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水流在空中打转让秦朗头晕眼花。还好，凡似玉稳稳地接住了他，带着他继续往前面游。

霁简直恨不得立刻把那女人杀掉，但现在他没有时间，略过她，追着屏障而去。

但他们谁都来不及了。

凡似玉看到前面已经约等于完全包裹住龙宫的屏障，也不再往前面游，而是带着一脸不可置信被女人推出来的秦朗沉到下面去。霁不死心的又追了两步，但是不可能追上了，看见凡似玉他两个沉到下面去，也跟着下楼。

龙宫他也不算熟，兜兜转转，终于在底层看到一扇半开着的石门。

凡似玉带着秦朗就站在外面，秦朗坐地上，像是受了伤，凡似玉则往龙王那边看去。

糊底虫还没有蔓延到这边，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龙王已经被团团围住，多亏他一身鳞甲才没有被咬的太惨。但是之前与黑蛟龙缠斗的时候受的伤还在，闻到龙血的味道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很明显黑压压的一团一团的虫子往受伤的地方去，龙王不停地搅动身体以此来驱赶。时不时一团光亮下火焰烧掉一团，但是那边源源不断的糊底虫就算损失了这么一点，也没有什么大的作用。龙王都这么惨了，更别说在一边被插在地上的黑色蛟龙，已经被团团围住了，偶尔露出来一小部分也只是剩下被舔·舐干净的白骨了。

这条潜伏了这么多年的龙，还是就这么草率的死了，还是被自己用的招给弄死的。不得不说太惨了。

当然也有小部分糊底虫顺着水流飘荡过来，太小太散也看不见具体到了哪个位置。

“玉，把符纸拿出来，破掉结界！”霁也没有办法，现在跑是很难跑掉了，无论如何先让自己出去再说。自己还应该可以拖延一点时间，能跑就跑。反正他现在还没有完全融体，还不算完全的血肉之躯。

“不行，你也差不多开始融体了。而且，龙宫里不止你一个人。”凡似玉转头，看着霁着急地拍着结界，倒也算冷静。

霁现在开始融体，法力不足以催动之前那种符咒，所以当时他没有直接自己来破开结界，而是让秦朗来。为了不让那些守卫还有龙王过来对秦朗不利，他说服蛟龙提前进攻。虽然成功暗算了龙王一击，但操之过急，龙王跑了出来，并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本来没想着解除那边的封印，在龙王跑了出去之后，或许那条黑蛟龙就立刻催动，解除了那边的结界，把糊底虫放了出来。

“那快点跑啊，带着朗。快点，你们现在可以跑掉的。”霁看着那边开始往这边继续前进的糊底虫，不由得着急。

凡似玉却没有搭话，蹲下来拍拍秦朗的肩：“快走吧。我在这里拖住。”

秦朗看了一眼干着急的霁：“一起走啊？留在这里做什么，等会儿回来接霁不就... ...”

凡似玉却摇头：“这些虫出去，会死很多生命的。”

“那跟你又没什么关系吧？”

“我是神呀。”

“... ...”秦朗看着凡似玉，突然觉得有点羞愧。明明自己好歹也算有半个神格，却完全没有神仙的作为。但他知道，凡似玉现在的决定并不算完全是他自己的想法，大多都是神格在引导他的思想。现在想来，秦朗也不羡慕所有的小动物都喜欢贴着他了。得到什么东西总是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我一个人跑不出去的。”秦朗这么说。

凡似玉看着他，他也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不可能跑出去的，除非有什么更诱人的东西把虫子引走或是灭掉它们。后者方法可以排除了。

他带着秦朗往生物多的地方跑说不定可以甩掉，但是就为了救一个，而损伤这么多生命。就算可能只是一些小鱼小虾，那也是生命，明明自己可以避免它们死去，但却放任甚至促成了它们的死亡，这绝对不允许。

如果是必要的话，他会牺牲秦朗，以保全其他的生命。

“风流倜傥凡似玉！你听到了吗！带朗跑啊！别管这么多了... ...算我求你了... ...”霁在门口站着，明明自己可以帮上忙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傻乎乎的站着等死。

这样真的太难受了。他以前一直承蒙别人的照顾，看着自己重要的人为自己挡在前面为自己的过错承担惩罚，为保护自己流血流汗，但自己什么都还没为他们做就已经没有机会了。他们都离自己远去了。

但现在，他们之中的某个人的孩子就在他的面前，这本来该是自己好好报答的时候，却把他拖入这个死局，然后即将死在自己面前。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自己强力催动符咒的话说不定可以打开结界，但是到时候自己可能也没有移动的能力了。所以就算打开了，也没有任何用。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磨蹭了这么一会儿，那边的糊底虫好像已经过来了，至少秦朗是被咬了，皮肤上开始又痛又痒的起了红色的疹子一样的颗粒。

凡似玉依旧催促他快点离开。但是怎么好离开呢。秦朗看着一般干着急的霁，突然莫名奇妙有点高兴。霁已经看透凡似玉这傻儿子又要搞幺蛾子了，只得不停的招呼秦朗快走快走，别搁这装瘫痪了。

秦朗没有任何待在这里的必要，所以他最后还是站起来，一转身却见后面早就是黑压压的一片。凡似玉对他苦笑：“你早点走的话，说不定死的还快一点。现在只能跟我在这里‘负隅顽抗’了。”

“没办法吧。”两个人站在这里，周围黑色的糊底虫若隐若现，直到第一口皮肤被咬出血来，它们才终于凝聚在一起，在伤口上围绕。

凡似玉只能用火去烧它们，但是收效甚微。

龙王巨大的在空中翻滚着的身体也渐渐僵硬起来，往下面落下。

抢不到食的糊底虫自谋出路，往这边两个游过来。

凡似玉没有全力驱赶，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秦朗也算是服了他了。秦朗也尝试着用妖火驱赶，但没什么用——因为他在这种环境下根本就吐不出来妖火。

两个被咬的不着急，旁边安全的急的都要哭出来了：“凡似玉，你把结界打开吧。求你了。”

凡似玉则选择性失聪，眯着眼睛像是在看什么，根本不理霁。

秦朗为了避免被咬，只能躲在凡似玉后面，用气掩体。但他之前受了伤，而且消耗太大，只能断断续续掩盖自己，用大部分来掩盖受伤冒血的部位。

终于，凡似玉不再装聋子，对在一边干着急的霁道：“你可千万别出来。我之前可是被黑魁打的很痛的。”

“那你们可别死，”霁连忙回复，“不然我就打破这玩意儿让这里的活的东西都一起陪葬。”

凡似玉笑了笑，不说话了。

秦朗还是第一次看霁脸上这么多表情，非常稀奇。这大佬以前总是挂着晓，感觉做什么都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完全不像现在，就跟个需要哄的小屁孩一样。但他也不会安慰人呀。所以他也没搭腔。

凡似玉说完就往前一踏步，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秦朗感觉到周围的气场甚至海水的流向仿佛都发生了变化。海水在往这里汇聚！四面八方的水汇聚到这里，又从上面流向四面八方。

要是秦朗没有想错的话，大概很大一片区域绝对不止龙宫这里的水都在来回流动，像是有生命一样把这片区域的糊底虫全部困住，然后凡似玉一抬脚他身上本来的气息就泄掉了，取而代之的强大的气息沿着地面流出去，经过秦朗脚底的时候，震得他双腿发麻。

凡似玉再一跺脚，周围的水流瞬间止住了，仿佛一潭死水，没有流动。秦朗也不知道凡似玉做了什么，只知道他没有蔽体，立刻被糊底虫给包裹住，就跟黑魁一样成了个冒烟的黑影。

秦朗连忙上去帮凡似玉驱赶，也帮他聊胜于无的遮盖一下。然后就成了两个黑人……

“疯子。”霁知道凡似玉要做什么，但他阻止不了他，法阵一旦开启就不能停下，停下就是死。但要是无法支撑法阵，最后还是会耗光法力而猝死。

真的，对于霁来说就是因为这一点，他才唾弃神格。干什么事都要上去帮忙参一脚，分好处的时候又丝毫不会争，最后死在这里，又有谁会记住，会感恩？当然对于霁来说他也不需要别人的感激，他舍弃神格，为了自己，为了可以保护别人，为了可以伤害别人。

但是，他也因为没有神格最后变成今天的样子，无力的看着他们即将死在面前。

“该死。”猛拍了一下结界，突然转身进入龙宫，拐进门变也看不见了。

同时，秦朗感觉凡似玉紧绷住的身体松了一下，然后悠悠传音过来：“诶，我们要是被啃成骨头了，他还认不认得出来哪块是我哪块是你啊？”

秦朗现在眼睛紧闭，嘴巴也不敢张，身上有洞的地方都用气遮盖着，憋着气非常难受，全身又痛又痒，听到凡似玉这番话居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传音回去：“分得清吧。我骨头不是狼骨吗？”

霁要是知道他们这个时候在想这些，估计气到吐血。