肖也是苦苦思索。

“不像是通慧阶段的高手。”

廖长老低语,与宋肖对视。

宋肖道:“的确,如果四尺道行都看不穿的话,那定然不是通慧阶段的高手。黄阅虽然资质一般,但是为人谨慎,向来看人还是很准的。”

廖长老背负双手走到门口,又陷入了沉思,良久才道:“那陈长生可是说了此人什么名字吗?”

“这倒是没有,不过,我看陈长生似乎很忌惮他,他并不想让我知道那人是谁,应该是怕给我带来麻烦。”

黄阅连忙道。

廖长老点头,“那这么说来,这个陈长生恐怕已经预感到了不妙,他心底有恐惧,故此不敢把你牵扯进去。”顿了一顿,又看向宋肖,“仙经派人才凋零,一个刘毕只是四尺道行,如今又在正仙派。仙经派的没落也不是一朝一夕,而是从百年前就是如此了,一直受到各大势力的排挤,若是一位通阶段的高手与他们有关系的话,那么就不会放任他们不管,如此说来……”

宋肖起身,语气凝重,“这陈长生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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